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樣一說讓蕭夢笙確實動心,京城的繁華夜晚無比吸引他,于是當即點頭和阿紫同行。
不過阿紫覺得光有面具還差點什么,就翻出件蕭夢笙父親不穿的黑紗袍子,給蕭夢笙往身上一裹,配上面具倒帶了幾分夜行游魂模樣,又可以遮住公主的衫裙,免他被別人認出。
主仆兩個從后角門出府,快步走向正街樊樓一帶,那里華燈輝煌人潮如織,是今晚最熱鬧亮眼的地段。
據(jù)說在皇宮大內(nèi)城樓上,都可以清晰看見這滿市的流光,魚龍騰舞。
放眼璀璨,笑語歡聲入耳。齊衡從未覺得似這般愜意開心,詩書文章嚴詞家訓(xùn)把她禁錮得太久,他也渴望能將胸中熱情釋放出來,就和這街市上熙熙攘攘的普通百姓一樣。
擁擠之間蕭夢笙與阿紫走散,蕭夢笙并不驚慌害怕,反正回寺廟的路她也認得,沉浸在長街燈市一個人逛來也蠻高興。
頂著面具裹著黑紗長衫,見滿處都是類似裝扮,人們效仿鬼魂形狀,卻也是一只只開心鬼,民間百無禁忌,笑對歸途便是參透生路。
不過面具各有千秋,蕭夢笙看去與自己相同者當真沒有,自己這烏木面具兩眉間一點桃心,倒是很好與眾人區(qū)別。
無邊燈火琳瑯攤位令齊衡目不暇接,走走停停來至玉帶橋畔。這里游人倒不多了,初秋涼風(fēng)送爽,夜幕中不知從何處飄來點點螢火。越聚送爽,夜幕中不知從何處飄來點點螢火,越聚越多,無數(shù)打著燈籠的小蟲就在蕭夢笙身邊盤旋,與主街上千百盞花燈相映成趣。
生長于皇宮深宅,這般奇景少年公子很少得見,蕭夢笙伸手去捉,可那蟲兒機靈又觸碰不到,只有螢光漫舞,如將星空降落在人間。
蕭夢笙行走在舞動的星河里,完全陶醉物我兩忘,她情不自禁隨著螢火蟲奔跑起來,一直跑上玉帶橋。
素手捕流螢,清雅的身形翩翩靈動,當真是一副絕美工筆圖卷。
總感覺有一道目光在注視自己,傳遞來一股熱烈。
蕭夢笙穩(wěn)定心神,恐有違禮法生出不妥,便整頓衣裳打算離開。
觸到腰間,不見了一串松玉石腰佩,那是母親從宮中帶出的舊物,價值連城可護身驅(qū)邪祟,母親相當珍視親手傳與蕭夢笙,囑附她要小心佩戴。
現(xiàn)在怎就沒了,莫非匆匆行來遺失在路上,再或者擠撞之時被歹人偷去?這可如何是好,丟了寶貝沒法交代,跑出來給揭穿母親更不會輕饒。
觀景的興致全沒有了,蕭夢笙慌亂不知所措。此刻一個聲音響起:“姑娘,這是你掉下的吧?”
循聲抬頭,一張沒戴面具的英俊臉龐展現(xiàn)在眼前,也是位華服公子,一身白衣在螢火星光下如謫仙飄逸。
看年歲該比自己大些,他微微欠身雙手奉上松玉石,淺淡含笑的神情讓蕭夢笙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君子如玉。
神識瞬間全亂,蕭夢笙都不知道是怎樣接過東西的,渾渾然只記得那雙眼睛,亮爍爍欲言又止,似乎是想一睹自己容顏。
剛將手伸向面具,卻又堪堪停下,蕭夢笙想到民間說辭,若肯以真面目相對便.....便是有意于斯了。
這....不可以吧?豈非成了母親講的茍且偷會,未經(jīng)媒妁就暗許終身,這會讓整個家族蒙羞的。
想明白的蕭夢笙沒有動,也沒有言語,做出了她以后許多日月時常會后悔的事:收起腰佩默默轉(zhuǎn)身離去,只留給對方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公主,可要急死我,您這是去哪兒了?”阿紫繞過人群尋來。
“天啊,找著沒有,真丟了不得了!”
“所幸沒丟太遠,被一位公子撿到還給我?!?p> “難得遇上好人,要是貪財?shù)臏首约好料铝?,是什么人呢,咱得重謝人家?!?p> “應(yīng)該還在橋上,我不能回頭你自己看?!笔拤趔蠋е媚锏鸟娉朱t曲。
阿紫費力去瞧:“是不是穿一身白衣服,倒真沒走,巴巴地往這兒看呢!”
“他沒戴面具,額前有兩縷劉海對嗎?”蕭夢笙補充描述那人的樣子,心里想著回憶著,可就是不肯再望一眼。
“對對對,怎么倒有些眼熟呢?”不為思索一陣,忽而恍然大悟。
“這是,這是睿王爺呀!我上次陪郡主娘娘和國公爺進宮見到過。沒錯的,他是最受寵的,陛下可器重了,還未婚配,好像咱們娘娘正有意選他給您做夫婿,想求陛下賜婚,要是國公府和親王結(jié)成一家那得多風(fēng)光。恰巧你們今天就遇見了,當真有緣分!”
“睿王,做我夫婿?賜婚?”蕭夢笙懵了,猛轉(zhuǎn)頭再看,可惜人已不見。
自那夜回家,小公主心中便藏了個秘密。
面具和黑紗衣都小心收起,再不敢示與旁人。
她心里癢癢亂亂的,總在猜測母親的婚事商量到怎樣了,帶著小期盼但又羞于張口詢問,這種默默等待無所適從的日子也算一種煎熬。
男子讀書為應(yīng)考,蕭夢笙在這里亦可結(jié)識些同窗打發(fā)寂寥,皇帝準許三個女兒入塾聽課,其中小女蕭夢笙雖為庶出但純凈可人。
蕭夢笙生的可愛,自然也聰明,偶爾為姐姐們其代寫罰抄的功課,其他的姐姐們則親手做了點心回贈。
關(guān)鍵郡主最擔心影響了國公府和皇家的婚事,總要抓個墊背找個借口。
于是就將錯處都推在阿紫身上,說是他挑唆主子又自作主張亂送蕭夢笙私物,把阿紫捆綁起來施以杖斃。
蕭夢笙跪求母親終究無果,只能眼睜睜見給活活打死,其實這便是郡主做給外人看的,也是在極力挽回送睿王一個敷衍交代,而后啊紫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如此又過得月余,母妃一直在為蕭夢笙婚事奔忙,蕭夢笙足不出戶終日懨懨,再不見活潑神采,據(jù)說睿王聽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曾要拒婚,但被皇帝強硬壓下了。
隨后迎來賜婚圣旨,母妃又是一片忙碌,蕭夢笙陰郁的心境總算轉(zhuǎn)上幾分喜悅,難忘那夜睿王瀟灑英姿,洞房內(nèi)便可以讓他真真切切看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