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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流華

14 流光其二

山河流華 寄觀 3968 2020-11-20 13:35:54

  順利解決了桂城投毒一事后,蘇瑤瑟將后續(xù)事宜移交給當(dāng)?shù)氐奈淞珠T派,然后帶著林晚和蘇清心徑直北上,前往點(diǎn)蒼宮總部滄碣峰。

  點(diǎn)蒼宮位于桑海之畔,地處華夏皇都九京以東的海畔沃土,坐落于滄碣山的點(diǎn)蒼宮可謂居于鐘靈毓秀之地。滄碣六峰造化天成,而聯(lián)盟十宗首之一的地位更讓這座奇峰倍受武林中人景仰。

  待蘇瑤瑟師徒三人趕到滄碣山所在的行香郡時(shí),距武典會開幕尚有五天。武典會與七賢大會、聚英盛會一同被稱為武林三大盛事,六年一度,由太山宗、點(diǎn)蒼宮、婆羅寺與巫峽派輪流舉辦,武典會并非如七賢大會是切磋比武的武會,而是八方名宿齊聚一堂,共商大事、暢敘舊情的聚會,其盛況可謂天下無事能出其之上了。

  眼見無事,蘇瑤瑟就領(lǐng)著弟子早早上了點(diǎn)蒼宮,這下可把守門弟子給驚呆了,忙畢恭畢敬地將三人迎入滄碣山。

  滄碣山共有六峰,主峰仙萊峰,另有聞濤峰、瞻天峰、雁落峰、碧巒峰、流丹峰五峰。雁落峰為本派名宿居所,青衣子師徒的居所臨風(fēng)臺就建在此峰之上,而蘇瑤瑟師徒則暫居在了流丹峰的天流閣。林晚和蘇清心對這居所可謂十分滿意,閣中琴棋書畫、丹青草木一應(yīng)俱全,應(yīng)有盡有。安頓好之后,蘇清心就開始研墨作畫,打算送給三年不見的陸云生;蘇瑤瑟?jiǎng)t一人前去雁落峰拜訪青衣子與點(diǎn)蒼宮掌門邱不疑;林晚則再度研習(xí)《太公兵法》。

  “阿晚,阿晚!你的房間明明擺著一張古琴呢,給我彈一會兒聽聽吧……”獬豸閑得無聊,索性開始撒嬌,在林晚懷里滾來滾去。林晚哭笑不得,只好說:“行了,讓我把這一點(diǎn)兒看完,晚上再給你彈琴聽?!?p>  正在一人一獸嬉戲間,忽見蘇清心一臉雀躍地跑上樓來:“姐,姐!陸師兄來了!”

  林晚起身下樓,只見一位高大挺拔的俊逸男子正含笑看著蘇清心所作的畫,雖然三年已過,三人相貌都有所改變,但林晚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正是陸云生,笑道:“陸師兄,莫非你一大早就在流丹峰候著,這么快就知道我們來了?”

  “林師妹?!标懺粕牭缴砗髠鱽淼恼f話聲,抬頭笑道,“我昨天還在想你們何時(shí)來此呢,結(jié)果今天就聽幾個(gè)小師弟說流丹峰來了兩位仙子姑娘,便急忙趕來了?!彼p眸滿含笑意地看著開心不已的蘇清心,語氣也多了一分溫柔,“蘇師妹越發(fā)出落成仙子了?!?p>  林晚見他二人因重逢而喜,心下也是隱約明白什么,笑道:“你們慢慢聊,我先上去了?!辈灰粫?,樓下就隱約傳來歡聲笑語。

  “嘖嘖,阿晚也看出來了嗎?”獬豸在地上打了個(gè)滾兒,哈哈大笑,“蘇清心這小丫頭,居然早早就找到了意中人,比你這個(gè)做姐姐的還快啊。”

  “獬豸,別胡說!”林晚白了它一眼,重新鉆研兵書。

  “當(dāng)然,我家阿晚是要成就大事業(yè)的人,兒女情長還早著呢!”獬豸一臉嘲弄,“快讀書快讀書,讀完了彈琴哦!”

  “……”林晚無語,只好不再理睬獬豸。獬豸卻神秘一笑,看著林晚,不禁又想起來一張俊美的臉龐,極天鴻那小子……

  唔,有戲,反正這小子挺合它的意!

  林晚翻動(dòng)著《太公兵法》,忽然想起一事,道:“獬豸,南越此舉,著實(shí)讓人摸不著頭腦?!?p>  獬豸立時(shí)會意:“你覺得時(shí)機(jī)不對?”

  “這三年來,華夏一直風(fēng)調(diào)雨順,未有天災(zāi)人禍,就連一向是心腹大患的北狄八部也因皇長子親自戍邊而不敢輕舉妄動(dòng)。”林晚左手輕支著下頜,目光幽遠(yuǎn),“南越若現(xiàn)在入侵,官家必然立刻做出反應(yīng),他們在邊州郡根本站不穩(wěn)腳跟:而且,照南越的兵力和用兵傳統(tǒng),又不太可能像北狄一樣只是打秋風(fēng)……”

  “也就是說,除非……”獬豸一躍而起,雙瞳如炬。

  林晚頷首:“除非朝廷內(nèi)亂,禍起蕭墻,自然給了外族可乘之機(jī)?!彼⑽⒁活D,又道:“但華夏素來提防南越,想在宮中混入人手,實(shí)屬天方夜譚。據(jù)我所知,連皇帝與各地重臣的妻妾都不許有南越籍……”說到這里,她停了下來,似乎感覺自己抓住了事情的關(guān)鍵。可這種模糊的感覺轉(zhuǎn)瞬即逝,她再度迷茫起來。

  “罷了,我再想想吧?!?p>  此時(shí)已是日暮黃昏,她還未沉思片刻,獬豸就再度一躍而起,打斷了她:“阿晚,反正現(xiàn)在也想不出什么,來彈琴嘛!”

  “知道了知道了。”林晚無奈,起身推開竹窗,晚風(fēng)習(xí)習(xí),濤聲陣陣,令人心曠神怡。

  她深吸了一口山中清潤的空氣,坐在窗前,七弦古琴橫放幾上。日暮黃昏的光暈斜射而下,她的月白裙衫一片余暉。林晚沉吟兩聲,嘆道:“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彼p手輕揚(yáng),低緩之音流淌而出,正是《短歌行》。宮商角徵羽五音空靈而略帶沉郁地躍起,慢慢飄揚(yáng)在流丹峰的夕陽之中。

  不知何時(shí),窗外忽地傳來一陣簫聲,輕柔飄緲,慢慢與琴聲相合,沉浸在樂曲之中的林晚尚未發(fā)覺,一旁的獬豸卻吃了一驚,豎耳細(xì)聽。

  不知出自何人的簫聲與林晚的琴聲渾若一體,宛如天成,從沉郁之聲漸漸激昂,最終如同“天下歸心”的磅礴氣勢一般,羽聲慷慨,一曲終了,余音裊裊。林晚對琴怔思,剛才,似乎多了什么……

  獬豸正欲提醒,窗外,忽然又是一陣簫聲傳來,哀婉纏綿,情思切切。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林晚喃喃吟道,突然,她一躍而起,徑直從窗中躍了出去。

  “阿晚!阿晚!你沒帶水華劍!”獬豸立刻出言提醒,林晚卻恍若未聞,它無奈一跺腳,跟著騰空而出。

  月已初上,山林之中,簫聲縈繞。林晚足下飛奔,循聲而去。

  是誰,在悄然奏出那蒹葭的情思?

  猛然,林晚止步了,前面的松樹下,白衣閃動(dòng)。

  依舊是一身藍(lán)紋白衣,男子背對而坐,如漆長發(fā)隨性披散于肩后,十指修長,在玉簫之上翻轉(zhuǎn)。他的背影,比三年前越發(fā)挺拔,但那份氣息,卻是絲毫未變。

  林晚就這樣默立在他身后,直到一曲終了。他輕輕收回玉簫,緩緩起身,遲疑片刻,卻終于轉(zhuǎn)過身來。

  然后,他看見了她,三千青絲如墨束起,若雪凝脂猶勝皎月,白裙于風(fēng)中飛舞,薄紗隱隱勒出曼妙身姿,三年前尚有的一絲稚氣,已盡數(shù)化為傾盡天下兩彎眉。那雙琥珀雙眸中,正有異彩閃爍。

  “你……長高了?!彼а匀f語,卻終究化為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聲音依舊如往日一般醇厚。

  林晚注視著他,如玉面龐較三年之前更為溫潤,也更為成熟,雙眸卻多了三分柔情似水,令人沉醉。

  “好久……不見,極天鴻?!彼p靈的聲音,輕輕響起。

  “丫頭,三年不見,你長大了啊。”極天鴻玉容勾起一絲攝人心神的微笑,踏出幾步,緩緩上前。

  “別跟我裝輩分,你也才二十一。”林晚不服氣回道,這種不氣死人不休的性子,果然還是絲毫未改一分。

  極天鴻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幾乎無法遏制的沖動(dòng),修長雙手緊握,方?jīng)]伸出去。兩人的距離不過一步,卻如何也跨不過去。他雙目一怔:“你……沒帶劍?”

  “我走得太急,忘記了?!绷滞頍o心應(yīng)道,下一刻她忽然驚覺,臉頰上也抹上了一絲飛紅,自己對他,竟已如此沒有戒備之心了嗎?

  極天鴻看著她神情閃動(dòng),內(nèi)心五味雜陳。忽然,他右手輕揚(yáng),直取林晚而去,林晚身形一轉(zhuǎn),十分迅捷地躲開了他,“嗤嗤”幾聲,兩人指力與掌力已相交數(shù)招。

  “你比三年前厲害多了?!睒O天鴻笑道。

  “你也一樣?!绷滞硇南乱才宸灰?,“你已經(jīng)練成了《木演天書》?”

  極天鴻搖頭道:“小有所成,進(jìn)度和你差不多?!?p>  “鳴羿呢?”林晚左顧右盼,未見他的寵物,心下大奇。

  極天鴻心頭一怔,竟愉悅不已,他笑道:“虧你還記得它,我怕帶上它容易暴露,就先放阿暮那里了。”

  “林暮也來了嗎?”林晚追問道。

  “當(dāng)然,武典會好歹也是六年一度的盛典,當(dāng)然要來瞧瞧了?!睒O天鴻抿唇笑道。林晚輕咳幾聲,無奈道:“不能說實(shí)話?”

  極天鴻一愣:“你怎么知道?”旋而,他若有所思地笑道,“看來,你知道我?guī)煾溉チ诉呏菘?,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沒想那么多?!绷滞磔p輕搖頭,唇角輕顫,淡淡道,“桂城那天晚上,你忘了?”

  極天鴻的笑容忽而凝固,眼神一下子慌亂起來,手指微蜷。林晚看著他,眉眼又彎了彎:“我總不會把朋友認(rèn)錯(cuò)的?!?p>  此語一出,極天鴻心里積了滿園子的繁花爭先恐后張開了花苞,似云雀般嘰嘰喳喳鬧了起,顯些沖出園子,沖破心扉。極天鴻狠狠掐了一下自己,俯身笑道:“那你知不知道,許多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都是從友情開始的?”

  林晚神色一呆,立刻滿臉通紅,她本想冷下臉,卻不知為何控制不了自己的臉色,只好氣急敗壞地給了他一拳。極天鴻哈哈大笑,后退一步?jīng)_她扮了個(gè)鬼臉。林晚無奈地側(cè)過臉翻了個(gè)白眼,回歸正題:“說正事,我現(xiàn)在有點(diǎn)事不明白。你看……”

  他她把自己白日所思和極天鴻簡述了一遍。極天鴻聽罷,亦是凝眉沉思,他想了一會兒,道:“若我是南越,我自然會在宮中下手,把皇帝和最有才干的皇子一鍋端了,留下中看不中用的?;实畚丛?,皇長子手握重兵卻不在京城,若乘機(jī)在皇室和重臣邊上游說一番,哪怕只是吹吹枕邊風(fēng),眾皇嗣奪位都不可避免。到時(shí)候大軍一舉攻入,華夏必然自亂陣腳。不過現(xiàn)在,我還缺少一位能夠混進(jìn)宮中的幫手……”

  “北狄不行,華夏對他們的戒備遠(yuǎn)高于我;西陲南云三國素來與華夏交往不多,且道路遠(yuǎn)阻,不一定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東南沿海幾朝以來都風(fēng)平浪靜,南邊那堆彈丸小國依附華夏貪圖安逸,造反之心恐怕不盛。轉(zhuǎn)了一圈,似乎也只有……”

  “是高麗?!睒O天鴻打了個(gè)響指,笑道:“我雖知之不多,卻也聽說過高麗那位十幾歲的小皇帝手下有個(gè)大權(quán)獨(dú)攬的攝政王?!?p>  林晚頷首:“前人玩慣的把戲。”

  “你要怎么辦?”極天鴻抱臂笑道,“需要我效勞嗎?”

  “你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閑的發(fā)慌?!绷滞砘?fù)舻溃斑@終究是我們的猜想,茲事重大,要等盟主來了再做定奪。”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睒O天鴻拍了拍林晚的肩,“時(shí)候不早了,回去吧,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說,我會去找你的?!?p>  “多謝了?!绷滞硇闹幸卉洠凵褚策B帶著變了幾分,她猛然發(fā)覺,尷尬地低頭咳了幾聲。

  極天鴻輕笑道:“你我之間何必言謝……丫頭,走了啊?!彼麚]了揮手,足下發(fā)力,消失在幾步之外的林中。

  “極天鴻……”林晚美眸輕怔,心中似乎多了幾分莫名的暖意。獬豸卻是一臉高深莫測地看向極天鴻消失之處,心下暗自沉思。

  月華流轉(zhuǎn),方才的簫聲,仿佛就在耳畔。林晚垂下頭,輕輕一嘆。

  那不絕于耳的裊裊之音,為何竟能如此深系她心?為何他的一音一容,她都記得那么清晰?為何她現(xiàn)在竟對他絲毫沒了戒備之心?

  那雙似喜非喜的含情雙目,就這樣無聲地刻在了她的心頭。

寄觀

大致列一下各個(gè)地名的具體方位:   良余郡(凌竟閣):蘇中、蘇北   宜煌郡(九嶷):皖中、皖南   湖州郡(七賢派):湖南、湖北   潼郡(天辰教):關(guān)中   邊州郡:廣西   行香郡(點(diǎn)蒼宮)、滄海郡:齊魯   昆侖郡:北疆   臺州郡:灣灣   北狄八部所在地:毛熊   大致就這些,后面有重要地方出現(xiàn)的話會補(b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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