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jié) 拜壽
東皇太蒼青華帝君活了那許久，自然不是每年都要辦壽。對于長久駐世的神仙們來說，誕生的確切日期已經(jīng)被俗世之人定為了上好的日子，神仙的生日嘛，自然是大吉大利之日。凡世之人每到這一日便焚香以祝，求祈神仙能把好運道帶給自己，下輩子投一個好胎，能擁有那萬貫的家財，高官得做，美女入懷，是已神仙在生日這一天比平日里更要忙碌上七分。當(dāng)然，這只是凡間傳聞。
做到青華帝君這個位份上的神仙，能勞動南北西四方帝君及各層天宮主神同來祝賀的，自然是逢萬歲的整壽。這一年恰是逢東皇太蒼青華帝君某個十萬歲的整壽。神仙們雖活得久些，但能親身經(jīng)歷如此盛事，卻也不是隨隨便便可以遇到的。四方天地賀客如潮，誰不想借此機會親近一下昔日的天地共主，雖現(xiàn)下東皇太蒼青華帝君已經(jīng)不掌世事，但神威依舊，能沾上一點仙氣便夠上一世修行了。
但大部分前來一十三天的賀客都被擋在了東皇太蒼宮外，連宮門都沒能進去，就更別提親眼見見東皇太蒼青華帝君了。那太蒼宮的宮門，自然也是分著等級的。
就算見不到東皇太蒼青華帝君之面，但天上地下神仙妖魔，但凡有資格上到天宮來的，都齊齊聚到東皇太蒼宮前。東皇太蒼青華帝君性子再冷淡，此等日子里也不能損傷了各處的一片孝心。東皇太蒼宮東墻外早就扎起一排席棚，擺著成套的桌椅，幾個伶俐的小童往來穿梭，接待各方祝壽者，言詞伶俐，態(tài)度恭謹(jǐn)，不管你是上了品階的大神還是小位散仙，一率平等以待，親和客氣，沒有半點大宮宮人的架子。
平日里的東皇太蒼宮周圍五里之地都不得靠近，今天能坐在宮墻下邊喝上一杯茶，聽那接待的小童高聲念著自己的名字并說幾句恭敬話，每一位前來賀壽之人心里都美滋滋的溫曖。
青華帝君，那是多么大的神仙呀。昔時，那可是天地共主。
各方賀壽者獻(xiàn)上精心準(zhǔn)備的壽禮，看著小童們在禮單上記下自己的名字，對著宮門叩幾個響頭，坐在席棚之下，飄飄然喝一口小童們說的東皇太蒼宮內(nèi)茶園自種茶葉沏的茶水，嗯，果然是仙家圣品，味道就是醇厚甘香回味悠長。愜意的閉上眼深吸幾口東皇太蒼宮外的仙澤之氣，似乎肺腑之間注滿了靈氣，搖頭晃腦的品鑒一番。睜開眼便能遙望到探出宮墻外的桃花，有大緣份的還能接到一兩片被風(fēng)帶過來的花瓣，如獲至寶，小心翼翼的收藏起來，然后美滋滋的返回來處。
以后的生涯中也有了可以向后輩們吹噓的事例“想當(dāng)年，東皇太蒼青華帝君幾十萬歲整壽，我?guī)Я藟鄱Y去往東皇太蒼宮賀壽。東皇太蒼宮位于一十三層天中，占地廣寬。紅墻碧瓦，高門大殿，桃花開的正旺。
東皇太蒼青華帝君一襲紫色袍服，銀發(fā)飄飄，劍眉入鬢，星目朗逸，風(fēng)神俊偉，把我們賀壽的這些人請進東皇太蒼宮里落座，東皇太蒼宮的酒那叫一個香，還是帝君親自釀制的，我們離開的時候還帶了還禮的茶葉，那茶葉也是帝君親手炒制的……”
一輩一輩口口相傳，自己祖上與神仙有大情誼。哪怕這一世子弟已經(jīng)窮困潦倒，也不妨礙在迷茫中費盡心力給自己求來的這一份安慰遐想。
東皇太蒼宮外仙來仙往熱鬧非凡，宮內(nèi)卻靜謐依然，各殿沒有披紅掛彩的特意裝扮，只是多放了幾只桃花插瓶。往來打掃的宮娥童子們照例各司其職，臉上沒有漏出半點興奮的樣子，只是眼波卻不時流轉(zhuǎn)向知無殿的乙瀾苑。
東皇太蒼宮正門內(nèi)廣場寬闊平整，地面全是用整塊的長條青石鋪就，長寬各二百步，東西兩邊各一排廂房，抄手游廊相連，當(dāng)年東皇太蒼青華帝君執(zhí)掌天下時，這里是各路神仙辦公的地方，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如今正門也及少開啟了，前殿這處辦公地點更是屋門緊閉，再無人員往來奔走。整個前殿除了平日里來打掃的童子，已經(jīng)極少見到外人的影子。后來我偶爾會來這里坐一會，閉上眼仿佛還可聽到仙者們往來奔走的腳步聲和低低商討的語聲。
穿過廣場正面一座高大的殿堂，是昔日東皇太蒼青華帝君執(zhí)掌天下時議事的地方，帝君讓出天地共主的位置后，就再也沒步入過此殿，殿內(nèi)還是當(dāng)年的陳設(shè)擺放，兩邊一溜矮幾，每張矮幾后邊一個蒲草墊，幾上放著一套筆墨及空白書簡，以便記錄帝君下達(dá)的指令，殿深處正對殿門是一張長案，案上攤開一份書簡，像是有人還時?？撮喌臉幼?，只是那簡上也是空白一片，空無一字。
案幾背面的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三界地圖，如今用簾子遮住了，當(dāng)年的主人就是在這幅地圖上指點天下。東西兩邊靠角落里的熏香銅爐里早沒有薄煙飄出，只留了一點灰燼顯示著曾經(jīng)被日夜使用。殿內(nèi)纖塵不染，仿佛時間在這殿中是停止不動的一樣。
轉(zhuǎn)過議事殿是條東西巷道，寬可容四匹馬車通過，巷道向東便是東皇太蒼宮的桃林，梅園，茶田及預(yù)藎湖，占了東皇太蒼宮面積的三分之二，巷道向西五百步轉(zhuǎn)北穿過一條夾道，再走二百步眼前一道宮門，門楣上書“知無殿”三個篆體大字，在陽光照耀下閃著金色的光芒。
知無殿是東皇太蒼宮內(nèi)最大的一座宮室，也是東皇太蒼青華帝君平日里生活坐息的地方，知無二字取天下事知之不盡之意。進入宮門有一道影壁墻，上雕游龍出水，不知出自哪位神匠之手，飛龍半隱于水波之中，卻給人以破水而出欲飛沖天之意。
水波雕的影壁擋了門外向內(nèi)張望宮娥們的視線。轉(zhuǎn)過影壁，院落寬闊而幽深，兩旁種著低矮的芙蓉草，偶有幾株金銀梅也只半人高，以免檔了整體視線，穿過院子是一個敞閣，內(nèi)設(shè)幾只矮塌，階品不高的神仙們來拜見東皇太蒼青華帝君時多在這里等候。當(dāng)然，這處也基本上是個擺設(shè)。
過了敞閣便是東皇太蒼青華帝君居住的乙瀾苑。乙瀾苑分為三個部份，東花園里種的是帝君喜歡的綠梅，落櫻，碧桃花，幾座小閣小亭座落其間，碎石小路相連，分別是帝君做畫，燒瓷，雕刻等的地方，一道花格窗的雙面游廊相隔，游廊西邊就是中花園的部分，中花園正中是一座飛檐房屋，上書“問心齋”三字，這便是東皇太蒼青華帝君的寢殿了。
靜而思己，可有愧無？可有惱無？可有恨無？可寧靜呼？是為問心之意。
殿后偏西連著一處青瓦小院，再向后是一片花田，花田后一從翠竹掩映中似乎有一處房屋，再往西用紫藤花帳隔出中西花園之間的分隔，西花園小巧精致，內(nèi)里曲徑幽幽，翠竹掩映，西北角一處高樓獨獨矗立，往南走轉(zhuǎn)過一處精巧的假山，是一片荷塘。此時還未到荷花盛開之時，塘面上漂著大團大團青葉，隱見游魚藏于葉下，一陣風(fēng)過，葉動魚走。
此時問心齋殿內(nèi)客堂里，上首坐著的神仙一襲紫袍一頭銀發(fā)，青眉微挑入鬢，面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正是壽星東方東皇太蒼青華帝君。下首客席坐著南方長生大帝玉清真人，天帝，大乙真人，九宮真人，元始天尊，極北紫微大帝，一個素衣小仙往來斟茶，卻是司命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