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極其悶熱的周六,蟬聲似乎從天亮時就鼓噪起來。走出樓門,熱浪襲面,小區(qū)路兩側濃郁的枝葉并沒能削身上或熱或急的汗液。
秦可可和李琴快速的走向那個地下網吧,一進門的煙味潮味臭汗臭腳味沒能阻止她們快速呼吸,因為空調的溫度舒爽著她們黏膩的臉龐。
找到兩個相鄰的位置,可可熟練的開機登錄租房網頁搜索附近租房信息,她想著能離李琴近點。李琴則搜索到BJ地圖,她再看能到朝陽門的地鐵公交信息。
一上午時間過得快而且艱難,可可的情緒也低落了很多,因為她發(fā)現(xiàn)似乎并不能承受那附近的一間臥室費用,就連地下室一個月都要500塊,而地下室是李琴極力反對的,她不想讓奔自己而來的朋友在空氣不暢、房間差亂、沒有陽光的地方睡覺,語氣堅定的似乎她遭受過哪里的霉氣。
可是1500又能住哪呢,即便省著吃,一個月也得五六百塊,還有交通費也少不了四百多,能為住房留下的真的沒有多少選擇。
她倆遇到了困難,難道再去找一個收入更高點的工作嗎?倆人都沒有說出這話,一個因為懵懂,一個因為真懂。
“可可,遠一點吧,剛來BJ闖蕩是要吃點苦的,我剛才看了公交線路,覺得有個地方我們可以去看看,坐公交到你上班的地方一個小時,其實這個時間我覺得真的可以接受的,而且這個公交還能到方莊這邊,咱們見面也方便”李琴盯著可可的眼睛輕聲說。
“一個小時會很遠嗎?”可可也很低聲。
“你現(xiàn)在才剛開始,其實不算遠,畢竟BJ太大了,你聽說過沒有,很多人工作在這里每天通勤要四個小時呢,BJ就是太大了,咱們年輕就先努力,等掙錢了,BJ就沒那么大了,再混好點,世界可能也就沒那么大了,哈哈”李琴把可可也逗笑了。
在地下網吧的尋房工作結束了,她們決定下午坐公交去李琴看的地方。這個時候網吧的各種味道似乎一下子全都鉆進了她們的鼻腔,秉著呼吸,二人速度下機走了出去。
桑拿,露天大桑拿,帶光照直射的那種蒸騰。倆人眼睛都瞇起來了跑,跑向對面樓邊下的陰涼,僅僅幾十步的距離,汗水就從發(fā)髻下流向脖頸。順著陰影,喘著粗氣,手掌做扇在粉腮前擺動,她們挪到了拉面館。
又是一陣舒爽,空調涼加吊扇的風,驅除掉了所有的不適。這是一家有年頭的牛肉拉面館了,裝修很XJ風味,店員和拉面先生都有鮮明的臉龐和長到骨子里的濃重的口音。
小碗拉面,菜單上最便宜的那一款,兩人一人一碗,沒有配菜,單調的重復著先吹氣再吸溜,入嘴的熱氣又順著鬢角匯聚成滴。
吃完飯抓緊又出來奔向提前查好的公交站,有風吹來,即便汗流浹背也沒能慢下步伐。750路公交車,樹影下等了幾分鐘就來了,拿著剛辦好的公交卡藍色公交卡,可可跟隨李琴的動作刷出滴的一聲。
周六下午的車上人并不多,倆人到后面找了相鄰的座位坐下。沒有太多話語,都默默的注視這窗外閃過的建筑,從龍?zhí)逗幏鹿诺牡烷軌Γ匠栭T外光該陸離的寫字樓,從東大橋過不去的紅燈,到姚家園的一路暢行,每一站都是不同的風景,每一站都是最新的記憶。
朝陽門外站是可可工作的地方,她特別留意了這里。而最讓她有思緒的是過了朝陽公園的時候,一片看起來就很豪華的住宅讓她心馳神往,大大的落地窗,氣派的樓體,周邊鮮翠的綠植,可可瞬間幻想起將來要買這樣的房子送給自己。
她們要到的目的地站點到了,平房站。下了車可以看到鐵制的簡易門樓“平房村”
正如這里的名字一樣,放眼過去,幾乎全都是平房,村中道路兩側開著各種小吃店和雜貨鋪。
沒多遠就有一條不寬的小路連著主道,在不寬的小路兩側則開著很多小院門。小院門的里面又是一條略寬一點點的小道,被稱作院子,院子兩側又都是門,木制或鋁合金的臥室小門,小門的里面,住著來BJ討生活的人,不,是各種來BJ追求夢想的人??煽梢矊⒆≡诶锩?。
沒有中介,來這里租房子全靠自己挨個院門的看,門口寫著“有房出租”的就可以進去問,門口沒寫的,想來肯定是住滿了。
李琴帶著可可進了兩個院子,邊看邊打聽價格,租金基本都是300/月,押一個月房租,按月收費,這比城里押一付三的方式更能讓她們接受。
不過這兩個院子她們都沒有選擇。第一個是因為環(huán)境,院子里的其他租戶好多個都大褲衩光著膀子晃悠,可可有些發(fā)憷。第二個是因為好點的房子都沒了,僅剩的那間房子沒有任何采光可言,而且院子里有條狗,總盯著她們叫。
走的更深些,又看了些周邊的生活環(huán)境,覺得生活起來還是很方便,于是決定就在這村里租了。有了決心,有了參考價格和樣子,找起來相對容易了很多。
在一個距離公交站牌走路10分鐘的地方,她們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寬敞點的院子,院子里的房租也是300,房東是個不算老的小老太太,說話很快,也沒有客氣可言。
“院子里的房子還有一間,就是這個,你們是倆人住嗎?”小老太太指著一個有些傾斜的木制小門說道。
倆人看向小門,似乎和門框不太合,總感覺漏著什么?!斑@個們冬天肯定漏風啊”李琴抱怨道。
“這都一樣,到時候都自己粘上厚棉簾子就不進風了?!闭鄱紱]瞧門的房東說道。
“還有好點的房間嗎,就她一個人住,小姑娘膽小”李琴指著可可跟房東介紹。
“一個小姑娘倒是不鬧騰,我還有一間,但是貴,是我住的主屋里分出來的,400一個月”房東嘀咕著帶著他們走向主屋。
一個小過道,有兩道門把守著,第二道門打開之后,一下子亮堂起來,原來第二道門里的過道屋頂都是玻璃的,過道也貼著白色瓷磚,很干凈。里面除了主屋有四間房,都是鋁合金制示的門窗。其中一間是水房,水房里還有專門的淋浴間。給可可看的房間就在水房和主屋之間,對面的兩間據房東說都是住了好久的租戶。主屋她們并沒有被邀請進去,不過可以看出來,里面是三間大房。
給可可看的房間打開也很干凈,一張雙人床上躺著中間有點凹陷的彈簧床墊。窗下有一張有年頭的桌子,漆皮掉了很多,桌子旁邊有個衣架,據說是上任房客留下的。窗戶里會透入陽光,來自過道上的玻璃。北邊后墻上也有一個小窗戶,有兩個枕頭那么大的對開門窗戶,這是唯一能和建筑之外的空氣互通的地方。然后最特殊的是和主屋連著的那道墻,一道很多格子的玻璃墻,玻璃外沾滿了防止透明的毛玻璃紙。
“這房子多好,上一家也是前兩天剛搬走,我本來都不想租了,我看你這一個小姑娘還挺干凈的才愿意帶你們看”。房東盯著李琴說。
李琴望了望可可,察覺出了可可還是挺滿意的。于是用略有諂媚的微笑問向房東“阿姨,這房子讓我朋友住肯定不會給你弄壞了,她可愛干凈了,而且人也好,白天上班,晚上休息,肯定不會對您有啥影響,就是吧,她剛來BJ,您看您能不能再給便宜點,能行的話,我們就不去別地兒看了,直接給您交押金了就?!?p> “不行不行,這外面的都還300呢,我這才要你400,你要倆人住我就跟你要500了,便宜不了”房東很快的回復。
就這樣一個諂媚的說,一個搖著頭拒絕,還有一個干看著插不上話,差不多三分鐘時間,李琴終于用她的微笑把價格壓到了三百六十元一個月。房東小老太太嘟著嘴“這價格別往外說去啊,還有我得提前交代好了嘍,第一條這里面不許帶外人進來,更不能讓外人住這。第二條就是這水房是我自己用的,你用水都得去院子里那個龍頭接去。第三條這晚上不能回來太晚嘍,這里不像院子里,這里鎖上門你進不來,行就給錢吧,先把押金交了,搬過來的時候把房租交了”。
可可點頭稱謝,說一定遵守規(guī)則。房東卸下鑰匙給了可可,然后拿著押金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記下了可可的名字和當天日期,轉身進入了自己的主屋,瞧都沒瞧她們。
可可和李琴倆人進屋坐在了床墊子上,相視而笑,如釋重負一般。然后開始計算著要添置的物件。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天氣沒那么悶熱,倆人走出院門,走向公交站的方向。
“在這吃完再走吧,反正也都定下來了,明天我們一起再過來,就在這買生活用品吧,這里肯定實惠好用”李琴說道。
“好的啊,前面一條街好多小飯館,咱們去看看?!笨煽傻男那橐脖壬衔绲臅r候舒暢了很多,畢竟定下了一個自己還算滿意的住所。
晚餐吃的很簡單,麻辣燙,路邊支起來的路子,翻滾的湯鍋里煮著各種各樣的串串。一人一個鐵盤,自己選擇喜歡吃的東西放到盤子里,老板很熱情,用蹩腳的普通話數著簽子念著菜品。倆人十五元一共,然后澆上麻醬腐乳醬等小料,找個沒人的凳子坐下就開吃了。味道也確實還不錯,重點是她們都覺著真的很便宜,所以吃是時候也都是邊點頭邊微笑。
吃完飯等來了公交車,原路返回,天還沒黑,疲倦卻襲來了。沒過幾站,李琴靠著座椅睡著,可可也覺得困,但是她不敢睡,依舊望著窗外的風景,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直到路燈亮起霓虹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