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三人急急忙忙趕到的時候,未成年已經(jīng)凍得牙齒打顫,周身通紅。程鐵牛仗著人高馬大,一身蠻力氣,將未成年背到身上。方舟與白衣衣趕緊從地上撿起衣服給未成年披上,將未成年送回了修車店。
郭馨雨望見他們冒著風雪將未成年接走,終于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將身體重重靠在墻上。如果他們再來遲一會兒,郭馨雨恐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前去將未成年帶回屋內(nèi)暖和暖和身體??v使她心中有太多的苦悶,對命運恨之入骨,但她畢竟是一個女人,一個多情善感,明白事理,懂得人情世故的聰明女子。
何況她和未成年一樣,從小沒有了母親,是父親將她拉扯長大,在這點上他們算得上是知己,算是擁有相同命運的一類人。
未成年父親進了監(jiān)獄,獨自一人面對大人的世界,肩上扛起了原本不該屬于他這個年齡段所承受的重負。他們兩人都是被命運作弄的人,都是這一場悲劇中的受害者。
郭馨雨想到前不久自己與后媽因分父親遺留下來的家產(chǎn)而打的一場官司,想起自己如今管理的偌大公司,想起商業(yè)競爭對手對她的蔑視以及董事會的一些元老對董事長位置虎視眈眈。等等這些原本屬于大人之間的事情,卻都因父親的離去突然就落到了自己身上,讓她感到很孤單,很無助。明明自己身單力薄,不能應付這些困難,但這些困難卻像一群惡狼一般死死盯著她不放,讓她沒有任何喘息之際。
郭馨雨越是想到自己如今所面臨的痛苦,她就越是痛狠未成年,因為有一個事實擺在她面前,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就是無論未成年所受多大的痛苦,至少他還有個蹲在監(jiān)獄的父親,而她卻與父親陰陽相隔,永遠也無法相見。
當程鐵牛將未成年背回修車店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三人將未成年放回到地下室的床上,看著他沉沉睡去后,這才悄悄地走出地下室。三人來到后門口,各自找了個凳子,一臉垂頭喪氣地坐下,低著頭默默無語,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方舟嘆了口氣,目光在兩人身上望了一眼,把從未成年口袋里掏出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扔,這才低聲喃喃道:“這女人太歹毒了,未成年這次恐怕病的不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黃、賭、毒三樣他全都沾上了,我建議最好還是將他送到戒毒所,不然等他毒癮犯了,我們誰也控制不了局面。”
望著桌上的避孕套、欠條和參雜了大煙的香煙,白衣衣猛地站起身,從鍋灶旁邊拿起一把菜刀沖出了修車店。方舟與程鐵牛見此情景,先是一愣,然后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
眼看著白衣衣已經(jīng)不見了人影,方舟連忙囑咐程鐵??垂芎梦闯赡?,自己則朝白衣衣行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白衣衣此時正在氣頭上,莫說是身材偏小的方舟,就算是肥頭大耳的程鐵牛來了,也未必能攔得住此時的白衣衣。
方舟趕上白衣衣,本打算擋住她,卻被白衣衣一把推倒在地上,摔的七葷八素。看著白衣衣瘋狂的模樣,方舟有些害怕,但還是忍著巨痛攔住白衣衣,卻不曾想被白衣衣掙脫之下,用刀誤傷了方舟的臉。
方舟躺在地上,一手捂住臉上的刀傷,顧不得處理從傷口流出的血,用另一只手抓住白衣衣的腳踝,模樣極其狼狽地說道:“白衣衣,不要沖動,如果你去砍了郭馨雨,傷了她,你會坐牢,殺了她你會被槍斃,現(xiàn)在未成年正需要人照顧,如果你出了事,他怎么辦,你若真是為他好,就不要給他添亂?!?p> 白衣衣掙脫不開,氣呼呼的轉(zhuǎn)過身,憤怒的說道:“我曾經(jīng)警告過郭馨雨,若她敢傷害未成年,我絕不會放過她,現(xiàn)在她把未成年傷成了這樣,我絕不會輕饒了她,我要砍了她,哪怕是搭上我的命,我也絕不后悔?!?p> 方舟連忙說道:“你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這樣只會一錯再錯,你明明知道郭馨雨的做法是錯誤的,你為何也要像她一樣犯傻。”
白衣衣還要爭辯,轉(zhuǎn)過頭卻發(fā)現(xiàn)方舟躲躲閃閃,眼神有些不對,她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方舟偏過臉,不想被白衣衣看到自己的傷。卻被白衣衣一把拉開了手,深壑的傷口上正往外流著一股股鮮血,白衣衣嚇得后退兩步,將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抱住方舟的臉嚎啕大哭,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給方舟治療好臉上的傷之后,白衣衣與方舟迅速趕往修車店。來到地下室,正好碰見未成年毒癮發(fā)作,被程鐵牛用繩子捆在床上。未成年渾身顫抖,大吼大叫,程鐵牛站在旁邊手忙腳亂,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忙。
程鐵牛見白衣衣與方舟回來了,臉上一喜,整個人也輕松了下來,可當他看見方舟臉上包扎的傷口時,臉上突然一愣,“怎么回事?臉上怎么了?”
方舟并不在意自己臉上的傷,迅速走到未成年的床邊。未成年躺在床上,痛苦難耐,哆哆嗦嗦,大吼大叫著,早已經(jīng)神志不清,像瘋子一般。
方舟見此,嘆了口氣說道:“恐怕我們幫助不了他,要想戒毒,最好還是把他送去戒毒所,畢竟那里有專業(yè)的戒毒師,成功率極高?!?p> 程鐵牛說道:“可是戒毒所里沒有認識的人,如今未成年變成了這副模樣,神智不清,恐怕去了之后,只會受人欺負,沒人照顧。”
方舟說道:“如果不把他送入戒毒所,以我們的能力和條件是不可能幫他戒毒的。”
程鐵牛撓了撓頭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帶未成年去戒毒所吧!”說著就要解綁在未成年身上的繩子。
白衣衣一把推開程鐵牛,抱住未成年,大哭大喊道:“不要,我不讓你們帶他去戒毒所,那樣就算戒了毒,他也成了一個廢人了,我不放心,我要把他留在身邊,就算治不好,我也要陪在他身邊,照顧他一輩子?!?p> 方舟說道:“你要相信未成年,他在戒毒所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難道你對他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嗎?
白衣衣說道:“既然相信他,就應該把他留在身邊,憑我們?nèi)齻€的努力,一定會把他治好的,難道我們?nèi)齻€沒有信心嗎?如果你們兩個不同意,現(xiàn)在就可以走,我一個人在這兒照顧他?!卑滓乱抡f這句話的時候,眼角已經(jīng)流出了淚水。
看到白衣衣心意已決,程鐵牛和方舟只好妥協(xié),聽從了白衣衣的意見,將未成年留在了地下室。
三人知道,他們的選擇對他們自己是痛苦的,但對未成年卻是幸福的,他們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