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殿的仙臣說玄尊不在。
“玄尊既然不在,那咱們先去訪問一下我的天帝姐夫好了?!碧判竦钔猓聒Q如是說。
“宮主,使不得,可千萬別亂了套了,咱們還是在此地耐心等候玄尊大人歸來吧?!蹦氯鐙邒吖Ь炊謭詻Q地要求。
“為何要等?我訪問過天帝再回來就是了!”玉鳴執(zhí)拗道。
她已在太九玄九重殿宇的第一層殿宇外等候了半晌,早已不耐煩。
她覺得在不知一個人何時歸來的前提下等他許久還繼續(xù)等下去甚是荒唐可笑,遂不愿再等,直接扭頭就走。
穆如阻撓不及,只得又惶恐又不安地緊隨其后。
玉鳴現(xiàn)在是去拜訪輕霞。
將出露華門,玉鳴一行卻見一男子向這邊走來,男子衣玄袍,束金冠,袍上繪赤金云紋,男子氣宇軒昂,風(fēng)度翩翩,正是太九玄玄尊臨棠琦。
“宮主,又遇見玄尊大人了?!笔膛劸勑÷曁嵝延聒Q。
“正好,這下可以直接了了嬤嬤的心事了?!庇聒Q歡喜道。
臨棠琦將近玉鳴她們時,玉鳴正要上前陳說嬤嬤曾教導(dǎo)她的言辭,棠琦卻目不斜視,徑自從她們旁邊經(jīng)過,要往太九玄神殿那邊去。
玉鳴心中再度不滿,心想: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尊位上神,這樣目無下塵,我也厭煩。
她忽然覺得那天在金府橋上,自己是對的。也不想道歉了。
但穆如一直在她旁邊用手指戳她,催促她,玉鳴不得已,只好緊走幾步,到玄尊面前,說道:“尊上大人且慢?!?p> 隨后她按著穆如事先教給她的禮儀流程,向玄尊施行跪禮,懇切道:“玄尊大人在上,在下琪梧宮宮主鳳玉鳴,謹(jǐn)在此稽首。為昨天金府橋上禮儀不周之事致歉,望您大人有大量,寬恕在下的過失。”
這些話全是穆如教給她的,她只是照著原話背下來的。
依她,她喜歡自由活潑的交流方式,像她與紫玉交流那樣。
好在,這樣說話也就這一剎那。
臨棠琦低頭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繼續(xù)從她們旁邊經(jīng)過。
玉鳴起來,便看見穆如嬤嬤在對著自己欣慰地微笑。
玉鳴轉(zhuǎn)頭再看玄尊揚(yáng)長而去的背影,仍然不滿,暗自嘟囔:“好歹先讓我起來嘛?!?p> 那時她還不明白,她對他的情緒多源于對他的期待:期待他多關(guān)注一下自己。
不過,看到那位大人對金府橋上事真的釋懷了,她也就松了一口氣,想著,這下總可得清凈了。
這一來,玉鳴卻想早回琪梧宮了,便趕緊打道回府。
在回啟陽山的途中,緞緞和款款閑敘起來。
緞緞?wù)f:“輕霞公主再過十天便要遠(yuǎn)嫁北海了”
款款說:“是的,駙馬是北海蘭籍府的蘭澈神君?!?p> “那之后,三公主恐怕少回天宮,玄尊只怕將越發(fā)孤寂了?!本劸?wù)f。
玉鳴本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喜八卦,這些話,她本不用理會才是,可不知為什么,她居然很在意,尤其在聽到“越發(fā)孤寂”四個字時,她的心陡然緊張了起來。
她沒告訴別人,她昨晚夢見了玄尊,夢里,還是在金府橋上,只有他們兩個人。那個眉目清俊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溫柔地對她說:“跟我回去吧,以后不必再漂泊了?!?p> 從夢中醒來后,她被手捂著的胸膛“砰砰”跳個不停。
她在夢里,動心了!
然,她是個率真的人——敢于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在那一刻,她認(rèn)定自己喜歡上了玄尊。
排除兩次見面他那高高在上的神態(tài),那愛搭不理的語氣,他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比如說英俊、比如說大度、比如說威望……這些就足以讓她接受自己喜歡他這個事實(shí)了。
她不悅地說:“為何說,輕霞遠(yuǎn)嫁,玄尊就將越發(fā)孤寂了?”
緞緞?wù)f:“玄尊難得有幾個說得上話的仙友,近千年來,輕霞公主算是一個?!?p> 玉鳴看著遠(yuǎn)天的云,心中卻下起一陣凄涼雨:
嗚嗚嗚,本宮主好不容易看上的人啊,居然和別的女人私交甚密,更可憐的是,那個女人還是我的外甥女!
緞緞見主子神色低落,便問道:“宮主,您怎么了?”
玉鳴沖她掛起一抹僵硬的微笑,言不由衷地說:“沒怎么?!?p> 緞緞略微摸出些玉鳴的小心思,遂耐心勸慰道:“宮主,您別多想。姻緣一事,卻需靜候。現(xiàn)下緊要的是修行好自己?!?p> 玉鳴聞言,心緒便有些轉(zhuǎn)好了。
穆如嬤嬤是天帝特地找來教導(dǎo)玉鳴學(xué)習(xí)天宮禮儀規(guī)矩的,說起來,穆如算是陪玉鳴很久的一位嬤嬤了,將滿一百年了。在穆如之前,都記不清天帝曾給她找了多少任教習(xí)嬤嬤,反正沒多久就被她氣走了。
想當(dāng)初,穆如初降啟陽山,那也是肩負(fù)使命,雄心勃勃啊。
她懷著引領(lǐng)心中偶像天圣娘娘唯一的妹妹步上成神之路的偉大理想,義無反顧踏進(jìn)琪梧宮,誓要從前面無數(shù)任教習(xí)嬤嬤絆倒的地方爬起來,創(chuàng)造琪梧宮未來的輝煌——九天第二位鳳凰上神。
可惜……說到可惜,你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如今的穆如,摸爬滾打了那么久的穆如,早學(xué)會了,能開口的絕不動手,能呵呵的絕不饒舌,凡事都講一個隨緣。
我講道理你不聽,行,我去看卷經(jīng)書消消氣;我叫你往東你偏往西,行,我去看卷經(jīng)書消消氣;我讓你別闖禍你偏要闖,行,請你抄卷經(jīng)書給我消消氣!
就這樣,我們當(dāng)初滿懷雄心壯志的穆如嬤嬤,她,開始隨緣了……
這是輕霞遠(yuǎn)嫁北海的十天前,虹離河畔。
“再過十天,我就要遠(yuǎn)別諸天,嫁往北海了?!?p> 輕霞這般凄楚地說,當(dāng)時,身著玄尊帝袍的臨棠琦倚靠在河畔的白珃欄桿旁,手中翻著一卷詩冊,神色平靜。
“十五萬年前,天帝與蘭籍府指腹為婚,以你許給尚未出世的蘭澈,這是定緣?!毙鹫f。
“那你……可有不舍?”輕霞半含期待地問。
棠琦轉(zhuǎn)頭望向三公主,低頭道:“公主良姻將成,我當(dāng)祝福才是?!?p> “可這千年來的情誼……”輕霞情緒忽然激動起來,胸口猛烈起伏。
臨棠琦收起詩冊,忽然莊重起來,揖手道:“千年前,我與公主相識于琪梧宮宮主封授宴上,因兩卷詩文引為知交,此后常一起吟賞風(fēng)月,我一直敬重公主?!?p> 此時,只見輕霞粉嫩的臉龐上,已掛上了兩行漣漣清淚,萬分的楚楚可憐。
原來——他從未領(lǐng)會過自己的真心。怎不叫人傷感!
常琦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悲戚模樣,心下不覺生出些許惋傷,但他終歸無計勸慰,最后只好緩緩吟道:“緣如流水,人如浮萍,人之分聚,莫不隨緣……”常琦輕聲說。
“什么隨緣隨心,如果要遠(yuǎn)嫁的是你心愛之人,你可會挽留?”輕霞哀訴。
棠琦恍然有些失神,愣怔了會兒,緩緩開口道:“有緣自會相守,若無緣,留又何益?”
幾天后,另一邊……
琪梧宮宮主鳳玉鳴又雙叒叕闖禍了!
九天眾仙神聞此消息先是側(cè)目,繼而闔目,波瀾不驚、云淡風(fēng)輕、若無其事——這消息,他們已習(xí)以為常了。
不過這次情節(jié)很有些嚴(yán)重!
他們這才又睜開八卦的眼睛,開始打探起內(nèi)情。
原來,玉鳴趁著穆如嬤嬤一個不留神,就帶著自己的外甥紫玉小殿下偷偷溜到蓬萊島了。
去蓬萊就去蓬萊吧,你說你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去人家蓬萊島主家里喝喝茶、聊聊天不好么?干什么要往人關(guān)押要犯的地牢里闖?闖地牢就闖地牢吧,你干什么要聯(lián)合紫玉殿下砍掉人家一頭護(hù)牢神獸?這也還罷了,你說你又將前來救場的蓬萊島主的兒子打成重傷算怎么回事?
行,連那么隱蔽的地牢你都能找到,算你厲害;行,連那么強(qiáng)大的神獸你都能砍死,算你強(qiáng)大;行,連蓬萊島主的兒子都能打傷,算你勇力過人!
但一頭名貴神獸的性命,你賠得起么?可人家島主兒子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又擔(dān)當(dāng)?shù)闷鹈矗慨?dāng)時要不是蓬萊島主及時趕到,制止了你的瘋狂行為,你若是將地牢里的要犯不小心放了出來,那個責(zé)任你又負(fù)得起么?
更要命的事,這一遭,你還將咱們九天有口皆碑的紫玉殿下給拖下了水,讓他跟著你一道被蓬萊島主告上九天太雍殿,顏面掃地——完了,你沒救了。
“當(dāng)時我也不知道那個奇形怪狀的水底崖洞竟然是蓬萊的地牢啊,我就見里面各種顏色的光撲閃撲閃的,還以為里面藏著寶藏呢,就想進(jìn)去看看,這時候,你們嘴里那只長得可寒磣的神獸就竄出來了,我們還以為是妖獸,就……”
我們肆意妄為的琪梧宮宮主此刻就跪在太雍殿上,一臉委屈地接受一眾神仙的審判,我們橫遭禍殃的蓬萊島主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站在大殿上,可憐巴巴地求天帝為他做主。
她申辯著申辯著就沒了底氣,聲音也越來越低,到最后干脆一言不發(fā)了。
你說這叫什么事兒?帝座上的天帝陛下只感到鬧騰得緊,腦袋瓜子嗡嗡作響——這可怎么裁決是好?
天后鳳玉圣是他的摯愛,她曾陪他并立云端,與妖族宣戰(zhàn);她曾助他平息諸天逆亂,贏得四海太平;她曾在他愁煩失意時殷勤勸慰,相守相伴……
而這位早年流落天涯的鳳玉鳴,是玉圣生前心心念念的唯一的妹妹,也是她唯一的親人,所以自她返天以來,無論犯下多少大錯小錯,為了玉圣的緣故,他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予計較。
可這一遭,禍闖得有點(diǎn)大,看來是兜不住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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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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