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手牽著手,走到了象征著分別的路燈下。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們都因為那句“我愛你”而不安著。
我于八點十二分踏進了小區(qū)門,用了五分鐘走到家門口,掏出鑰匙來開門。祁舒顯然已經(jīng)回來很久了,她已經(jīng)換好了睡衣,坐在書桌旁,一邊喝咖啡,一邊看資料。她一概扎起來的頭發(fā)正披在她的肩膀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著鼠標,電腦上的文字緩緩向上滑動著。
“我回來了,晚上好?!币娝仡^來看我,我便隨便地向她問了聲好。
往常祁舒都會默默點一下頭,然后喝一口咖啡,繼續(xù)做她的工作。我也習慣了她這般平淡的反應(yīng)。似乎是察覺到了丈夫的不同尋常,她微微抬眸看了眼表:“今天回來的有些晚了。”她隨即起身向我走來,順手將碎發(fā)攏到耳后。
我怔在原地,只見她緩緩走到我身邊,用非常理性的目光上下仔細打量了我一周。隨即她輕輕地把鼻子貼在了我肩膀處的羽絨服上,嗅了一下。
“你身上有一種甜甜的味道?!逼钍娉聊似?,給了我一個十分中肯的評價。最開始我是有些慌張的,自從我決定和祝曼戀愛開始,我就是一個對婚姻不忠、對妻子不忠、更對愛情不忠的男人,而我的抵觸和恐懼,還有對于這段感情的貪戀,更是印證了我是一個極其自私、極其懦弱的人。
突然我就不怕了。我為什么要對一場交易不忠?祁舒自始至終都沒有和我說我不能和別的姑娘產(chǎn)生感情,只要我不離婚,這就不妨礙我們的交易,我也不需要慚愧什么。我只是在尋求我自己的救贖,如何就罪大惡極了?
“我遇見了一個令我心動的女孩,我很喜歡她?!?p> “嗯,我知道?!逼钍婧敛灰馔獾鼗貞?yīng)了我,“你的生活很沒有意思,很有規(guī)劃,就好像是一個從小就遵從的規(guī)定一樣??墒亲罱慊丶业臅r間向后延遲了四十分鐘?!闭f到這里,她甚至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還說呢,原來是戀愛了?!彼姆磻?yīng)不似任何一個婚姻中的女人,反而更像是一個體恤下屬的老板得知了下屬開小差的苦衷,松了一口氣。
“嗯?!蔽覍⑼庖旅撓拢S手搭在了沙發(fā)上。我一時間不知應(yīng)當有怎樣的心情,時隔多年,我再一次對自己的未來產(chǎn)生了疑惑,只是學生時代時我的疑惑是具象的,是沉甸甸的,現(xiàn)在的疑惑是渺茫的,琢磨不到的。我?guī)е≡谛纳系囊苫?,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
或許我只需要好好睡一覺,就可以得到問題的答案了。
祁舒站在進門處,從與我相隔十米的地方遠遠望著我。
“周繁,介意帶我見一見她嗎?什么時間都可以?!逼钍嫱蝗婚_口道。她這句話也一如既往地不帶有任何感情,就好像是一個高材生解出來了一道簡單題的另一種解法一樣。
我不由得愣了半晌。
“你——為什么?”
這個問題太過愚蠢了。我的妻子想要見一見我的“情人”,再把她從我們的生活中趕出去,天經(jīng)地義,不論是從倫理還是從法律上來講,她都站著絕對的道理。
祁舒默默回到書桌旁,又坐了下來:“想認識一個優(yōu)秀的姑娘罷了。我不喜歡打擾任何一段感情,只要你不違反約定?!?p> 我不知應(yīng)當如何應(yīng)答,只是躺在沙發(fā)中,閉著眼睛,不說話。
祁舒便也不作囑咐了,只是默默地翻閱著資料。我不知我是何時睡著的,只是我敢確定,那天晚上我沒有洗漱,便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沙發(fā)邊上放著許多的抱枕,地上還鋪了一床被子,就像是家里小孩執(zhí)意要嘗試在沙發(fā)上睡一覺,父母又怕他半夜睡覺滾到地上,所以鋪上的一層柔軟的墊子。
而我的身上多了一個毛毯,頭下多了一個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