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這是怎么回事?”孫二娘吃驚地問道。
“不知道……”
眾人茫然,各個驚恐萬狀,再望向街面,哪還有灰袍儒士的身影。
孫二娘環(huán)顧四周,故作鎮(zhèn)定,聲音帶著真誠的歉意:“客官,真不好意思,也許是桌子不結實,這樣,我們換一張桌子,所有費用算我的,可好?”
“不了……”
桌子不結實就能形成“衛(wèi)”字?狂草的“衛(wèi)”!誰信?
三桌客人動作迅速,塞給孫二娘銀票,溜之大吉。
不戰(zhàn)屈人之兵!
孫二娘送走三桌客人,心情復雜,望了一眼對面的“風景這邊獨好”,迅速回身進入后堂……
……
風景這邊獨好。
此刻的塔娜公主正坐在梳妝臺前,照著鏡子,對自己的容顏很滿意,很自信。本來春風和煦的俏臉突然沒來由地掛霜了。
“豎子可惡!”
站在窗口頭戴帷帽的黑衣女子轉身笑道:“還記恨他?”
塔娜公主憤憤地道:“九十二兩,姑姑,你說氣人不,還……還親了人家一口,我非……”
林詩音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塔娜公主的奶娘,十七年來一直在塔娜公主身邊,從未離開過。所以塔娜公主對她是無條件的信任。
“非什么?難不成真要拼個你死我活?!绷衷娨羰切Ψ切?。
“此仇不報非君子,你等著,梅繡春!”塔娜公主一拍梳妝臺,杏眼放光,咬著嘴唇說道。
林詩音輕嘆一聲,沒有吱聲。
塔娜公主覺得無聊,擺弄著木梳,不想去想那個無賴,可是偏偏那個無賴就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姑姑,你說他有什么好,紈绔、無賴、卑鄙、下流,還是個騙子,那個皇帝怎么就看上他了,非要招他當駙馬?!?p> “這不是簡單的婚姻,皇家所有的婚姻,都與社稷有關。你想啊,西蜀王手握重兵,不安撫,不拉攏怎么行,這是人盡皆知的陽謀?!绷衷娨艚忉尅?p> “若西蜀王不同意呢?或者那個無賴不同意呢?”塔娜公主問道。
“既然是陽謀,就是明明白白告訴西蜀王,面子給你了,你不要,就別怪皇上了,屆時那皇上找些理由處理西蜀王,普天之下也不會說太多。畢竟之前皇上擺出了仁至義盡的態(tài)度。”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只是……都不認識,怎么結婚?”塔娜公主心中的婚姻必須是純潔的、浪漫的、真誠相愛的。
“那你不也來了嗎?”林詩音嘆息一聲。
塔娜公主杏眼透露著無比的堅定。
“還不是你們連哄帶騙逼我來的,我還是那句話,我不認可的人,打死也不嫁!別把我和什么國運、社稷扯到一起,我要自己的幸福。”
“好好好,聽你的,都聽你的。”林詩音的聲音透露出無限的溺愛。
“還是姑姑對我好?!彼裙餍α?。
一枚槐樹葉輕飄飄飛進屋內。
林詩音伸手接住,蹙眉,聲音有些發(fā)顫:“你終于肯見我了?!?p> 聲音好像來自深泉之下的冰水,是渴望陽光的溫暖,還是要冰凍這個無情的世界?
林詩音飄出窗戶,見院左側的巨大槐樹下面站著一名灰袍儒士,身材修長,頭戴儒士帽,面白無須,細目鷹鼻薄嘴唇。
他雙手環(huán)抱插袖,望向她,充滿了柔情。
她走進,面無表情,聲音平和了許多:“你來干什么?”
他有些激動,輕聲道:“來看看你,聽聽你的聲音,17年沒聽見了,還很好聽?!?p> 她努力裝出冰冷的態(tài)度,但聲音還是發(fā)顫:“當年你不辭而別,可曾想到今天?”
他擠出兩個字:“不曾。”
她怒極,斬釘截鐵:“你看到了,我很好,不送?!?p> 他無奈:“嗯?!?p> 其實她不想他離開,她有很多疑問,她只是氣不過,就像以前那樣,總是說氣話,然后還得自己服軟,這次還是樣,仿佛回到了從前。
有些人注定了糾纏不清,即便想分開,也還是分不開,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她急忙道:“等等,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他明白她是在問自己怎么就成了太監(jiān),但他不想說,說了有用嗎,都過去了。而且,太監(jiān)對他來說是終生恥辱,若不是為了兒子,他早早去死了。
所以他回答很簡單:“不能。”
她知道問也是徒勞,隨即顫抖地問道:“孩子在哪里?”
他有些不屑,有些嘲弄,有些無奈,還有些氣憤:“我以為你忘了?!?p> 她迫不及待:“十七年來,我日夜都想著他,告訴我,我的兒子在哪里?”
他怪她狠心,也斬釘截鐵:“當年你拋棄了他,可曾想過今天?你死心吧。”
她想辯解,但無從說起,下意識扭頭望向那扇窗,又迅疾回頭,生怕他消失。只能脆弱地說:“我沒有。”
他依舊嫉妒,依舊受傷:“你還是離不開他?”
她不知道怎么說,從前的美好呢,是不是成了云煙,再也回不來了,此刻她只想見到兒子:“你誤會了,你一直都在誤會我,不然我們不會這樣。兒子呢,我們的兒子在哪里,我想見他。”
“誤會?你竟然說是誤會,那好,你馬上離開他,能做到嗎?”
她斬釘截鐵:“不能?!?p> 他笑了,笑的有些凄慘,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大傻瓜,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深呼吸,他轉移話題:“已經有三伙對你們不利的勢力被我嚇退,但不排除還有躲在暗處的人刺殺塔娜公主,好自為之。”
她淚流滿面,哽咽追問:“兒子呢?我們的兒子呢?”
兒子是他的驕傲,他有報復的快感,平和地道:“他很好?!?p> 然后他轉身飛走。
她歇斯底里,不再顧忌任何人,大聲喊道:“我對你一直沒變……”
他心頭一震,身形也一震,消失在空中。
雖然是一瞬間,但她還是察覺到了,身子顫抖,靠在槐樹上,緩緩下滑,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哭泣道道:“我知道你也沒變……”
塔娜公主輕輕走到姑姑身邊,蹲下身子,抱著姑姑,輕輕地問道:“他是誰,姑姑,能講給我聽嗎?”
姑姑搖頭,抱住塔娜公主放聲大哭。
草原最美麗的女子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