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脫胎換骨
在出劍的時候，我不斷能感應(yīng)到炁場在劍刃上流動，還能感受空氣的阻力，以及輕微晃動手腕時，劍柄上回饋過來的反作用力。
又是幾天過去，當我再一次將長劍刺向姚玄宗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劍刃上傳來一股不同于風阻的摩擦力，那股力量非常弱，而且出現(xiàn)得極為突然，我沒有多想，立即收回劍勢，后撤半步。
再向前一看，就見姚玄宗抬起了一只手，食指和拇指捏合在一起。
看到他的動作，我才知道剛才那股摩擦力是怎么來的了，那是他試圖捏住我刺出去的劍，不過在劍刃被鉗住之前，我就收了劍勢，沒讓他得逞。
姚玄宗沖著我樂：“以前你每次刺劍的時候，我都會奪你的劍刃，只不過你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p> 我看了看手中長劍，又看了看姚玄宗抬起來的那只手。
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完全感覺不到劍刃受到了鉗制，但大約從三十天前開始，我就能隱約感覺到，每次出劍的時候，劍刃上都會短暫傳來一股奇怪的阻力，但因為那股力量出現(xiàn)得太快，消失得也太快，所以我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好了，你現(xiàn)在有資格當我徒弟了?！币π诃h(huán)抱著雙手，一臉不陰不晴的表情。
姚玄宗這個人，就是喜歡口是心非，他要是沒把我當徒弟，至于費心費力教我這么多東西么。
反復(fù)刺劍的這段經(jīng)歷，讓我的心智也在不斷重復(fù)一個動作的過程中得到了洗煉，如今我已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性變得比以前平和了許多，沉靜了許多。
我雙手抱劍，朝姚玄宗作一大揖，直起身來的時候，沖他笑了笑。
“故作深沉！”姚玄宗白我一眼，“趕緊做飯去，為師餓了。”
我也沒啰嗦，馬上到水潭里抓了魚蝦，又去果園摘了果子蔬菜，起鍋做飯。
姚玄宗罕見地拿出了筷子，還把棋盤也拿到外面來充當桌子。
我和他面對面坐在桌前吃飯，他自己從來不夾菜，等著我伺候，我偏偏就是不管他。
相處了一段時間，我發(fā)現(xiàn)姚玄宗這人有個特點，就是，你越順著他，他越看不起你，反倒是你適當?shù)胤纯顾囊庠笗r，他會高看你一眼。
我做飯是應(yīng)該的，畢竟跟著他學了這么多東西，于情于理，他都是我?guī)煾浮?p> 可他連菜都不愿意自己夾，這就有點過分了，我是他徒弟，照顧他應(yīng)該，但不是他的下人，不能不分大小，什么事都讓我干。
我這邊都吃下半碗魚肉了，姚玄宗才拿起筷子來吃飯。
他夾起一尾大蝦放我碗里，嘴上說著：“等吃完了飯，我教你一道雷法、一道符法，再交你丹道之術(shù)。術(shù)法這東西嘛，不在多而在于精，所以你也別貪多，先把這三道術(shù)學通了學精了再說?！?p> 我笑著點點頭。
姚玄宗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說吃完飯就教我，就絕對不會等到我把碗洗完再教。
這邊我還在收拾碗筷，姚玄宗就開始授課了：“雷法一道，是為五臟精氣之道，內(nèi)息屏神之術(shù)，欲習雷法，必先精強五臟，穩(wěn)固內(nèi)息……”
我一邊刷碗，一邊聽他說話，精力完全夠用，這也多虧了剛來的時候全身全意梳理炁場，那段時間的修行，讓我的精神力整體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等我收拾完碗筷，盤膝坐在姚玄宗身邊的時候，他已經(jīng)開始展示雷法的用途了。
施展這道雷法時，必須先將體內(nèi)的污濁之氣排出，再用念力調(diào)動五臟氣息，臟氣升靈，五雷并聚，一呼一吸，均有驚雷破天之勢。
姚玄宗為了教學，刻意放慢了聚氣的速度，以便讓我能看清他的經(jīng)絡(luò)變化，但即便是放慢了速度，他還是在短短的一瞬間就聚起了五臟之氣。
姚玄宗也不需要刻意去呼吸，但作為一個人，他還是會習慣性地做出呼吸的動作，每一次他呼吸換氣時，胸腔中都綻放出雷鳴般的爆響，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一股如同萬雷撕天的龐大氣勢。
他不需要出手，單是站在那里，我都感覺到心頭發(fā)寒。
“看清楚了！”
姚玄宗突然爆喝一聲，抬手推出一掌。
聚集在他心脈中的五雷真氣立即聚集在掌心之中，又從掌心處迸發(fā)出來。
呼————
一時間驚聲大作，那聲音極其雄厚，極其震耳，已經(jīng)分辨不出，那到底是雷鳴的炸裂聲，還是狂暴的風聲。
就見一大片青藍色的光芒從福洞上空劃過，所有被覆及到的東西，不管是花草樹木，還是水潭里的水，或是花海中的青石，全部都在瞬息之間化為灰燼。
一時間，大半個福洞只剩焦土。
我不禁咋舌：“這道術(shù)的破壞力太大了！”
姚玄宗指指前方的焦土，沖我一笑：“你細看！”
聽他這么一說，我便瞇著眼睛，朝焦土上細細望去，竟發(fā)現(xiàn)焦土之中還有生靈，兔子、鹿、蝴蝶，所有的小動物都還活著，但所有的草木植被全都死了。
姚玄宗說：“雷法既能傷敵也能傷己，這道術(shù)法要想施展出來并不難，難得是如何控制它。”
我心里就笑了，施展出來不難？只是對你來說不難吧。
姚玄宗一揮手，草木再生，碎石重聚，干涸的水潭中又灌滿了清澈的水，里面魚蝦成群。
“這是什么術(shù)法？”
“這不是術(shù)法，是我的天賦，你學不來，你的念動力，我也學不來。”
“我現(xiàn)在都是把念動力和血玲瓏融合起來，當成念力來用?！?p> “等你的修為足夠高了，念動力就又變成念動力了。等你學會了雷法，我再教你符法?！?p> 說著，姚玄宗便轉(zhuǎn)身回了山洞。
我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筋骨，開始按照姚玄宗演示的方法修習雷法。
修行一道，其實具體的術(shù)法練起來都不算特別難，難的是領(lǐng)略術(shù)法真意的那個過程。
我大約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反復(fù)思考姚玄宗給出的術(shù)法精要，直到完全領(lǐng)略了其中的真意，才嘗試著將雷法施展出來。
第一次就成功了！
臟氣升靈，五雷并聚，五臟精氣在經(jīng)絡(luò)之中具象化，形成一股股電流，順著我的掌心浮現(xiàn)出來。
不過我召出來的雷，和姚玄宗召出來的雷，那是根本沒有可比性。
我又花了七天時間演練雷法，才終于用它打碎了一塊大青石。
不過我發(fā)現(xiàn)，雷法的最佳用途并不是直接釋放出去，而是利用五臟之雷，對兵刃進行強化，將五臟之雷纏繞在山筋上，山筋劍不但變得更加鋒利，就連劍勢都會得到加強，將雷附于拳峰，打出去的拳也愈發(fā)凌厲兇猛，再加上，我身上本來就有強化物品特定屬性的巫陣，巫陣的效果與雷法疊加，威力又能增強幾分。
學會雷法之后，姚玄宗又開始教我符法，這道術(shù)法必須手把手，一點一點地教，不能再只給了心法精要就不管了。
接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蹲在山洞里，跟著姚玄宗畫符，一張一張地畫。
畫符與繪制巫陣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通的，兩者都需要繪制者全情投入，都必須一筆成紋，不能有任何中斷。
不同的是，繪制巫陣的時候，不需要將自己的念力注入進去，而繪制符紋時候，必須在下筆的同時，將念力也注入到紋路中去。
很多符箓上的筆紋和念力形成的靈紋完全不同，也就是說，你必須在用手中筆觸畫出符紋的同時，再用念力畫出一個完全不同的紋路，其難度可比單純的一手畫方一手畫圓難太多了。
畫符，只是學習符法的第一步，接下來還要學習以不同的手勢將符箓投擲出去，每種手勢投出去的符，其靈韻運轉(zhuǎn)的流程都是不同的，運轉(zhuǎn)流程不同，起效的時機不同，最后釋放出的威力也不同，而釋放威力的大小，還決定于施符者的修為。
不得不說，符法絕對是一門極其費腦子的術(shù)法，我經(jīng)常被搞得暈頭轉(zhuǎn)向，可這一次姚玄宗卻沒有刁難我，每次我感覺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來了，他就會讓我休息一下，并告訴我，學習符法，必須要沉心靜氣，循序漸進，半點都急躁不得。
也就是在學習符法期間，姚玄宗每天都要監(jiān)督我練習靜心功，一天三次，每次練功時間不能少于一個小時。
姚玄宗說，修行一道，基礎(chǔ)是重中之重，只有將基本功夯扎實了，才能有大的進展，而靜心功，就是一道絕佳的基本功。
另外，他還找來了一大堆兵法書籍，讓我每天晚上入睡之前好好研讀。
姚玄宗說，多讀這些東西，有利于提升我的智商。
說來也怪，這種書我讀得越多，越覺得自己特別蠢，我問姚玄宗：“我怎么覺得，越看那些書，腦子就越不好使了呢？”
姚玄宗特別開心地告訴我：“那就說明你已經(jīng)變聰明了呀，實話告訴你吧，只有最聰明的那些人，才能意識到自己有多愚蠢?！?p> “那……師父，你覺得，你是不是一個愚蠢的人？”
“你皮又癢癢了？”
一直到我將他給我準備的所有兵法戰(zhàn)策全都看完，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自己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了，也不在意自己是聰明還是愚蠢。
我心里清楚，這時候的我，從內(nèi)心到筋骨，由內(nèi)而外，已經(jīng)完全換了一個人，這是真正的脫胎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