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很久不見了?!毙⊥牧伺脑谡{(diào)酒的勝宇,酒吧還沒有正式營業(yè),看到勝宇獨自一人小威也是一愣,“這么忙怎么過來了?”
勝宇沉默不語,拿著調(diào)好的酒坐在吧臺陷入思考。
小威忽然明白了什么,“不會還是她吧?”
勝宇看了一眼小威。
“看過那個電影嗎?叫什么來著,那句‘假如生活送了你一個檸檬,那你應(yīng)該再要點鹽和龍舌蘭?!闭f著小威很快做了一杯龍舌蘭遞到勝宇面前。
“你說她為什么老是拒絕我呢?”
“你問我?”小威格外吃驚,“女人,我不懂?!?p> “一直以來我覺得女人不難懂,現(xiàn)在不覺得了?!眲儆钔蝗粏?,“最近Amy沒來吧?”
“怎么,這個姐姐不行,妹妹重燃舊夢了?”
“我就是怕遇到她,她要來我就走了。”
“你和Amy這是歡喜冤家嗎?”
“什么歡喜,那天回去她跟我媽告狀,我被念叨了一晚上。”
天色漸晚,站在吧臺的勝宇引來了好些個小女生的撩撥,可見勝宇并沒有搭理,幾個女生竟然一起聊開了。
先是衣服然后是飾品,接著聊到彩妝、護膚品,最后又聊到了男人身上,男人和女人似乎是亙古不變的話題。
聽著幾個女生的閑聊,勝宇竟然有了興趣,格外虛心好學(xué),“你們說表白一個女生為什么老是被她拒絕呢?”
一個南瓜色眼影穿著黑色緊身裙的女生不屑地說:“如果是單身的女生一直拒絕你,無非兩個原因,一是用不斷拒絕的方式吊著你,把你變成備胎,二是你的各方面都不能成為她的目標(biāo)獵物。”
女生喝了口酒繼續(xù)說:“不過現(xiàn)在這個時代,我投一,畢竟吃不到肉的獵豹是不會挑剔食物的。”
“我也覺得她就是把你當(dāng)備胎?!绷硪粋€齊劉海女生說。
“是什么女生讓一個這么帥氣的小哥哥魂牽夢繞表白數(shù)次呢?”穿黑色緊身裙的女生笑著問。
“她比我大,這是原因嗎?”勝宇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再次追問。
“原來是個姐姐,大多少?”
“六歲?!?p> 女生嗆了一下,“那她應(yīng)該只是把你當(dāng)?shù)艿芰恕!?p> “為什么?”
“你想想,女生的心理年齡本來就比男生大三歲,她比你大六歲,那算下來不是比你大九歲?應(yīng)該覺得你很幼稚吧?!?p> “嗯,我也覺得。”齊劉海再次贊成。
另一個短發(fā)卷毛妹子也開始接話,“我之前有個男朋友跟我同歲,就覺得太幼稚才分手的。”
“她就是嫌你幼稚了。”黑裙女很肯定地再次確定自己的答案。
“我很幼稚嗎?”勝宇問,不知道是在問幾個女生還是問自己。
“那你和她能聊嗎?”黑裙女問。
“挺能聊啊,還一起打游戲?!闭f起這里勝宇有些得意。
“打游戲?我也會跟朋友打,可我不會把那些天天叫我打游戲的男生劃入我的考慮范圍。”卷發(fā)女說道。
“為什么?”此時的勝宇像是十萬個為什么。
“這么大了天天打游戲不是游手好閑就是家里有錢,可無論哪種我都會覺得這樣的男生很沒有上進心,一起玩玩可以,真的在一起我會沒有安全感,又不是學(xué)生時代,還是現(xiàn)實一點啦?!本戆l(fā)女說話的時候有一股電視劇的港臺腔,聽她說話就像在看TVB或是偶像劇。
“你倆聊天記錄我看看?!焙谌古駛€大姐大似的當(dāng)起了戀愛專家。
勝宇竟然也很老實地交出手機。
“你倆是挺能聊,話題基本都是你在找,她發(fā)表自己的觀點,其次就是‘嗯、好’這一類詞,如果一個女生想跟你聊天,一定會留話口!”
“什么是話口?”
卷發(fā)女接話,“天哪,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簡單來說就是像你這樣以問句結(jié)束。比如你問,‘吃了嗎?’她答‘嗯’和‘吃了你呢’,你覺得哪個讓你更容易繼續(xù)說話?”
“哦~”勝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說的能聊是你有很多想對她說,可我說的是你倆都有很多話想和對方說?!?p> 這時候小威走來,“別聽她們瞎說了,我單身大部分原因就是天天聽她們瞎分析?!?p> “小威,你單身怪我們嗎?你為什么不找找自身原因?”
閑聊因為小威的插入被打斷,可“幼稚”兩個字卻記在了勝宇心里。
回家路上勝宇不斷回想從認(rèn)識田蕊以來自己的種種表現(xiàn),是不是在她眼里自己其實就是幼稚可笑的呢?勝宇以前從沒想過原來追女生、戀愛這么復(fù)雜,似乎曾經(jīng)撩妹靠的是天賦,可遇到田蕊這些天賦都沒有了,就像是超人遇到了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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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那句平常的問候之后,田蕊沒有收到勝宇的任何消息,朋友圈也沒有動態(tài)更新,像是突然的人口失蹤,讓田蕊恍惚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認(rèn)識這個人。但田蕊也從沒主動給勝宇發(fā)過消息,似乎沒有特殊的身份也沒有任何由頭,不止勝宇,如果沒有事情田蕊也不會主動跟肖蕭發(fā)消息,她始終認(rèn)為,長存的朋友關(guān)系從不是靠兩人某些共同愛好或是天天膩在一起吃飯聊天衍生的,這些只能算做伙伴,而不是朋友。朋友建立在認(rèn)識和了解之上,它需要時間去認(rèn)證,也需要意識上的契合。而這樣的觀點,肖蕭和碗碗都很認(rèn)同,所以有時三個人的群也許一兩個月都沒有人說話。
然而田蕊沒有意識到的是,距離那天吃飯才過去兩天。
周三,田蕊如往常一樣上班,又如往常一樣下班,生活并沒有任何變化,可總覺得少了一些什么。
天黑得很快,田蕊走進小區(qū)天已經(jīng)變成黑灰色,可她還是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不想看到卻又熟悉的身影在單元樓的長椅前踱步,“你在這里干什么?”
江一然也看到了田蕊走到她面前,“那個,那天對不起。”
“哦?!碧锶飸B(tài)度很冷漠。
“你發(fā)燒好了嗎?”
田蕊有點吃驚江一然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但也不想深究他是怎么知道的,只覺得他有點搞笑,畢竟時間過去這么久了,于是轉(zhuǎn)身要走。
江一然卻拉住田蕊,“你還在生氣嗎?”
“麻煩你放開我?!碧锶锼﹂_江一然的手,不料他卻一把把田蕊抱住。
“讓我抱一會兒好嗎?”
這偶像劇的一幕,令人起雞皮疙瘩,可田蕊瞬間慌神了,好熟悉的擁抱,好熟悉的味道,就像離家太久突然吃到家鄉(xiāng)的食物一樣,讓人熱淚盈眶感慨萬分。
“我說過分了手就連朋友也不是。”田蕊毅然決然地說著,她知道自己沒辦法掙脫,于是一點一點抨擊江一然的內(nèi)心,讓他自己放棄。
“和她在一起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你有多愛我。”
“你們曾經(jīng)在一起過,現(xiàn)在又在一起那么久,你才知道嗎?”田蕊嘲諷道,“是,我太愛你了,真的太愛你了,愛你愛到忘了我自己?!?p> 田蕊繼續(xù)說:“江一然你真的讓我覺得很惡心。”
江一然手上的力量突然減弱了,但很快另一股力量把兩人強制分開,一聲悶響江一然被一拳打出去好遠(yuǎn)。
“離她遠(yuǎn)一點!”江勝宇握緊拳頭趾高氣揚地看著江一然。
江一然還沒有說話,勝宇就被田蕊拉開,田蕊擋在江一然面前看著勝宇,“你干嘛?”
“他干嘛?”
“他干嘛管你什么事?”勝宇那一拳很重,田蕊很怕像江一然這樣的人會就此報復(fù)。
平時勝宇在田蕊面前痞壞痞壞的總愛懟她,卻很溫柔,可現(xiàn)在的勝宇就像暴走了一樣,憤怒讓他紅了眼。關(guān)心則亂,田蕊本是擔(dān)心勝宇吐出的話,卻讓勝宇聽來心寒入骨芯。
“是啊,不關(guān)我的事?!眲儆钚α?。
“你能不能用理智和理性來分析判斷而不是情緒來思考和解決?”田蕊也很生氣,她生氣不是勝宇打了江一然,而是勝宇竟然因為這樣的人不管不顧大打出手。
“是我太沖動嗎?感情不就是感性的?”勝宇拉開擋在江一然前面的田蕊。
田蕊一瞬間腦補了一堆可怕的畫面:江一然被勝宇打得半死,勝宇最后被警察帶走,江一然不肯私下解決,田蕊最后在監(jiān)獄隔著玻璃看著勝宇……
田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畫面越來越多,越想越可怕,連忙拉住勝宇,“你怎么這么幼稚?!”
“幼稚?”
…………
“原來在你心里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幼稚嗎?”勝宇想起在酒吧幾個女孩說的話,這兩天他一直很介懷這個事情,當(dāng)這兩個字真正從田蕊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勝宇心里瞬間崩潰,這么久的心理建設(shè)蕩然無存。其實勝宇知道自己因為比田蕊小,所以一直以來事事都想做得周全,讓自己看起來成熟,原來自己努力了那么多那么久,果然在人家心里還是幼稚。
“是,我幼稚,以后我不會再幼稚得煩你了。”勝宇強忍著內(nèi)心的憤懣,狠狠地瞪了一眼江一然,轉(zhuǎn)身走掉,只留下一句話,“祝你幸福?!?p> 在勝宇轉(zhuǎn)身的一瞬,田蕊心里突然特別難過,難過到全身發(fā)酸,腦子里冒出一句話:能給我幸福的人只有你啊。
可勝宇已經(jīng)消失在了黑夜中。
“小蕊?”江一然揉著被拳頭打中的臉,走向田蕊。
“你沒事吧?”田蕊回神淡淡地問了句。
“沒事。”江一然看到田蕊維護自己的樣子,心里很開心,笑著回答。
但他卻不知道田蕊只是為了保護勝宇,僅此而已。
“沒事就好。”田蕊轉(zhuǎn)身要走又被江一然拉住。
田蕊心里很是窩火,猛地甩開江一然,狠狠地盯著他,“一別兩寬,各生安好。這是你說的,所以請不要再來打擾我?!碧锶锎掖彝易撸瑥膭偛诺浆F(xiàn)在腦子里全是勝宇,可他電話不接,消息不回,再打過去已經(jīng)關(guān)機。田蕊瞬間覺得心里空空的,從未有過的感覺,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那種無以復(fù)加的難過和沮喪席卷而來。
一直以來田蕊對于身邊的人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態(tài)度,可勝宇這樣每天死乞白賴地纏著讓人根本沒有辦法去忽視,慢慢地一點一點勝宇已經(jīng)侵入了田蕊生活的好大一部分。他就像流感病毒一樣無處不在,稍不注意又被感染了,再多的藥也只能制住一時。
有時候田蕊都在想,一個人的精力為什么會這么旺盛呢?是因為狂熱的愛還是單純因為他閑得慌?無論自己如何拒絕,他總能換不同的方式繼續(xù)死乞白賴地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而田蕊已經(jīng)從煩的狀態(tài)變?yōu)榱俗砸詾榈暮雎?,實際上不過是習(xí)慣而已。
田蕊站在窗前,她不知道一氣之下黯然離去的勝宇有沒有到家,會不會因為自己出什么意外……最后她打開了勝宇常聽的電臺,讓自己不再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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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宇漫無目的地開著車,車速不算太快,可一旁手機的來電已經(jīng)快炸了,其中有田蕊的電話也有其他人的,但他實在不想去處理,直接關(guān)機打開了電臺……
電臺里嗓音略微沙啞的女聲再次出現(xiàn),“……The Beatles作為一支英國的搖滾樂隊,可以說,他們是最具成就和影響力的搖滾樂隊。在20世紀(jì)60年代的世界范圍內(nèi)掀起的“披頭士狂熱”依舊被世人津津樂道,至今他們?nèi)杂泻芏嘟?jīng)典曲目為后人傳唱。這首收錄于1965年發(fā)行專輯《Help!》中的《Yesterday》,靈感來自保羅·麥卡特尼的夢境,最終他和約翰·列儂一同填詞完成,隨著樂隊解散,還有1980年約翰·列儂被歌迷槍殺,《Yesterday》更是成為不少甲殼蟲樂隊歌迷懷念列儂和追憶整個“披頭士青春”的歌曲……
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Suddenly, I'm not half the man I used to be
There's a shadow hanging over me.
Oh, yesterday came suddenly
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Mm mm mm mm mm……
田蕊關(guān)上了燈,靜默地趴在床上聽著,窗外萬家燈火,無數(shù)張勝宇的臉在眼前浮現(xiàn):打開門喜笑顏開的勝宇、一起開黑carry得意的勝宇、被肉干纏住近在咫尺的勝宇、背對自己在廚房做菜的勝宇、優(yōu)雅沉醉彈鋼琴的勝宇……
路上的車輛少了起來,勝宇開著車聽著電臺飛馳在高架上又穿過隧道,窗外的霓虹變得更加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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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是凌晨,勝宇不知道要開去哪兒,但他不想找朋友喝酒,他知道自己有很多工作要做,于是最終回到家逼自己陷入極度忙碌的工作中。
在工作中冷靜下來的勝宇打開手機,無數(shù)未接來電還有田蕊發(fā)來的消息,勝宇回想起晚上自己做的事說的話確實很沖動想要道歉,可轉(zhuǎn)念一想那天黑裙女說的“能聊”的話題,一直以來占據(jù)主動的勝宇這次真的想放棄了,一年多的努力真的夠了,確實我們總會被言語所左右??蔀槭裁匆谂沃揪蜎]有希望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勝宇拉黑了田蕊,也刪掉了她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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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田蕊躺在床上,腦子里不斷出現(xiàn)恐怖的畫面:勝宇開著車飛馳在路上,撞到了一個女人,女人撞在擋風(fēng)玻璃上,滿臉是血睜著眼睛看著勝宇……
田蕊搖晃著自己的腦袋,想把這一切全部趕走,卻很快又陷入了另一個畫面:勝宇開著車飛馳在路上,不知道壓到了什么車突然拋錨,車速太快的勝宇撞到了路邊的防護欄上,滿臉是血,醫(yī)院里醫(yī)生護士推著擔(dān)架車沖進手術(shù)室,手術(shù)室的燈熄滅,醫(yī)護人員搖著頭走出來鞠躬,后面是蒙著白布被推出來的勝宇……
田蕊在自己恐怖的幻想中久久無法入睡,最終還是再次撥通了勝宇的電話,開機了可是沒有接聽。田蕊又給勝宇發(fā)了一條微信問他回家沒,收到的卻是紅得刺眼的感嘆號。這是田蕊最怕的符號和顏色,這種恐懼來自埋藏在內(nèi)心的那個陰影。但田蕊也因為看到勝宇并沒有出意外還能拉黑自己感到一絲絲慶幸,之前揪著的心瞬間舒了口氣。
然而勝宇的失聯(lián)還是讓田蕊慌神,這種感覺跟前兩天不一樣,那時想要聯(lián)系隨時可以,而現(xiàn)在想要聯(lián)系,對方卻已經(jīng)鎖上了那道門關(guān)上了那扇窗。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就像每天睡覺抱著的娃娃,它什么都不做什么也做不了,可每晚都有它的陪伴,所以它相當(dāng)重要,如果有一天這個娃娃突然不見了也會失落一樣。
這樣也好,至少可以讓田蕊真正的靜下心來想很多事情,想她現(xiàn)在對江一然是怎樣的感情,想她接下來的職業(yè)規(guī)劃,想她對勝宇又是怎樣的一種情感。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喜歡上勝宇,她不敢承認(rèn)也不想承認(rèn),面對勝宇似乎她給了自己一個限定,年齡就是一個巨大的限定,田蕊不是不愛冒險,而是適應(yīng)自己為自己制定的原則之后,不愿再去輕易打破一開始就建立起來的平衡,對于天秤座而言,打破平衡是最失控的一種狀態(tài),而從朋友變成戀人,她不知道平衡是否就此打破。
勝宇想起那天在田蕊家看《戀愛的犀?!否R路的那段詞,“忘掉她,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痛苦?忘掉她,忘掉你沒有的東西,忘掉別人有的東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后不能得到的東西?忘掉仇恨,忘掉屈辱,忘掉愛情,像犀牛忘掉草原,像水鳥忘掉湖泊,像地獄里的人忘掉天堂,像截肢的人忘掉自己曾快步如飛?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p> 是啊,忘了吧。
但是,馬路最后一句說:“可我決定不忘掉?!?p> 勝宇把田蕊從黑名單里面拉出來,他跟自己打了個賭,如果田蕊主動聯(lián)系自己他就決定不放棄。
樂師01
這一章里出現(xiàn)的曲子是披頭士的《yesterday》我非常喜歡。可是這一章江一然出現(xiàn)的橋段我卻越看越厭惡,好像現(xiàn)在只要這人一出現(xiàn)我就感到惡心,這一場是很早以前就寫好的,以前都沒感到這么惡心,大概是真的看太多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