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jié) 烏羽銀木
第六節(jié)烏羽銀木
意想中的痛疼沒有發(fā)生,酒杯擦著我的耳邊飛過,帶起鬢邊一縷發(fā)絲,只聽身后悶悶的傳來一聲慘呼,并著瓷器清脆的碎裂聲和沉悶的重物落地聲。
我睜睛四顧,這時才發(fā)覺四周不知何時起了濃霧,適才我剛從屋內(nèi)出來的時候,天際掛著的一彎月牙,此時已經(jīng)被濃霧遮蓋,漫天星光也隱溺不見,空氣中彌漫著濕漉漉潮呼呼粘膩膩的無形壓力。韶光上神與白謹上神的頭發(fā)無風自動。
韶光上神一拉我的手臂,帶著我站起的同時幾步移行到竹屋檐下,與此同時地上的桌幾并熊皮被白謹上神一揮衣袖甩出向四面激射而去,明明是那種笨重的物品,在白謹上神的袖風下卻只如幾片落葉般旋轉(zhuǎn)著飛出。
四周接連著傳來幾聲痛苦的嚎叫,并著什么摔落在地上的聲音,我本為明珠,夜視能力自是不俗,黑霧雖濃,一時心神收緊卻也能清楚的看到四周涌上來許多黑衣黑甲的蒙面人,密密咋咋的把這一方小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先時被白謹上神從四周樹上打落下來的黑甲人伏在地上一動不動,被同伙們拖到一處堆疊在一起,也不知是死是活,想來白謹上神沒有留情,是要給他們一個威攝下了重手,只是對方人多,損失了幾個并未被放在心上,依舊慢慢圍籠過來。
韶光上神拉著我站到檐下,松了我的手臂,把我半掩在身后,倒負著雙手面向密林而立,面上的神色依舊淡淡的不染纖塵。一襲白衣的白謹上神立于院中,雖位于粘膩的黑霧最中心的位置,卻依然皎皎皓月,朗朗繁星,清爽冷洌。
這一身清洌之意使四周的黑甲人不知不覺的放慢下腳步,佝僂起身體不敢發(fā)出過大的聲音。白謹上神唇瓣輕啟,聲音卻已不似剛才那般慵慵懶懶的低沉,反而帶著一股金屬般的細脆和與生俱來的王者威壓“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正對面的一隊黑甲人紛紛向兩側(cè)分開,一個身材高大滿身羽毛似乎沒有進化好的鳥人從人群分開的夾道中走了過來,說他是鳥人,因為除了頭部是人形之外,全身上下就是一只黑羽大鳥,卻不知長成這樣是怎么走出那種頤指氣使威風八面的的氣勢來的。
看到黑色鳥人緩步走出,我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心道這是誰家寵禽沒的進化好便出來丟人,想笑,但兩位上神儀態(tài)莊重表情嚴肅,四周的黑甲人們也都屏氣凝神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樣子,仿佛非常害怕這黑鳥人。
我使勁抿著嘴垂下眼睛,把面上笑意壓住,也擺出一副見慣不怪有表情。面上淡淡的,心下暗道這誰家君主倒是個怪脾氣,一眾人等卻交給一個沒有進化完成的鳥人來統(tǒng)領(lǐng)。
黑羽人站到人群邊緣,展開雙翅對著這邊做了個拱手的姿式,態(tài)度還算恭敬,開口出言道“兩位上神,銀木奉我家君上之令來此處尋回叛逃的賊子。不想先受了他人暗算?!钡谝痪湔Z聲平和,第二句時便帶了憤怒的情緒,一顆人頭上的眼睛狠狠的一瞪。
韶光和白謹身形未動,受了銀木一禮,我在他拱手之時已悄悄的側(cè)過身體,算是躲開,不管此間形式如何劍拔弩張,我終究身份低微,還是不要從中引起什么不必要的禮數(shù)紛爭。白謹上神眉眼一彎,自帶了兩分笑意出來“銀木將軍可是中了我青丘顯身散?!?p> “哼!上神對你們自己家的毒藥還不清楚嗎?”黑鳥人收了雙翅,面上的憤色越發(fā)的明顯了。我聽得黑羽鳥人自報姓名,從韶光上神身后悄悄抬眼看了看對面的黑羽人,心說原來這就是那魔族最負盛名的烏羽將軍銀木。原來本身是一只烏鴉,修成了魔道。
烏羽銀木是老魔君臨焰手下第一猛將,忠心于老魔君臨焰,卻又是個極怪脾氣的人,臨焰挑起天地大戰(zhàn)時他領(lǐng)著鴉羽軍團卻不參戰(zhàn),只嚴防魔域邊界,不允許任何可疑之人進出。臨焰身敗滅渡后,烏羽銀木大哭三天,跪在老魔君空榻之前三年三個月三天,算是守孝。
拒說此人并不怎么聽現(xiàn)任魔君杜尹的話,但此時看來應(yīng)該還算是個有度量的人,都被弄成這副模樣了,擱著旁人怕是不會出門給眾人參觀以免丟人現(xiàn)眼,他卻大剌剌走出來,是臉皮太厚還是城府太深?
顯身散這味藥我倒是在東皇太蒼青華帝君所藏藥經(jīng)中讀過到,是青丘獨有的秘藥,化于水中無色無味,跟據(jù)用量不同,服下的人會現(xiàn)出原形,時間或長或短,最長可使人不能化成人形九九八十一天,現(xiàn)原形其間功力術(shù)法全失。幾乎等于任人宰割。此藥亦正亦邪,聽說被列為青丘禁藥不得輕易使用。不知道這烏羽銀木是被誰下了此藥。
我這里正給自己普及知識,只見白謹上神一抬手,一只銀瓶向烏羽銀木飄了過去,旁邊有那機靈的黑甲子弟忙趕上前一步眼疾手快的接過銀瓶,雙手捧著小跑幾步遞到烏羽銀木眼前,烏羽銀木看了一眼銀瓶沖那人點點頭,黑甲拔下瓶塞把瓶口送到銀木唇邊,烏羽銀木張口咬住銀瓶,一仰頭把瓶中之物喝掉了。
我暗嘆一聲好膽色,也不問問是什么就直接喝了,不怕這瓶里裝的還是毒藥嗎?不過憑白謹上神的名號,烏羽銀木的做法無異于不動聲色的買了個好。兩人都是朗朗坦蕩之人。
喝完瓶中藥,不到片刻,就見烏羽銀木全身忽然被白色濃霧籠罩,像一團大繭,片刻后白霧刷的一下向中心聚攏,當?shù)噩F(xiàn)出一個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袍滾著紅邊,烏羽銀木又恢復(fù)人形了,是個濃眉小眼方鼻闊口的大漢,剛才白謹上神給他的是顯身散解藥。
白謹上神道“將軍即以恢復(fù),是否該帶著你的人撤出,此間屬于我青丘之地,將軍要追查本門罪人,大可在自家地盤里追查,我青丘素不與貴族有什么來往?!边@句話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烏羽銀木活動了兩下手臂,呵呵一笑,兩手交握,手指關(guān)節(jié)咔巴巴一陣暴響,斜眼睨著這邊道“我魔族在此間之事未了,恕不能叢命?!?p> 此話一出,連我也覺得真是欺人太堪,解藥也痛痛快快的吃了,卻還耀武揚威的圍在這里不走,真是臉也不要了。
我難得的腦子里靈光了一回,遇見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覺得此時應(yīng)該有個人站出來罵上兩句解一解氣,韶光上神與白謹上神身份罷在那里,自是不能開口罵人,但我不同,而且被人家回護了這半天,此時人家不方便出頭,我就應(yīng)該跳出來罵架,哪怕不合禮法,顯得我不懂禮數(shù)也不是什么要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