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看起來三十七八歲的男人從車上跳下來,拽住了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尹春華,大聲呵斥道:“你不要命了嘛!”
尹春華轉臉一看,好像在哪見過這個人,但她腦袋里早已一片紛亂悲涼,根本想不起來是誰。她一邊大聲喊道:“走開!別管我!”一邊用力甩開了男人的手。
男人見狀,索性一把把尹春華抱了起來,任其狂亂踢打也不松手。
他抱著尹春華仔細躲過那些瘋狂鳴笛的車輛,來到路邊自己的車旁,打開車門,把尹春華扔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他一邊替她系好安全帶,一邊說道:“你想死的話有很多種死法,為什么要選擇這種死法?!你見過被汽車壓扁的西紅柿嗎?紅色的汁液四濺,皮肉炸開、分離……”
尹春華捂起耳朵喊道:“別說了!別說了!”
男人笑著說:“那你還想死嗎?”
尹春華狠狠白了男人一眼說:“關你什么事!”
男人依舊笑著說:“我的意思是,你如果還想死,我有個方法,可以讓你沒什么痛苦的去死,想知道嗎?”
尹春華頭靠到椅子背上氣若游絲的說:“想說就說,別那么多廢話?!?p> 男人看著尹春華說:“去你家說,還是去我家說?”
聽他這么說,尹春華的眼前一下子浮現出剛才鹿鳴那絕情的模樣,她閉上眼睛說:“我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了。你隨便帶我去哪吧?!?p> 男人暗暗嘆了口氣說:“幸虧我不是個壞人。”說完把尹春華那邊的車門一關,轉身從另一邊上了車。
車子開到一處高檔小區(qū)停了下來。
男人轉頭對尹春華說:“我家到了,敢跟我上去嗎?”
尹春華也不看他,目光呆滯的盯在一個地方說:“你是變態(tài)嗎?”男人說不是。尹春華又說:“你是殺人犯嗎?”男人笑了一下說也不是。尹春華轉臉看了他一眼說:“你是強奸犯嗎?”男人嬉笑著說:“我從來不強迫女人?!?p> 尹春華嘆了口氣,一邊拉開門下車,一邊說:“是什么也不重要了,反正我今天落到你手里了?!?p> 尹春華下車后,男人才發(fā)現這丫頭腳上跑的只剩下了一只鞋,那只沒有鞋的腳丫臟乎乎的,上面還有幾道血口子。
男人嘆了口氣說:“你腳疼嗎?要不要我?guī)兔???p> 尹春華面無表情的說:“別假惺惺了,趕緊帶我回家。我想看看你到底怎么占我便宜?!?p> 跟著男人上樓開門進屋后,尹春華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沙發(fā)上。
那個男人從衛(wèi)生間里端來一盆溫水幫尹春華把那只臟腳丫洗干凈后,又找來碘伏把腳上那幾道血口子仔細涂了一遍。還好傷口不深,沒什么大礙。
男人做完這一切后,坐到尹春華身邊,看著她說:“還沒想起來我是誰?”
尹春華看了看他說:“是挺眼熟的。但大叔啊,您別再讓我猜了行嗎?我今天受刺激了,已經傻了!”
男人笑著說:“我姓沈?!?p> 看著這丫頭還沒反應,男人索性說出了全名:“沈樹君!”
尹春華想了一會,終于恍然大悟般瞪大眼睛說道:“沈總?!你是沈總?”
男人笑著點點頭。
尹春華回憶起來了,這個男人,也就是沈樹君,曾經在一場飯局后跟她說過,他在廣州有企業(yè)。還說過,如果她在廣州找不到工作,可以找他……
所以在廣州能碰到他,并不奇怪。
沈樹君詢問了一下尹春華的近況,包括什么時候來的廣州、在哪上班等等。末了他對尹春華說:“我不是給過你我的名片嗎,來廣州找不到工作可以給我打電話?。 ?p> 當一個人萬念俱灰的時候,羞恥心也會所剩無幾。尹春華此時就很放的開。
她斜著眼睛看著沈樹君戲謔道:“給你打電話?求包養(yǎng)嗎?我記得你以前曾經說過想包養(yǎng)我的,今晚可是個好機會哦?!?p> 沈樹君笑著說:“好,這是你說的啊,走!咱們去床上說!”說完便一把又抱起了尹春華,往臥室走去。
尹春華把頭埋在沈樹君的懷里,鼻子一酸,眼淚掉了出來。
沈樹君知道尹春華哭了,裝沒看見。他把尹春華抱到床上躺下蓋好被子后,說:“你先躺著,我去沖個澡?!?p> 這張床很大,床墊很舒服的貼合著尹春華的曲線;枕頭很有彈性,不像尹春華睡的蕎麥皮枕頭那樣疙疙瘩瘩的扎頭。尹春華把自己深深的裹在被子里,被子上面混雜著淡淡的洗衣液和麝香的味道,很好聞,讓她感到很安心。她突然感覺好累好困,然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過了一會,沖完澡的沈樹君穿著睡衣來到臥室,他看尹春華已經睡著了,就輕輕拉過來一把椅子坐到床邊,靜靜的看了尹春華好一會。然后站起身,熄燈、關上門后,走去了另一間臥室。
第二天一大早,隨著沈樹君“嘩啦”一聲把窗簾拉開,尹春華也醒了。
她昨晚睡得很沉很香,所以今天醒后,感覺精神恢復的很好。
沈樹君拉開窗簾后,回過身笑著跟她打招呼說:“醒啦?”
清醒后的尹春華看著穿著睡衣的沈樹君,突然感到一陣羞愧和緊張。她趕緊摸了一下自己,發(fā)現還是昨晚穿的那身衣裙,沒有被人動過,不禁暗暗松了口氣。
沈樹君看她這樣,笑意更濃了,他戲謔道:“你昨天想被我包養(yǎng)來著,但被我拒絕了。所以放心吧小丫頭,你還是原來的你?!?p> 尹春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她想起了昨晚的一切,讓她再也無法面對眼前的這個男人。
于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跳下床,光著腳飛奔出門。
后面沈樹君喊道:“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那個不痛苦的死法呢,你不想聽了嗎?”
尹春華頭也不回的大聲說:“不要你管!”
跑出單元門后,她一摸口袋,萬幸還有點錢,然后越過很多驚詫的目光,又光著腳跑出了小區(qū)大門,打了輛車,回了宿舍。
推開宿舍門,她疲憊的走到沙發(fā)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經過昨晚一遭,估計鹿鳴再也不會見她了。這樣的話,這間房子怕也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
晚上上班的時候,她試探著問梅梅,可不可以暫時收留她一段時間,房租她會掏上。
梅梅是個挺熱情的四川姑娘,也沒有男朋友,所以很痛快的答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尹春華便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打了包,她不得不又一次的搬家了。
打完包后,她鼓起勇氣給鹿鳴撥了一個電話。
鹿鳴沒接。
尹春華自嘲的笑了一下。
她想了想,彎腰拉開了抽屜,從里面拿出紙筆,給鹿鳴寫了一張字條。寫完后又把宿舍門鑰匙放到了上面。然后拿著大包小包,出門、鎖門、離開,再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