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柯早早帶著小黑出了門,在邙山鎮(zhèn)中走街串巷,他也不去鎮(zhèn)中心擺開攤位,那樣效率太低,守株待兔不可取。
想起昨晚一下子死了十幾人,云柯心里有些沉重,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好像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算計禹王、妖族身上,竟然忽略了邙山鎮(zhèn)的根源異常。
誠然,龍氣異動確實是邙山鎮(zhèn)異變的源頭,禹王也確實有很大可能是任務的關鍵。
但自己不能舍本逐末??!
昨天一天就死了十幾人,這還是那詭異先襲擊了自己,有所損耗下做出的極限。
那如果他一直不去算命,不去宣揚將死之人的死期,那死去的人數(shù)會不會滾雪球一般的一天天增多?
云柯不知道答案,但他不能賭。
那詭異有百次,千次的機會,可他只有一次。
雖說不知道半瞎子這十年,日復一日地向小鎮(zhèn)居民宣揚,那些即將被詭異帶走的人的死期有什么用意。
但效果卻很明顯,鎮(zhèn)上人對云柯是有相當偏見的,那是因為他們對那些被帶走的人還有模糊的印象!
云柯低垂著眼簾,避免瞳孔深處的金色光芒被人察覺,他微微看啟天眼,掃過一個又路過的鎮(zhèn)民。
小黑跟在云柯身邊,每經(jīng)過一個地方前,它都會趕在云柯前面東跑西竄,確定前方?jīng)]有妖物,或者身懷武功的不明人士。
“誒,等等?!痹瓶卵劬σ涣粒B忙走上前去,拉住一個賣菜老農(nóng)。
那老農(nóng)突然被人拽住衣角,魂都差點被嚇沒了,正準備回頭開罵,待看清來人后,臉色一下就白了。
“你……你要干什么……死瞎子!我可告訴你,老子的女婿是衙門的捕頭,你敢亂說話,小心我叫你進去吃牢飯!誒,誒,你干嘛?瞎子爺爺,咋們有話好好說,別拿銅板不是,誒誒誒……別??!老頭子我給你跪下了?!?p> 云柯屈指一彈,銅板飛去老高,在一眾看熱鬧的路人眼中,跌落在地。
?!?p> “老爺子你別跪啊!我不過玩?zhèn)€銅板罷了,這可折煞我了,您快起來?!?p> 云柯一把攙扶住老農(nóng)的手臂,將后者從地上拉起,給對方拍了拍胸口的灰塵。
“聽說您兒子是衙門的捕快是吧,平時應該蠻孝順您的吧?”
“是又如何?”老農(nóng)一臉警惕。
這瞎子莫不是沒錢買酒,想來訛老頭子我?
那可不行!得找個機會跑路!
“孝順就好?!痹瓶旅鎺⑿^續(xù)道:
“既然這樣,你等會兒也別賣菜了,回家讓你兒子給您做頓好的?!?p> “做頓好的?”老農(nóng)腿有點發(fā)顫,看著云柯面帶笑容的老臉,恍惚間,似乎和黑白無常漸漸重合。
“吃頓好的,明日子時,早點兒上路?!?p> “哇——”
人群一下就沸騰了。
好大的瓜!不行,不行,這種大瓜可不能一個人吃獨食。
人們瘋了一樣朝四方涌去,向著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的鄰居炫耀自己的消息靈通。
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短短一個上午,消息就傳遍了邙山鎮(zhèn)大大小小各個角落。
連街邊的乞丐都能說的有鼻子有眼。
更勁爆的是,除了賣菜老農(nóng)外,云柯又在一眾人的注視下,再度公開了三人的死亡時間,都是明日子時!
這一天,徹底成為了邙山鎮(zhèn)的“半瞎子日”。
“你聽說了嗎?半瞎子那老頭又重出江湖了!”
“那可不咋滴,今天可是算了四個人,真是老當益壯啊?!?p> “誒,明日子時你去看戲不?”
“那當然了!誰不去,誰傻逼?!?p> 就在鎮(zhèn)里人都準備明日子時去看戲時,邙山鎮(zhèn)里潛藏的妖孽可沒這個心情。
他們都在疲于奔命。
邙山鎮(zhèn)西北方,一處庭院地下。
原本堅實的土層被挖了一個碩大的坑洞,殘存的地基只能勉強支撐上面的屋子不會垮塌。
可能屋子主人也不知道,在他自以為旁若無人,做一些有利于身心健康,幫助人類繁衍的劇烈運動時。
他床下縮著十幾只各類妖物,正津津有味聽著床腳。
“這叫聲,嘖嘖嘖,真夠得勁?!?p> “咋了,你想客隨主便,鳩占鵲巢?”
“嘿嘿嘿,如果主人家不介意的話,其實幾個人一起上我也不是不能接受?!?p> “閉嘴,你這只騷狐貍,不害臊??!”
“害臊?那是什么?可以吃嗎?人族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寇可往,我亦可往!”
“你快閉嘴吧!這話是你這樣理解的嗎?”
地下洞窟內(nèi),十幾只妖物打著嘴炮,有時候吵急眼了,你拽一下我的尾巴,我扯一下你的耳朵。
本來洞窟就不大,他們又怕被那煞星發(fā)現(xiàn),連點兒火光都沒敢點,有時候手一滑,就打到旁邊另一只妖,久而久之,洞窟內(nèi)亂作一團。
連頭頂上方那一聲聲激烈的喘息什么時候停止的都沒發(fā)覺,直到眾妖選出的臨時頭頭被煩的不耐煩了,發(fā)出一聲虎嘯。
“夠了,想死的就繼續(xù)打,誰在動一下,我就把他扔出去,讓他被道士抓住了下鍋!”
效果不錯,本來就是打著玩兒,也沒動真火。
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眾妖們也紛紛停手,自己縮成一團。
局面穩(wěn)定下來,可觀眾卻不樂意了。
“誒誒誒,停下來干什么?我還沒看夠呢,繼續(xù)繼續(xù),不要停?!?p> “誰在說話!”虎妖“噌”的一下站起身子,半個腦袋陷入泥里。
虎妖一臉氣急敗壞地把頭從泥里拔出來,沖著面前看戲的妖物大聲咆哮。
“剛才誰在說話,!給我出來!”
半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懵逼。
其中一只兔妖豎著兩只長耳朵,怯生生地走上前,委屈道:
“老大……我們沒妖說話啊?!?p> 沒人說話?
眾妖同時一愣,沒妖說話?那這聲音是誰的?
該不會是……
?。。?p> “快——逃——”
虎妖心里一咯噔,張開血盆大口,用盡全身力氣歷聲咆哮。
時光好像被人按住了減速鍵,眾妖瞪大眼睛,看著虎妖的嘴巴一點點長大,露出獠牙,臉部猙獰,光滑的肌膚表面長出根根毛發(fā),骨節(jié)撐開皮肉。
快逃?。?!
眾妖們讀出了自家老大想要說的話,可耳朵里卻聽不見半點聲音,思維活躍,全身卻不停使喚,鬼壓床般的無奈。
咔嚓——
依舊沒有聲音,可頭頂上方的裂紋確實最好的擬聲詞。
咔嚓,咔嚓——
裂紋一條條出現(xiàn),如多米諾骨牌倒下的連鎖反應,頭頂?shù)哪嗤赁Z然炸開,天光由此傾瀉。
太亮了!就像有人將太陽星摘下,杵在洞口面前。
“啊——”
相比于凄厲的尖嚎聲,自己同伴那猙獰的面容和面皮冒起的青煙,更能讓他們感受絕望,無聲的絕望。
轟隆——
終于,妖物們聽到聲音了。
可這也只是一瞬,聲響稍縱即逝,不到萬分一秒的時間,轟隆的雷鳴聲震裂了他們所有妖的鼓膜。
臉上的皮肉首當其沖,猙獰的表情被高溫熔化,接著便是脆肉的內(nèi)臟,被瞬間沖垮,化為焦炭,只剩下森森白骨在電弧中與熔化的泥土混為一體,不分彼此。
耀眼的雷光被凝聚再凝聚,壓縮成純白天光,隨著能力的釋放,天光變了顏色,重新化作耀眼的湛藍雷霆,吞噬面前阻擋的一切生機。
轟隆——
晴空萬里,平地一聲驚雷響動整個鎮(zhèn)子,把無論藏在哪個角落的好事鎮(zhèn)民都給掀了出來。
他們齊齊望著西北天際,剛才就是哪里憑空冒出了一束通天雷光。
人群沉默片刻,他們?nèi)齼蓛傻膶σ曇谎?,突然爆發(fā)出驚天歡呼,拋下手中的所有事情,徑直朝西北方?jīng)_去。
看熱鬧咯!
鎮(zhèn)東一處高懸“歇客一日”牌子的高檔茶樓內(nèi),二樓一處雅間內(nèi),八個衣著各異的人正圍坐在一起。
屋內(nèi)四周的架子上,各擺了幾座盆景,原本應該翠綠的嫩葉,此刻卻凋零的干干凈凈,枝條也盡數(shù)干枯,毫無生機。
幾人面色低沉,屋內(nèi)氣氛死寂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