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秘的男人
黎耘捅了捅寧燁問道：“你什么時候回去？”
“過幾天吧，我還有些事要辦?！?p> “請你吃飯啊，總得盡盡地主之誼?！?p> “這么客氣？你現(xiàn)在算不算地主可是兩說。”寧燁笑道。
“不去就算了，可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崩柙乓荒樛嫖兜?。
“哪天？”寧燁馬上會過意來。
“周末連著中秋，我們家一般會去山里，你就當(dāng)去度個假也行。”黎耘說得很直接。
半夏突然嚷嚷起來：“到哪里去過中秋？我也要去?！?p> 寧燁一臉嫌棄道：“你一老外過什么中秋？”
“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千里共嬋娟，那月亮是全世界人民的，中秋節(jié)不就是月亮節(jié)嗎？我怎么就不能過中秋，人家主人還沒拒絕呢，你著什么急？”半夏急得一通嚷嚷。
黎耘和寧燁看著半夏亂七八糟地背詩，直笑得打顫，當(dāng)即約好了行程，各自喝了杯茶，散了。
章書秋和于川吃過午飯，又喝了杯咖啡醒了醒神，才辦了退房手續(xù)，陸續(xù)開車從酒店出來，往江大附院去了。
笑寶又是高燒住的醫(yī)院，笑寶很小的時候，曾做過大手術(shù)，還做過很多極其復(fù)雜的治療，免疫力很差，經(jīng)常感冒發(fā)燒，是醫(yī)院的?？?。
章書秋和于川到病房的時候，看到屈瑩瑩正坐在病區(qū)外的走廊上，目光有些呆滯。章書秋和于川走過去，輕輕喊了屈瑩瑩。
屈瑩瑩抬起頭，看見章書秋和于川，嘴角扯出一絲笑容，站了起來。旁邊坐著的一個陌生男人卻也跟著站起來。
章書秋和于川對視了一眼，于川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認(rèn)識。
于川看屈瑩瑩沒有一點要介紹的意思，便直接開口道：“笑寶在治療嗎？你怎么在外面？”
“我媽在里面。說了讓你們別來，老狀況，過兩三天就出院了，沒什么事?！鼻摤撓肓讼胗謫栒聲锏溃骸皶鰶]什么事吧？都怪我，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p> 章書秋安慰道：“沒事，你和我們還見外嗎？再說也是我分內(nèi)的事?！?p> 旁邊那男人卻突然插嘴道：“你們是瑩瑩的朋友吧？我是程珂，和瑩瑩是，是老朋友?！?p> 屈瑩瑩卻打斷道：“程珂，謝謝你來看我兒子，現(xiàn)在我有事，你走吧?！?p> 程珂默了默，擠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道：“好，我先走就是，我明天再來?！?p> “你不要再來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你走吧。”章書秋和于川都能聽出屈瑩瑩聲音里的那絲顫抖。
程珂本想再說什么，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道：“那我先走了，二位再見！”
于川和章書秋禮貌地回應(yīng)了他，看著他慢慢消失在了電梯間。兩人轉(zhuǎn)過頭看向屈瑩瑩，她卻只是搖搖頭道：“我現(xiàn)在沒心情說，以后再說吧?！?p> 于川看到屈瑩瑩面容憔悴，一縷頭發(fā)散在臉龐，伸手過去把她按在椅子上，又慢慢幫她整理了頭發(fā)。章書秋看著這樣的屈瑩瑩，沒來由地心里發(fā)酸，只是坐在她身邊，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手上那杯熱咖啡遞到屈瑩瑩手里。
于川坐在旁邊，想說什么又不敢說，只覺得此時說什么，都可能讓屈瑩瑩崩潰?？伤龔那安]有那么脆弱，今天似乎很反?！?p> 三個人就那樣默默坐著，看著屈瑩瑩機械地把那杯咖啡小口小口喝完，才強打起精神道：“我沒事，等笑寶出院我們再聚，你們先回去吧，現(xiàn)在醫(yī)院管得嚴(yán)，沒到探視時間，你們也見不到笑寶。”
“等笑寶出院，帶她到山上住幾天吧，春天答應(yīng)給他裝的秋千，已經(jīng)裝好了?！闭聲锱呐那摤摰馈?p> “好，笑寶一定很開心，他想小秋阿姨很久了?！鼻摤擖c頭答應(yīng)。
“那我們先走吧，你有事就打電話，不要一個人扛著！”于川囑咐道。
章書秋和于川剛按好電梯，電梯間里卻閃出了剛剛那個叫程珂的陌生男人，他對她們略帶歉意地笑了笑。于川不著痕跡地看了章書秋一眼，微微思索后問道：“你是在這里等我們嗎？”
“對不起，我有點冒昧，但是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想和你們說幾句話而已?！背嚏孀齑接行└桑撕芎?，但是挺強壯，說話時略帶靦腆，但是目光卻是真誠的。
于川剛要拒絕，章書秋卻碰了碰她，接著點頭道：“電梯到了，我們換個地方聊吧。”
于川大概明白章書秋的想法，沉默著進(jìn)了電梯。這時候不是探病時間，電梯里人沒有那么多，三個人站了進(jìn)去，那男人目帶感激道：“謝謝！”
三個人在醫(yī)院旁邊找了家咖啡館，于川做主，隨便點了點東西，服務(wù)員一走，章書秋語帶不善說道：“程先生，你這樣貿(mào)然去騷擾瑩瑩身邊的人，對瑩瑩不太好吧！”
程珂表情有些窘迫道：“我，我也不是貿(mào)然，我在瑩瑩家看到你們在一起拍的照片了，而且剛才我看你們?nèi)齻€的互動，可以推測你們關(guān)系應(yīng)該十分要好?！?p> 程珂見章書秋和于川一臉不解，馬上解釋道：“我和瑩瑩自小兒一起長大的，住一棟樓，我和她父母都很熟的?！?p> 章書秋和于川心里突然猛跳了幾下，卻也依舊只能故作平靜道：“是嗎？那我們和瑩瑩認(rèn)識這么多年，怎么從來沒見過你，也沒聽她說過你?！?p> 程珂突然苦笑起來：“當(dāng)年，當(dāng)年是我對不起瑩瑩，我……”
“我看瑩瑩并不想見你，你既然去過她家，她現(xiàn)在的情況你應(yīng)該也有所了解，為什么要來打擾她的生活?！庇诖▎柕?。
“我就是覺得她現(xiàn)在，現(xiàn)在過得很苦，當(dāng)年是我對不起她，我……她……”程珂突然有些語無倫次。
章書秋和于川就那樣看著程珂，也不說話，程珂突然覺得后背一層冷汗，好像這兩個女人，不太好惹。于是干脆搖搖頭道：“我覺得她當(dāng)年倉促嫁人，是因為我，是我害了她。”
“程先生，打住！”章書秋突然說道，聲音不高，但里面濃烈的喝斥意味十分明顯。
“我們不管你當(dāng)年做了什么對不起瑩瑩的事，但是現(xiàn)在，你要弄清楚，你這么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她面前，究竟是來尋求你自己內(nèi)心的平衡，還是別的什么?，摤摤F(xiàn)在的狀況，只怕什么都承擔(dān)不了。”章書秋說得很平靜，語速平緩，語氣卻十分堅定。
氣氛頓時變得很緊張，程珂沉默了許久，就在于川準(zhǔn)備起身結(jié)賬走人時，他突然一改之前的含糊：“也許你說得對，但是我愛她，我想在她身邊照顧她，我覺得她需要一個肩膀。”
“程先生，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應(yīng)該是常年在高原生活的人，相隔這么遠(yuǎn)，你怎么照顧瑩瑩？再說，瑩瑩需要的，恐怕不只是一個肩膀而已?！闭聲镏苯亓水?dāng)?shù)馈?p> “都不是小孩子了，既然你們家和瑩瑩家都很熟，瑩瑩的情況你應(yīng)該了解了。就算你能接受，你父母能接受嗎？瑩瑩現(xiàn)在的狀況，可經(jīng)不起一點風(fēng)浪了。”于川更加直接說道。
“可能你們難以相信，是我母親讓我來找瑩瑩的。我母親以前是我們那里廠辦小學(xué)的老師，瑩瑩是她最喜歡的學(xué)生。后來我去支教，瑩瑩結(jié)婚，我母親有三年沒有給我打過電話。我那時候太年輕，遇到事情不敢面對，只想著逃避……”程珂說得有些說不下去了。
章書秋和于川沉默了很久，章書秋才問道：“其實，這是你和瑩瑩兩個人的事情，你想和我們說什么？”
“我和瑩瑩分開十幾年了，要重新進(jìn)入她的生活，肯定得重新了解她，或者說得到一些支持?！蹦钦Z氣里明顯帶著祈求。
“你這意思，瑩瑩爸媽已經(jīng)接受你了？”于川問道。
“他們應(yīng)該和你們是一樣的顧慮，但是這都沒關(guān)系，我既然做了這個決定，肯定會重新讓瑩瑩接受我?！背嚏嬲f得也很坦誠。
話說到這個份上，章書秋和于川也不知道再說什么好了，只是沉默著起身告辭了。
兩個人步行回醫(yī)院拿車，都覺得心里沉沉的。于川嘆口氣道：“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這么多年瑩瑩從來沒有跟我們提過這個人，這突然一下，我今天看她表情，好像也有點發(fā)懵。”
“越埋得深，越是痛，這突然一下掀開，瑩瑩那性格，哎。不過你想過沒有，瑩瑩這些年活得剛強，完全是因為笑寶，但是笑寶那個病，我在國外也咨詢過，哎……”章書秋搖搖頭道。
于川沉默了很久才問道：“你的意思是，怕笑寶有個萬一，瑩瑩扛不過去？”
章書秋點點頭道：“我們?nèi)齻€人雖然相互扶持著走到現(xiàn)在，可是你看，瑩瑩她對有些傷痛，始終還是不愿意向我們打開的，當(dāng)然我也能理解她，就是沒有辦法……”
于川接話道：“如果她身邊有個真心疼她的人，或者會不一樣一些？”
章書秋點頭道：“但愿吧，她這些年活得太壓抑了?！?p> 兩個人走到停車場，各自準(zhǔn)備開車回家，于川突然走到章書秋車門外，敲開車窗說道：“那你呢，你準(zhǔn)備這樣到什么時候？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死了，他不會像這個什么程珂一樣，在某一天突然出現(xiàn)了，你不能腳往前走，心卻停留在過去……”
于川看著章書秋逐漸慘白的臉，突然充滿了無力感，只能默默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了。
章書秋機械地關(guān)上車窗，車?yán)锉磺锶盏钠G陽曬得溫度有點高，在這樣密閉的空間里，章書秋才有一點溫度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的恐懼，她已經(jīng)逐漸記不起阿浩的樣子，她的阿浩，她只記得他的笑容，她害怕會不會有一天，連那點笑容的溫暖，也通通消失了……
章書秋就那么呆坐在車?yán)铮钡嚼柙诺碾娫掦@醒了她。
“小秋，你在哪里？怎么還沒回家？咱們章女士已經(jīng)把眼睛望穿了?！崩柙胚€是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恼Z氣。
章書秋深呼吸了一口氣答道：“在路上了，到醫(yī)院看了下朋友?！?p> “好，快回來，救下我的耳朵?！?p> 掛了電話，黎耘趕緊給母親大人匯報：“在路上在路上了，我也是一直在外面，怎么不見你老人家擔(dān)心一下我？”
章恒把臉一板道：“你都不看看你多大人了，還是小孩子嗎？再說你一個男孩子……”
黎耘一看，母親大人又有一大通訓(xùn)斥跟在后頭，馬上舉手投降道：“媽，我給您報告一個你最喜歡聽的消息?！?p> “你媳婦兒懷二胎了？”章恒馬上轉(zhuǎn)換頻道。
“哈，感情這是您最喜歡聽的？”黎耘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那還有什么？”章恒奇道。
“是小秋，那個寧燁，你還記得吧？”黎耘努力扭轉(zhuǎn)母親的思維。
“記得，就是華書記家的兒子嘛，也不和爹姓也不和媽姓，和奶奶姓那位。他跟小秋有什么關(guān)系？”
“嘿，要不說你們老章家人這記性，感情個個都是過目不忘??！”黎耘又開始跑偏。
這下章恒卻沒有給他帶跑，剜了兒子一眼，黎耘立馬認(rèn)慫：“今天找到我，說要給我做妹夫?！?p> 章恒一聽這話，手上剝栗子的動作也停了：“不可能吧？我怎么沒聽小秋說過啊。他是哪年的？我記得他比你還大吧，他是結(jié)了婚離了還是怎么回事？”
“媽，您別急，還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呢！您要想把您寶貝閨女嫁出去，就得裝聾作啞哈，小秋那性格，您別幫了倒忙不知道。”黎耘趕緊把后頭話說完。
聽到這里，章恒反倒淡定了，繼續(xù)去剝她的栗子。黎耘見狀問道：“媽，我瞧著您這意思，好像也不太著急啊?！?p> “我著什么急，我著急的時候早過了。上趕著給你當(dāng)妹夫的人，我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最后還不都是灰溜溜撤退。你妹妹那性子，算了吧，我早不指望了，我瞧她現(xiàn)在這樣也挺好。”章恒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