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點(diǎn)小心思，哪逃得過蒼月雙眼，蒼月托腮笑望著他，“出了正月，天便轉(zhuǎn)熱，頭巾哪里還戴得住？”
石頭聞言，停了針線，抬頭望了望蒼月那明艷面頰，便是望上一眼，也令自己失神片刻，深深吸氣問道：“月兒是不喜歡？”
蒼月托著腮，晃了晃腦袋笑道：“石頭心思月兒明白，日后出門涂個花臉便是，往日月兒要飯之時，也是一臉泥，只盼到時石頭莫要嫌棄。”
月兒此話令石頭動容，她知自己心思，又愿將就著自己心思，只是她提起往日要飯之事，便免不了令石頭心頭一酸，指尖發(fā)涼，低下頭掩飾著。
良久，石頭方緩緩道：“都怪我身子不好，不能讓月兒守在家中，還要拋頭露面的……我……”
蒼月湊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手中傳來暖意，石頭方定了定神，明明上次說過，日后再不說這種話的，怎么自己總是控制不??！扯了扯嘴角，“月兒，你不會不要我的吧？”
蒼月板了臉，死死扣著他的手，湊近他左右看了看，他那尖尖下頜，細(xì)長的脖頸，臉上毛孔也分明著，輕聲笑道：“誰會傻到將個會做飯，會縫衣的石頭扔了？”
石頭剛剛被她板著臉，唬了一跳，但聽她如此說，復(fù)又笑了開來。也不知自己前世做了什么好事，如此身子也有她相伴不離不棄！
石頭與蒼月這邊過得平靜，隔壁王安卻水深火熱！
王二狗這些日子下來，成日不回家，便是回家也鬧著要退婚，白日不吃飯，晚上不睡覺，成日只會嘿嘿傻笑，這才幾日工夫，那嘴都快笑歪了。王嬸子與二狗爹這個愁??！要知道與那李家姑娘婚事都訂了下來，退婚那過了禮的銀錢也是不能退的，這白白浪費(fèi)了銀錢不說，這傳出去也不好聽??！
這日二狗爹強(qiáng)硬的將兒子從外拉了回來，按在炕上大聲問著，“二狗??！你究竟在鬧什么！！你看看你娘急的！都快病倒了啊！”二狗爹看著日漸消瘦的兒子，他眼下烏青，這才幾日，整整瘦了一大圈，語重心長的問道。
王二狗那呆滯的眼神頓了頓，眼底閃出一抹愁苦來，“爹啊，從小到大，我什么比不過石頭，便是他如今瘸了，媳婦也比我的好，我不甘心?。 蓖醵匪烂赣H強(qiáng)按著自己衣領(lǐng)的雙手，低低哭了起來，哆嗦著嘴角抽了抽氣又道：“……況且蒼月，……那日她瞥了我一眼，我便日日想著她不能忘了?！?p> 瘋了！兒子這是瘋了??！
二狗爹如此想著，蒼月他是見過的，那滿臉交錯的疤痕，兒子竟說得如個天仙般？好不好看，自己是沒長眼睛嗎？
二狗爹氣得呼呼喘著，可眼見著兒子那瘦弱模樣，若不是怕自己一巴掌下去，他再沉睡不醒，真想扇他幾個嘴巴，讓他清醒清醒！
夜色沉沉，二狗爹呆呆坐于炕上，背對著王嬸子久久無言，只見自己媳婦偷偷抹著淚，重重嘆了口氣道：“我兒是個心高氣傲的，那李家姑娘怕是長得入不了他眼，什么銀錢不銀錢的，明日你去把親退了吧，出了正月請媒人，尋個漂亮姑娘給二狗做媳婦！”二狗爹說完，便背對著王嬸子躺下了。
王嬸子怔怔望著自家男人，眼下能怎么辦？二狗整日如個瘋的般，難道是這親事當(dāng)真不如他意？想了想那給出去的訂親銀錢，又想了想自家兒子，重重嘆了口氣，還是自家兒子更重要！退便退了吧！
吹熄燈火，二人睜著眼，直到天亮。
正月剛過，蒼月便如約來到孫家后院去尋了馮嬸子。
蒼月戴著石頭給縫得粗布頭巾，包了大半個臉去。馮嬸子見了眼中一亮，這孩子不是個傻的，拉著她入了自己那小屋內(nèi)，坐于桌旁拍著蒼月手道：“這便對了！”
馮嬸子突然這么一句，蒼月一時間竟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便對了？
馮嬸子笑著指了指蒼月的頭巾道：“好孩子啊，這王侯將相家的姑娘漂亮，是好事！左右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富人家姑娘長了幾分姿色也是好事，或許會嫁個權(quán)貴之家，可這平民家姑娘長得好，便不是好事了！”說到此處馮嬸子壓低了聲音，朝外指了指，“孫少夫人啊，便是幾分好看，春日之中便將我家少爺?shù)幕陜汗戳巳?，還好算得上門當(dāng)戶對，少爺又用了些手段，成了少夫人……”馮嬸子輕拍了拍蒼月手道：“蒼月啊，你想想若換了農(nóng)戶人家，無錢無勢的，哪受住少爺心思？又哪能入得正門為妻？女子啊，長得太好，未必是好事！”
馮嬸子這一番話，與澗河縣萬捕頭之言，有異曲同工之處，皆是要告知蒼月，不強(qiáng)大的時候要懂得將自己掩藏。想小黃便是如此丟了性命去。
蒼月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臉靠在馮嬸子手上蹭了蹭，“嬸子對我真好，蒼月懂了，可這頭巾摘了還是能看到臉，不如嬸子幫我畫個臉吧。”
懷壁其罪，便是這個道理！
蒼月覺得做人還真是難，不光要吃不飽，整日為吃食所忙，還要成日想著這是不是多了？那是不是少了？
馮嬸子見蒼月是個通透的，笑著取了些鍋底灰，想著往日她那疤痕的臉，便為蒼月畫了臉，取來銅鏡讓蒼月看了看，“喏，就這樣，你每日便如此畫臉，可記得了？”
蒼月摸了摸臉，還有些掉色，忍不住笑了笑，“哪都好，就是摸不得?！?p> 馮嬸子笑了點(diǎn)了點(diǎn)她額頭，“那便記得不要摸！時辰不早了，嬸子先帶你見見少夫人，這后院之事還是少夫人做主，還是要給她過過眼。”
蒼月輕哦了聲，想了想陳紫煙，心頭又一陣不好受。
這剛過正月，天氣還冷著，少夫人便受了寒。
馮嬸子領(lǐng)著蒼月入了后院，來到一處漂亮的大屋外，扯了扯蒼月袖子道：“一會見了少夫人，未讓抬頭，千萬不要亂看?！鄙n月點(diǎn)頭稱是，便隨著馮嬸子入了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