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 先行離開
第三節(jié)先行離開
整座宮室竟沒有一片積雪覆蓋，我看不到殿堂內(nèi)的模樣，但院子里各處竟然也用石頭雕出各類人物，有站崗的兵甲，巡邏換班的衛(wèi)士，掃灑的仆人，過往的大臣，后園里還有蕩秋千的妃嬪，端著食盒的宮娥，甚至懷中抱著的御貓，地上跑著的小狗，水中天鵝，全部真人大小，整座宮室就像一座巨大的石頭模型，把原來的熱鬧用最冷冰冰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我只覺得自己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仰頭看了一眼杜尹，只見他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前方，并沒有低頭向下看一眼。
我扭回頭目光掃過整座擎蒼宮，心中升起一陣惡寒，這不知是魔君臨焰當日的手筆，還是杜尹接管后的惡趣味，諾大的宮室像一座冷冰冰的陳列館，處處是人聲鼎沸的樣子，處處又透著安靜的奇詭。
杜尹的腳步終于點在最前邊也是擎蒼宮主殿的屋脊之上，飛躍而起，灰色的長發(fā)揚起，從我的眼前劃過，他扶在我腰間的手臂一緊，把我壓在他胸前，速度陡然快了兩分。半座山瞬間而過，落在無名府邸的后花園中，我腰間一松，杜尹已經(jīng)放開手臂，低頭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向前殿行去。
我站在原地楞了一會神，一時不能適應(yīng)杜尹喜怒無常的樣子，直到冷風順著領(lǐng)子灌進衣袍，才倏的警醒，分辯了一下蘭院的所在，慢慢的向前走去。此時只想大醉一場，把一夜波詭拋到腦后。
趴在蘭院沐浴桶的熱水中，我突然開始想念青蘆中我的那池溫泉，泡多久水都不會冷掉，池邊永遠備著兩瓶梅花釀，是我親手制的。園中的梅樹下尚埋著十幾壇。我長長的嘆了口氣，魔域只有烈酒，寒凜之地趨除冰氣，但每每嗆得我淚眼汪汪。
門外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聲傳來，一個婢女低低的喚了聲“小喬大人?！彪S著門聲一響，小喬推門走了進來，隨著帶進一股冷風繞過屏風吹進里間，我往木桶里縮了縮，開口叫了一聲“是小喬姐嗎？”
“是我?！毙虘?yīng)了一聲，立在屏風邊上，并沒有轉(zhuǎn)進來，角落里鶴嘴爐里的火光把她的影子映在屏風上，隨著火苗伸縮而晃動，忽左忽右，“昨兒宜蘭節(jié)，夜里我過來尋你，想帶你去街上玩耍一陣子，可是不在房里，丫頭們也不知道你去哪了，今兒過來瞅瞅回來了沒，你體質(zhì)不耐寒，出去玩耍別凍壞了。”小喬說的委婉。我心知她是清楚我是與杜尹一同出的府門，現(xiàn)下這是來探口風來了。
中都城的這座無名府邸與巨容城的那座大莊園一樣，由她們姐妹統(tǒng)管負責，兩座宅子中都沒有后宮嬪妃一類的人物，但凡是個瞎子也感覺得出洛娘子與小喬對魔君杜尹的情愫來。而杜尹對這兩姐妹的態(tài)度與那些朝臣無二，雖說更信任一些，卻真的沒有半分曖昧的言詞舉止，每每的讓我都覺得他是不是真的瞎，這等世間尤物都不為所動，難道是喜歡男人。跟在身邊觀察了許久，又發(fā)現(xiàn)并沒有特別愛好。心里有時倒是為這兩姐妹泛起點不平之意來。
我雖有心再泡一會，又覺如此方式與小喬說話實在是失禮，頗有些遺憾的從尚有余溫的木桶中爬出來，穿戴齊整，用厚巾裹了濕發(fā)，轉(zhuǎn)出屏風，“昨夜里宜蘭節(jié)盛會，貪玩跑了出去，忘記告訴小喬姐了，多勞小喬姐掛心?！蔽椅⒐?，表示謝意同時躲過小喬準備幫我繳干頭發(fā)的手，邊上一個婢女伶俐的很，忙過來接了長巾幫我把頭發(fā)繳干。
小喬一笑，并未勉強，隨我過到正廳里坐著又說了幾句閑話，吩咐兩名婢女幫我打理好不著著涼之類的話，便起身離去了。
三日后，魔君杜尹依言吩咐了人送我去凡界，我自覺身無長物，對鏡理了理妝容，隨著小喬往府外行去，府門處空空如也，我左右張望了下，并未見到送我的人，正打算靠了門口的石獅子上等一下，小喬上前拉了我的手道“雖與你相處時日不長，但著識是喜歡你，這許多年，也難得有個女子能來陪上我一陣子。真是舍不得你走。下次得了機會一定要再回來看我。君上之令不敢違逆，我與君上請了令去送你，別人送我著實放心不下?！蔽覄傁胝f這怎么使得，從中都城到凡界騎馬坐車也要走上月余吧，怎好勞煩小喬走這么久的時間。還未開口說出一個字，小喬便執(zhí)了我的手，行了瞬行之術(shù)，一陣天懸地轉(zhuǎn)之后，我再感覺到腳踏實地的時候，定了睛看，落在一處小山凹里，隱約還能聽到馬蹄之音。
我心中自嘲了一下，自己仙力被壓的久了，竟忘記了還有術(shù)法這回事。現(xiàn)下所站的地方，前邊是樹林掩映的凡界，背后是濃霧彌漫的魔域，小喬站在濃霧邊緣，松了我的手，笑盈盈的說道“我無法踏足凡界，也只能送你到這了，你要多加小心，萬務(wù)保重?！闭f罷轉(zhuǎn)了身要走，我一伸手，竟可以穿過濃霧拉了她的手。
小喬許是并沒料到我可以穿過凡魔交界處的結(jié)界霧，面上略過一絲淡淡的驚呀之色，我彎了彎眉眼，道“小喬姐慢些走，我沒有凡界的銀錢之物，君上可有此物交給我？”
小喬一翻手腕，手上多出一只小巧的荷包，交與我的手上，笑道“看我這記性，倒把這重要的事物給忘記了，君上托我把這些交與你。君上說你無需在一處等待，可在凡界隨意行走，他自會找得到你。”我接過荷包對小喬拂了拂身，道聲“多謝?！痹捯魶]落，小喬已經(jīng)行了瞬行之術(shù)，不見蹤影了。我對著濃霧笑著搖了搖頭，小喬到底是比洛娘子少了些沉穩(wěn)，洛娘子幾眼便看出來我與杜尹之間并不不妥，對我恢復(fù)正常態(tài)度，小喬卻一直梗梗于心壓不住想法，不過倒也顯得更可愛些。
我掂了掂手里的荷包，雖只有半個手掌大小，份量卻是不輕，心中明了這是內(nèi)有乾坤，打開看了看，果然，里邊的金葉子數(shù)量足夠在凡間揮霍幾十年的了，伸手抓了一把出來，放到隨身的普通錢袋里，便重新把荷包口系好，收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