“你們是?”楊玄朗疑問。
“江湖人稱‘翊星四友’奉威王殿下之命暗中保護惠王殿下。”
楊玄朗聽見這“翊星四友”這四個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太知道這四個人的來歷了,但此時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如何在十年前死里逃生還沒答案。
“翊星四友”的到來解了二人的危局。楊玄朗面上是一副感激。
同時,一個從帝都、從進威王王府就有的疑問這時像生根發(fā)芽一樣長出來,藤蔓一樣纏繞生長。
他不會忘記小時候殺死二師父三師父的人是誰。午夜夢回,三師父滿身箭羽猶然屹立的樣子提醒他童年的事情。
事情本身有了眉目。這時反而讓他陷入了自我懷疑。
但如果此時直接問,或者挑明了。
真相能不能得到兩說,兩人能否生離此地都是個疑問。
這四人戰(zhàn)力,單獨拿出來不差,分進合擊之術(shù)更是默契。
這四人分別通報了姓名,分別是,大哥“暗魄”周陳、二弟“槍龍”趙海青、三弟“靈鈞”燕之衡,四弟“夜梟”杜黎。
楊玄朗笑道:“多謝諸位救我二人一命?!?p> “不敢,能為兩位殿下效勞是我等榮幸?!敝荜愱幊恋穆曇粽f出討好的話是聽不出一點諂媚的意思。那聲音還是讓人寒冷,宛如毒蛇吐信。
“暗中保護?不知幾位可曾跟我出過城?”楊玄朗出言試探。
“殿下是指前幾日的隱嵐城之行?”
“是?!睏钚时砬槠届o,卻不怒自威。
“不瞞殿下,那天我們也跟著去了?!?p> 張子墨這時驚怒交集,怒的是居然有人跟蹤,驚的是自己的“仙耀通靈”居然毫無所覺。“不可能!你們跟著我一定能覺察到。”
“呵呵,稷下劍宮的功夫再深,當(dāng)有心算無心的時候。你又能感應(yīng)到多少?”杜耀有點挑釁的說道。
張子墨正要發(fā)作。
趙海青道:“當(dāng)日殿下和張少俠從行宮出來時,我混在守衛(wèi)之中。已有所覺。但當(dāng)時我等并未追出。只給了大哥信號,讓大哥去跟。”
“小人的內(nèi)功名曰‘陰兵過境’,不著痕跡,不漏行藏?,F(xiàn)形之時,刀戈盡出?;蛴腥绻麖埳賯b的仙耀經(jīng)練到五層以上,恐怕我這陰兵要現(xiàn)行。”周陳接著說。
“哦?那周先生對我等隱嵐城之行有何指教?”
“不敢,我等只奉命保護殿下安全,別的事情小人不懂?!蹦侵荜惷鏌o表情答道。
楊玄朗心道:“這也沒辦法說他們什么。保護的確盡到了職責(zé),而監(jiān)視也到位了……”他不再深究此事而是先探查當(dāng)下的事。
他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事,房里的老兵……剛才他們被圍住的時間不止一刻鐘,如果有人進去殺人滅口,那不堪設(shè)想。
他急忙跑進屋內(nèi),只見那老兵嘴角流血、雙目凸出,死不瞑目。
楊玄朗又跑到后堂,婦人抱著一個男孩,看樣子是用背部來擋暗器。只是那毒蒺藜從兩人脖頸一條線劃過釘在床板上。顯然小孩也活不了了……
張子墨猛地錘了下墻壁?!榜葱撬挠选北砬槔淠?,像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
楊玄朗用槍挑起地上幾個人的面紗。他也知道是沒意義的,是熟人的可能性不大。
燕之衡道:“用大刀的是怒沙幫‘狂風(fēng)怒卷’刀陣。那用暗器的,我如果沒看錯的話……”
周陳點頭沉聲道:“是唐門毒蒺藜,不會認錯。”
“奇怪了,怒沙幫在直隸,唐門在西南。這兩家怎么會聯(lián)手呢?何況他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朝廷親王也敢暗殺?”張子墨經(jīng)歷一場死戰(zhàn),心中憤怒。
這股火更多的還是對自己沒有能破掉“狂風(fēng)怒卷”刀陣憤怒。要是自己再強一點,哪里能有現(xiàn)在無辜枉死的局面。
“這世上的事看似八竿子打不著,實際上總有共同點?!壁w海青淡淡說道。
“哦?趙先生可有教我?”楊玄朗試探。
周陳止住他,“殿下見諒,我二弟常愛胡思亂想,當(dāng)不得真?!?p> “本王倒有興趣聽聽?!?p> 趙海青緘口。楊玄朗見他不答,饒有興致地笑了笑。
楊玄朗沉思片刻。
“幾位何時開始輔佐我皇伯的?!?p> 杜耀接口道:“我等先輔佐定王,只是理念不同,后來分道揚鑣。大概七年前投入威王賬下。感慨得遇明主?!?p> “當(dāng)今圣上仍在,豎子爾敢?”周陳劈面就是一巴掌。那一掌不動時,完全感覺不到周陳的殺機。動的時候剎那之間,那身法等他們聽完這句話才反應(yīng)過來,真如鬼魅一般。
杜耀捂著被抽腫的嘴角,擦了擦鮮血。跟楊玄朗和張子墨想象的不同,那杜耀垂頭喪氣,毫無怨懟。以杜耀驕縱的性格,一點聲音都不出。顯然是相當(dāng)服氣這位大哥。
“嗨!感謝各位今夜的護衛(wèi)?;鼐┲眨視蛭一什A報。今日夜深,我改日再請教幾位前輩。幾位前輩無論武功見識都是當(dāng)今武林的佼佼之選?!?p> “殿下謬贊。如有指派,無不應(yīng)允?!敝荜惞硪欢Y,剩下三人也跟隨做勢。
此夜沉沉,星月都被濃墨一樣的夜幕遮起來。
即使有光也軟弱無力。遠遠看來,只能看到那冷白色的冷漠。三具死尸在房間里慢慢發(fā)臭。等待第二天的捕快,或楊玄朗吩咐下來的人為他們收尸。
張子墨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心中也有了幾個疑問。終于還是去敲了楊玄朗的門。
楊玄朗也并未就寢,“子墨,你坐?!彼樖志蜑閺堊幽辶吮?。
“唐門和怒沙幫聯(lián)手暗殺我,這聯(lián)系我當(dāng)時就想到了。實際上能驅(qū)使這兩個門派有此膽子并有此動機的。只有定王。
天下皆知,直隸是由定王管的,那怒沙幫就在直隸。
而定王當(dāng)年曾在西南住過兩年,唐門恰在西南。就不難得知趙海青所言的‘共同點’在哪了,其實他的暗示還挺明顯的。
但此事只有皇家的人知道,大臣也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此事我還是研究過大理寺的檔案才知道。想必他們所言跟過定王所言非虛。
我心中還有個大疑惑,這個疑惑如果清楚。我等也不必去查了?!?p> “什么?”
“我等下給你說。先把剛才發(fā)生的事說說明白?!?p> “我先問出他們是何時投靠威王的。那杜耀聰明得很,知道我猜出了他二哥趙海青暗示殺手是定王派來的。所以為他二哥解釋他們是怎么知道定王當(dāng)年曾去過西南的。也化解了我心中的大疑問?!?p> “那個疑問究竟是什么?”
“我小時候遭遇過‘翊星四友’的截殺。他們害了我兩位師父。這到底是誰派他們來的?”
“那你當(dāng)時怎么不說,給你師父報仇??!”
“第一,當(dāng)時打不過。第二,他們當(dāng)然要血債血償,只是還要先誅首惡?!睏钚室猜詭o奈。
張子墨看著他狡猾又帶有兇狠的表情。心中有些佩服他的隱忍和才智?!?p> 張子墨想了想說,“那這個首惡應(yīng)當(dāng)是定王?”
“他們估計能猜到我是當(dāng)年那個孩子,今天他們也在試探,看我對他們的態(tài)度。一是,他們也不確定我知道當(dāng)年是他們下得手。二是,他們就算知道了我知道,也會看我敢不敢直接翻臉。
威王做靠山,我如果不想得罪威王,就會放棄掉當(dāng)年的仇恨。呵呵,換做是個久在官場的老饕,怕是為了榮華富貴放棄了。老子混街頭的,我怎會放棄?”
張子墨看著有點搞笑又暗自點頭,朋友沒有交錯。
“不過我覺得他們是前者。他們認為我不知道截殺是他們做的。因為他們對我這一番阿諛奉承很是受用……要不有過之前那事,拼著護駕失誤,也得給我按死到這。免除后患?!?p> 給張子墨解釋過后,楊玄朗好像也理清了頭緒。
張子墨困意襲來和楊玄朗告辭以后回去睡覺了。
黑暗中的燭火忽明忽暗,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燭火前走動影響了燭火的燃燒。
楊玄朗的眸子晦暗難明。那難懂的歌謠……今晚的暗殺……老兵的敘述,老兵的死不瞑目,翊星四友的交代……
就像一個紛繁雜亂的線團。一旦稍有用力,就會變成死結(jié)。
冷月無聲,烏云漸去。他的眼神越來越清亮,也越來越銳利,像一柄出鞘的利劍要擇人而弒。
第二天,他做了個決定。
他將“翊星四友”奉為上賓,將他們一一引薦給了上官文龍,薛翰夜,還有楚公公。
他們的名字兩位將軍還有過耳聞,楚公公也聽過他們的名字。
這四人不愧是在京城中打混了好多年,酒場上的逢迎段位頗高,一時其樂融融。
楊玄朗琢磨發(fā)現(xiàn),實際也不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而是一種虛假的官場客套。眾人也都習(xí)慣了。
楊玄朗的算盤是,不想讓他們消失在自己眼前,還默默監(jiān)視自己。就像你一出門就有雙看不見的眼盯著你,一想到這他就難受,所以假意奉為上賓,實則排除暗中監(jiān)視。
接下來就是連番飲宴,好似楊玄朗已不是來查案的,就和眾多走訪邊關(guān)的欽差大臣一樣來點個卯。吃吃喝喝,回去夸兩句,薛將軍帶兵有方,邊關(guān)十年無憂一樣的套路。
上官文龍是猜測查案遇見困難,這小王爺已經(jīng)無心再查,想享受享受。畢竟一介平民躍然成了王爺。
翊星四友則是猜測,他已經(jīng)有了答案,心中有忌憚,只是不敢輕舉妄動。
楚公公和薛翰夜都挺淡定。風(fēng)浪什么的,隨機應(yīng)變。
某次飲宴,楊玄朗去出恭的時間尤其長。
周陳他們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在接受楊玄朗把他們奉為上賓的的情況下,立刻在守衛(wèi)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上官文龍知道他們是干什么的,威王的面子也不能駁,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趙海青看時間有點長,就去問了他安排的人。他們回復(fù)說惠王仍在茅廁。
飲酒看歌舞,觥籌交錯之中,時間又過去了一會兒……
周陳眉頭皺起,“惠王殿下還沒有結(jié)束嗎?”
趙海青面色凜然,他默默退出席間。去往茅廁。
茅廁外有兩名衛(wèi)兵,他小聲問,“惠王殿下有出來嗎?”
“未曾?!毙l(wèi)兵答道。
他心道:“應(yīng)該沒別的通道能溜走吧?!彼玖艘粫海屑汃雎?,發(fā)現(xiàn)內(nèi)里確實有個呼吸。沉穩(wěn)悠長。
他心思一轉(zhuǎn),呼喊道:“惠王殿下、惠王殿下,可是便秘了?小人有一內(nèi)功心法,可解便秘?!?p> 茅廁并無人回答。
他這時有些不好的感覺?!坝腥藛??有人嗎?”他試探喊道。
茅廁里傳來模糊不清“嗯……”的聲音。
他敏銳感覺到這聲音好像有點不對?!暗钕隆氵€好嗎?”
茅廁里又不回答。
趙海青道:“惠王殿下為您安全計,冒犯了!”他就要往里走。
“別進來!別進來!我出去……我這就出去。”一個青年從茅廁緩步出來。這青年眉目清朗,身材勻?qū)崱>褪遣恢趺椿厥拢偨o人一種糯糯的感覺。
“怎么是你?”趙海青眼睛已經(jīng)冒火。
這青年正是張子墨,“那我一直在這呀。怎么不會是我?!彼荒樇{悶。
趙海青只覺得被耍了,“你敢冒充惠王殿下?這是死罪!”
“什么?你叫了兩聲惠王殿下,又沒有叫我。問有人沒,我答應(yīng)你了,你這不知道好賴話呀你?!睆堊幽灿悬c生氣了。
趙海青將惠王殿下失蹤這消息傳回大廳,眾人臉上表情復(fù)雜。
周陳嘴角微顫,翊星四友都有慌張深色。出京以來,說情況盡在掌握不為過。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一句有心算無心,給了這惠王啟發(fā)。
楚公公沒??曜?,想是見慣了皇家子弟的任性妄為?上官文龍也有些許慌張,不過他一直認為小惠王這人會辦事,應(yīng)該問題不大。
薛翰夜皺眉沉思了下,對著宴上賓客道:“惠王殿下應(yīng)該是有事要辦,但人在我的轄區(qū)。我怎樣都有保護之責(zé)。不去搜查斷無此理。”此話是對著楚公公說的,意思是,我知道他偷跑,但我也派兵去找了。盡責(zé)了。
楚公公似沒聽見。
上官文龍這也不緊不慢站起來,對著上席的薛翰夜道:“薛將軍此言正是,天策軍也一起尋找?!?p> “翊星四友”也表示一起尋找。
幾方人馬首先先問這事的重要當(dāng)事人,張子墨。但問就是不知。
杜耀還想用強,立馬被周陳和上官文龍擋住,說是殿下的朋友。你不要命了。
張子墨倒是無所謂,因為他確實不知道在茅廁里換人以后,楊玄朗去了哪里。而如果動刑他可要讓楊玄朗欠他一個大大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