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艱苦卓絕的拉鋸,天圣國終于定下儲君。
傅雅被褫奪后位,在天牢“病逝”,不出意料之外,四皇子墨景熙從皇陵回到京城,入主東宮,由太后親自作主,在百日內(nèi)迎娶西楚公主為太子妃,兩國永結(jié)秦晉之好。
墨景燁自請到西南墾荒,肅清墨景鈺留下的爛攤子,立志要讓百姓過上安居樂業(yè)的日子,否則就再也不回京。
當(dāng)然,也可能是新年夜里拒絕了墨天麒立儲的提議,被心頭火起的父皇給遷怒了。
后來慕榕才知道,原來墨景熙能當(dāng)上儲君,還得多虧她那差點當(dāng)了白馬寺方丈的大哥慕安。
這人跟唐僧似的,一步一步馴服了迷途知返的妖猴,讓墨景熙脫離傅皇后的洗腦,潛心于國政,甚至在苦守皇陵期間,寫出驚艷于世的治國策論,讓皇帝為之改觀。
當(dāng)然,墨天麒別無選擇也是真的。
墨云霄生辰那天,墨王府辦了場別出心裁的生辰宴,慕榕不僅恃寵而驕,還得寸進(jìn)丈,擺出雪夜露天燒烤,還有鮮香誘人的麻辣鍋,甚至悄悄請來墨天麒當(dāng)座上賓,讓皇帝見識見識何謂平凡夫妻的生活樂趣。
最后不僅即將離京的墨景燁來湊熱鬧,連新任東宮太子也忝不知恥的跟來,某種程度上實踐了墨天麒一家團(tuán)圓的夢想。
慕榕借由生辰宴擺正了態(tài)度——不逼墨云霄當(dāng)皇帝,大家就能偶爾聚聚維系關(guān)系,要是再覬覦她家夫君,就連見面也不必了,墨天麒自己掂量著吧。
墨云霄雖不置可否,但看著墨家父子接連上門,眉心還是毫不隱藏地擰成個川字,面無表情地守在爐邊幫慕榕烤栗子,一邊想著晚點要如何懲戒小王八蛋的自作主張。
這群姓墨的養(yǎng)尊處優(yōu),都沒見過這等陣仗,初時還有些手足無措,被慕榕“目無尊長”地教育了一番,倒也頗能自得其樂,把隨侍在側(cè)的福全公公看得暗自咋舌——墨王妃膽子也忒大了,敢指使皇帝陛下烤地瓜,也不怕掉腦袋嗎?
墨天麒倒是挺看得開,能跟墨云霄破冰,就算讓他親自烤全羊也值當(dāng)。
更何況當(dāng)年在青鳶山,云嫣然就是這般在炭火里埋地瓜,跟他一人一半兒的分食,那香甜軟糯的滋味,是他這輩子可望不可及的幸福。
墨云霄黑沉著臉過了生辰,最后還得到綠萼梅樹下找人,親自把酩酊大醉的皇帝送回宮,聽他胡言亂語喊著嫣然,好一番折騰才結(jié)束漫長的一夜。
當(dāng)他徹底洗去渾身炭火味兒,麻木地仰躺在床上望著帳頂,心想這生辰還不如不過呢。
糟心透頂。
慕榕自知這招對夫君來說太重口味了,先喝了兩杯梅花釀壯膽,才不管不顧地惡羊撲虎,為任重道遠(yuǎn)的哄夫君大業(yè)獻(xiàn)身了。
開春后,墨云霄終于得以從繁冗的京城防務(wù)脫身,帶著慕榕啟程前去驗收要送給她的“大禮”——從丹梁城、秦城到南疆邊界,都造了“墨王府”,實現(xiàn)她浪跡天涯的心愿。
天氣回暖,慕榕就貪玩不想乘車,央求著墨云霄白日里先騎一段馬,等到天冷了再上馬車。
墨云霄無可無不可,反正騎兩天馬,小王八蛋就會嫌累,縱著她也無妨。
沒想到一行人才出京城,十里長亭外,就有個不速之客等著了。
東宮太子墨景熙單騎守在官道上,還是那般陌上人如玉的端方公子模樣。
他頂著被冷颼颼低氣壓凍傷的壓力,笑著將一個細(xì)長的包袱交給墨云霄,這是皇帝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
墨云霄只瞧了一眼,心道矯情,高貴冷艷地命赤炎收下了。
“龍淵劍,物歸原主,皇叔一路順風(fēng),來日京中再敘?!蹦拔跽\懇地拱手為禮,見墨云霄沒說什么,不禁松了口氣,又大著膽子小聲道:“侄兒有幾句話想與皇嬸說......單獨的。”
心里挺懊悔,早知道先把話說了再交出龍淵劍??!
慕榕原本懶洋洋地待在一旁看戲,見自家夫君真考慮拔劍,忍不住輕笑出聲,揚鞭抽在烏騅馬屁股上,欠欠地笑:“幾句話的功夫而已,別這么小氣啊親愛的?!?p> ……墨云霄心情復(fù)雜但被“親愛的”三個字順毛了奇跡似地沒反抗。
慕榕慵懶地轉(zhuǎn)著馬鞭,斜睨著人模狗樣的墨景熙,頑劣地笑,“太子殿下,有何貴干啊?”
墨景熙如今已能毫無芥蒂的面對她,臉上俊朗的笑意不帶雜質(zhì),嘆道,“也就皇叔容得下妳這狗脾氣?!?p> 他自懷中取出一份卷軸遞過去,“皇嬸守城有功,這是父皇交代要給妳的,收下吧?!?p> 慕榕莫名地接過,隨意打開一瞧,眼珠子差點瞪裂。
皇帝這老東西,打這歪主意還真是......令人難以拒絕。
她心平氣和地收起卷軸,鎮(zhèn)定地點點頭,“嗯,回頭代我向陛下謝恩......算了,來日待我回京再請陛下喝頓酒,親自答謝吧?!?p> 乖乖,墨天麒這次大手筆賞賜的私產(chǎn),足夠她揮霍八輩子都還是個土豪,而且指名是賞賜給她的,墨云霄鐵定不會拒絕。
收賄可恥,但她有功受祿,還是挺心安理得的。
墨景熙沒輒似的輕笑,遙望著墨云霄不善的視線,頭皮緊了緊,低聲道:“榕兒......想問妳句話,若是當(dāng)初,我也愿拋下一切,與妳詩酒江湖,妳可會......”
慕榕倏地把卷軸往懷里一塞,笑道:“打住啊,我一不會舞文弄墨,二是酒品極差,你要與我詩酒江湖,不如一頭撞死了干脆!”
她揚起馬鞭,縱馬而出,清脆的嗓音響在空曠的十里長亭,“后會有期!別虐待我哥,小心把他逼進(jìn)佛門了啊?!?p> 墨景熙遙望著官道上的黑影越來越小,轉(zhuǎn)眼只剩蔚藍(lán)的天,心想人次再見面,也許要經(jīng)過很久、很久了。
墨王殿下請旨戍守四境,意義等同于分封異地,差別只在于沒有固定的居所,哪里需要他就去哪里。
換句話說,就是他要帶著慕榕天南地北,隨遇而安,但是只要天圣國還需要他,墨王便永遠(yuǎn)是天下人的墨王。
墨景熙笑了笑,但愿他會是個好皇帝,但愿四境永不再起戰(zhàn)亂,那么墨王殿下夫妻便能永遠(yuǎn)過上逍遙自在的生活。
——四海永平,天下慕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