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休要聽她妖言惑眾！”卓瑪?shù)溃骸霸缬卸勬?zhèn)北王嫡女巧舌如簧，最能妖言惑眾。鎮(zhèn)北王建立的南祁被可汗所滅，作為他女兒，會心甘情愿與仇人同床共寢一輩子？說沒有陰謀，騙小孩都不信！”
我怔住，什么南祁？
南祁是我父親建立的？
莫小野滅了南祁？！
我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你最好把話說清楚點(diǎn)！”
“我難道說得還不清楚？你的父親，鎮(zhèn)北王宋慶節(jié)，弒君奪位，在桐城登基，在位十年，于桐城之戰(zhàn)中自刎于金鑾殿上，世稱祁厲帝！”卓瑪一字一句道。
我腦子嗡地一聲，如遭五雷轟頂。
祁厲帝就是我的父親，我父親就是祁厲帝！
可我對此一無所知！我怎么會一無所知呢？！
“你撒謊！”我嘶吼：“我爹爹明明是鎮(zhèn)北王，戍守宜門關(guān)的鎮(zhèn)北王！你知道桐城與宜門關(guān)相隔多遠(yuǎn)么，他怎么可能跑到那里？他不可能跑到那里！”
“說這么多廢話干什么？”太后冷著臉道：“既然已經(jīng)承認(rèn)了，那就將她拖下去，關(guān)起來！等孩子生下，就處死！”
“太后！”星圖道：“可汗有令，沒有他的旨意，誰都不能動(dòng)閼氏！”
“還閼氏？讓一個(gè)來路不明的女人霸占閼氏身份這么久，說出去哀家都覺得丟人！庫山，還愣著干什么？”
大塊頭得了旨意，朝星圖撲去。
兩旁侍衛(wèi)趁機(jī)上前對我實(shí)施捉拿，我身子重，根本無法反抗。
萱草當(dāng)在我跟前卻被一起抓著拖了下去。
我們被關(guān)進(jìn)陰暗潮濕的地牢中。
我問萱草，“我們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
“我有一個(gè)弟弟，是不是？”
她沒有回答。
“我們見過……他一定非常痛恨我……”
“小殿下，沒死。”萱草頓了頓，“太后想處死小殿下，被可汗攔住?！?p> 我默然。
“他親口告訴我，是死了的?！?p> 萱草不言。
我感到肚子有點(diǎn)痛。
地牢的環(huán)境，相對于寢殿而言，簡直是一個(gè)天和一個(gè)地。
這里不僅陰暗潮濕，就連空氣都粘粘的帶著股陳年的腥臭味，光聞著就讓人惡心得不行。
可我除了忍，還能怎樣？！
我將頭靠在黏膩的墻壁上，“卓瑪說，祁厲帝是我的父親，是真的嗎？我爹爹是什么時(shí)候當(dāng)上皇帝的？我爹爹他，知不知道我嫁給莫小野？小野為什么要滅南祁？我的丈夫逼死我的父親，呵呵，光想想就覺得荒唐……而我卻對此一無所知……所有人都比我了解我，我就像個(gè)傻子，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肚子的痛感并沒有因此而減弱，反而越來越厲害，就像鼓陣，時(shí)停時(shí)起。
“我可能要生了……”我感覺到有液體在流出。
“那該怎么辦？”關(guān)在隔壁的萱草急了，朝牢籠外大喊：“來人?。￠懯弦?！快點(diǎn)找穩(wěn)婆過來！”
然而，沒一個(gè)人回答她。
她急得掉眼淚，趴在籠子上眼巴巴地看著我。
“不要哭！”我安慰：“生孩子而已……我還是可以的……”
“可是……”
“人總有一死。有人出生，就會有人死亡……”
我有氣無力地說著，是安慰萱草也是安慰我自己。
萱草不再言語，因?yàn)槲覀兌贾?，在這牢房里頭，除了自己，誰都不會幫我們。
“也不知星圖去找莫小野沒有……”我擰著眉頭，“我既希望他能趕快回來，又希望他不要來……好多東西我都不記得了……我跟他，真的是仇人嗎？我這樣愛他，他這樣愛我……我還想著與他白頭偕老呢，怎么就成仇人了呢……哇！”
隨著痛感的加強(qiáng)，五臟六腑都在翻江倒浪，我將先前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此時(shí)此刻，要是有一杯熱水就好了！
“其實(shí)我還是希望他來的，他早上才走的，現(xiàn)在也不知走到哪里……他說讓我等他回來，我也想等他回來……我想看著孩子出生，看著巴圖魯和珠珠兒長大……可他們都說我活不下去了，他們并不希望我活下去……”
“閼氏，不要再說了……”萱草哽咽著。
“讓我說吧，太痛了，不說話，我怕我撐不下去……每一根骨頭都想爆裂一般，每一寸肌膚都在遭受著雷擊……這地方太冷……冷到我都快使不上勁了……萱草啊，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好！”我看到她點(diǎn)頭，她眼睛亮晶晶的，鼻子也亮晶晶，整張臉在幽暗的火光下都亮晶晶的，“你想聊什么……”
“說說你留下來的原因。”我道：“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樣，你沒必要趟這一趟渾水……三年了，你有很多機(jī)會逃走，你甚至可以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求我放你離開，你為什么留下？”
“閼氏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你的父母，你還記得嗎？如果我們從這里離開我們就去找你的父母……”
“我父母不在了……你流血了……”
我苦笑：“不用在意，在意，也不會有人來幫我止血，不是么？”
“來人啊！”萱草大喊：“人都死了嗎！你們這樣對閼氏，可汗回來，你們覺得他會放過你們！太后是他母親，他不敢動(dòng)，殺了你們對他而言，就是捏死一只螞蟻！”
“吵吵吵！吵死了！”
終于有人出來了。
瘦長牢頭拿著木棍敲著牢門大罵，“嚷嚷什么呢，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閼氏要生了！你還不快去找穩(wěn)婆，出了事，誰都擔(dān)待不起！”
“生？”牢頭看了我一眼，冷笑道，“生就生唄！哪個(gè)女人沒生過孩子，跟拉屎差不多！”
“呸！”萱草啐道，“也就你是那腌臟東西！閼氏身份尊貴，懷的更是金枝玉葉！別怪我不告訴你，閼氏有什么三長兩短，這牢里的人，都得給她陪葬！”
“嚇唬誰呢！”瘦長牢頭滿臉不屑，“都說落難的鳳凰不如雞，更何況還是個(gè)冒牌貨！冒充東庭公主嫁給可汗，以為生了孩子，地位就能穩(wěn)固？開玩笑，到頭來還不得落得兩頭不是人！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