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p> 聽聞長古詢問,楊越搖頭,坦然道:“長古,你心里清楚,當你為了殺我而毀斷聚靈根之時,天下便已無你容身之地?!?p> “要么被我抓回去,關進執(zhí)法堂地牢,肉體凌遲,神魂灼燒,要么你自行了斷,還能留個全尸?!?p> 長古緘默,片刻,眼底起了一縷瘋狂。
讓我束手待斃?不可能。
我,我還有機會!
長古猶不死心,道:“你不放開大路,我便將你親信殺絕?!?p> “那你殺罷?!?p> 楊越無所謂:“我已為其放你一次,已經(jīng)盡了主仆情誼。這一次如果再放,就是負了宗門。”
這話一出,諸弟子齊齊點頭,無人覺得不妥。
本就是自私自利的魔宗,為幾廢物,能放一次已是天大恩情,第二次?那我們豈不是正道宗門了?
我們惡龍怎么能變成屠龍少年呢?想都不要想。
齙牙等雖略微失落,卻也沒有責怪的念頭。
這件事,能有一次便是天大奢望,怎還能圖第二次?
當下,齙牙高聲道:“師兄但殺無妨,吾等縱死無怨悔?!?p> 楊越遙遙拱手:“吾必為君等風光大葬?!?p> 至此,戰(zhàn)事似乎一觸即發(fā)。
長古愈發(fā)驚恐,忽然間,腦海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華安,你想不想知道是誰指使我殺你的?如果你肯放我一次,我便將此人告訴你?!?p> 為了活命,長古毫不猶豫賣隊友。
然而這話一出,楊越一方頓時嗤笑。
宋平撇了撇嘴:“除了大長老,還能是誰?”
眾所周知,楊越搶了宇文淳的機緣,基于此,大長老報復他豈不理所當然?
“可你們手里的證據(jù),夠份量嗎?”長古反問。
大長老乃筑基巔峰,宗門第三號人物,位高權重,單憑一些猜測就想動他,似乎還不夠份量。
至于證據(jù),當然是有的,譬如長古手中弓弩火炮,但憑借這個,似乎還不夠份量。
“僅僅是一些猜想,或者我火炮弓弩這些間接證據(jù),就想掰倒大長老?為什么不能是其他長老給我,欲陷害大長老于不義呢?”長古嗤笑。
旋即,他道:“若再放我一次,我便將大長老給我的書信,交給你們!”
“一言為定?!睏钤酱饝?p> 這么干脆的答應,果然我們隊伍里是有叛徒在留暗號的吧?
長古心底頓時浮現(xiàn)了幾個弟子的面孔,這幾個人似乎一直對自己頗為不滿,會不會是他們偷偷干的?
猜測中,楊越又在說服己方親傳弟子。
“我能抓兩次,就能抓三次,聽我的,都聽我的......”楊越努力地說服眾人。
眾人只得讓開大路。
“齙牙,你們走吧。”長古心頭有種將毒蟲酒給他們喂下的沖動,但又怕激怒楊越,只能無可奈何的放過。
齙牙等被解開手中鎖鏈,歡天喜地奔向楊越一眾。
“我只放你兩個時辰之后,我要見到你派人將書信送來,否則......哼。”
楊越面不改色的說著鬼話。
書信?其實不重要。
重要的是,楊越忽然發(fā)現(xiàn),長古此舉,給他一個絕好的刷名望機會。
一直以來,他給宗門的印象是‘運氣好的少年’‘太上長老的親傳弟子’......
這些印象有沒有好處呢?有。許多弟子畏懼他的背景,巴結他,企圖借此為跳板,與太上長老攀上關系。
壞處也很明顯——時日尚短,威望不顯。
尤其是在長老群體中,更是沒有威信可言。
如果他能導出一場‘七擒長古’的好戲,無疑會極大改善眾人對他的印象。
譬如多一些‘足智多謀’‘神機妙算’等形容詞。
“既然最終都要造反,那么血魔宗這支力量一定要掌控在手中?!?p> “掌控血魔宗,關鍵在于二處,一是實力,二是令人信服的威望?!?p> “前者好辦,后者卻要一次又一次的‘成績’來確定地位。”
簡單來說就是,大家跟著你,能不能獲得好處?能不能打勝仗,搶更多錢糧?
主公是睿智的曹操還是殘暴的董卓,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看著遠去的長古,楊越瞇著眼睛,心道:“長古同志,我的威望就拜托你了?!?p> ......
夕陽西下,晚霞布滿天邊。
山崖邊,長古一身狼狽,頹廢地坐在崖邊,面前是蕩胸生層云的茫茫云海,背后是四十幾個內門弟子,顏色枯槁,滿面塵灰。
“六次了,第六次了......”長古望著云海,心底滿是絕望。
從那天開始,自己像是身中魔咒一般,不論往哪里逃,華安等人總會在合適的時機出現(xiàn)。
現(xiàn)在,他累了,身體累,心更累。
一個嘴唇有些干裂的內門弟子道:“師兄,我不想跑了,你殺了我吧?!?p> 其他人紛紛看了一眼,垂下頭來。
長古慘笑一聲:“我也不想活了。”說著將解藥拿出來,扔給弟子。
“你們服用吧,勿記恨我?!?p>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三天的逃亡,六擒六放,精神的折磨,讓這個原本意志都不怎么堅定的少年,不堪重負,達到了涉臨崩潰的邊緣。
毀滅吧,趕緊的。
累了。
良久,長古疲憊道:“他們怎么還不來?”
一個內門弟子建議:“師兄你要不要笑兩聲?說不定華安師兄就被引出來了?!?p> 長古沉默,兩秒鐘后,忽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笑聲蒼涼,凄慘。
身邊弟子適時問道:“師兄何又大笑?”
“吾不笑別人,單笑華安終究是猜不透我心思......”
音未落,虎嘯聲起。
長古住了嘴,垂下頭,嘆息一聲,也不回頭看,默默站起身來,往懸崖走,順便將腰間儲物袋拽出,扔在地上。
他走到崖邊,看低下云海茫茫,心底悲涼又無奈。但他別無所選,相比于摔死,他更害怕被關進地牢,被凌遲灼魂。
“罷了,一切都是一場空?!?p> 想罷,長古閉上眼,縱身一躍。
其他內門弟子慌忙湊上去一看,只見云海茫茫,人影杳渺。
......
昭明十七年,秋,帝七擒長谷,其不堪戲弄之苦,毅而墜崖,終年十七。
——《隋書:武祖本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