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致遠這時已捂著中箭的肩頭走了過來,說道:“趙都巡?你是建州武德司的?!?p> 楊愈心想:武德司?這是什么機構(gòu)?聽這名字,像是朝廷的某個衙門?這些人是官兵?窺探大寶,看來果然是沖著那傳國玉璽的印紙和地圖來的。
趙都巡朝水致遠瞟了一眼,道:“你是何人?”
水致遠道:“水某是蘇州武德司的都巡,你趙都巡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率眾殺人,不怕掉腦袋嗎?”
趙都巡輕蔑一笑道:“哼,水都巡?我建州武德司正在探查一件大案,你卻幫著這些奸賊與朝廷作對,是想被抄家滅門嗎?”
水致遠冷哼道:“哼!這些人沒穿武德司袍服,我看,多半不是武德司的,怕是你趙都巡勾結(jié)匪寇,圖謀不軌。”
趙都巡森然笑道:“那又如何?武德司干的就是與匪寇打交道的活計,哼,你好死不死的今日在此,只好一并將你殺了?!?p> 水致遠嗤笑道:“哈哈,這一地的尸體看見了嗎?今日倒要看看是你死還是我死。”
趙都巡眼中厲芒一閃,身形一晃,已幾步跨到水致遠身前,手中長劍疾速刺出。
水致遠一刀揮起,向那劍光劈去,卻沒劈著,只見趙都巡身影剛才還是朝著自己而來,這時卻已一個急轉(zhuǎn),長劍朝著身旁不遠處的常照刺去。原來趙都巡方才使的是聲東擊西的策略。
常照一個側(cè)身,舉起袍袖向那趙都巡眼前一揮,遮去對方視線,揮拳砸向趙都巡持劍的手腕。
趙都巡手腕被砸,悶哼一聲,往后閃避,同時一手扯住常照的袍袖,將常照的袍袖和袈裟都給撕扯下來。
楊愈見趙都巡往后閃退,便俯身避開劍鋒,趁機一個打滾,滾到趙都巡腳下,右手匕首朝對方腿上劃去。
匕首刃尖剛要觸及對方左腿,眼角余光已瞥到趙都巡抬起右腳朝自己頭上踹來,趕緊往一邊滾身閃避,匕首便只劃破了褲腿。
這人反應(yīng)好快,楊愈心中念頭剛起,已感覺長劍往自己身上刺來,陽光刺眼,使得正在地上翻滾的楊愈本能的瞇起眼睛,只見得劍尖就懸在自己臉上,馬上就要往下刺來,楊愈這時被地上尸體絆住,翻身的勢頭已盡,已經(jīng)來不及再打滾避開了,他心中一緊,抬起右手匕首往持劍的手上劃去,想要來個兩敗俱傷。
突然,左上方一柄長刀朝趙都巡劈來,是水致遠搶上前來想要救他,那就要刺下的長劍急忙往上揮起,將那長刀格擋開去。
楊愈急忙趁機翻身躍起,往一邊縱躍出去。這一下死里逃生,讓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這趙都巡是這個冷兵器時代的頂尖高手,自己這個熱兵器時代來的人,與他相比實在是差得太多,不能再輕舉妄動了。楊愈一邊這般想著,一邊深深呼吸。
趙都巡一劍格開劈來的長刀,順勢往北側(cè)廂房急退了幾步,又與常照、楊愈四人成了對峙之勢。
常照剛才見到楊愈差點喪命,驚得一顆心快要跳了出來,大叫道:“楊公子,你閃到一邊去,讓我來?!?p> 楊愈聞言往常照望了一眼,常照這時袈裟已被撕掉,倒讓他手腳方便了許多,他將僧袍下擺撩起塞進腰帶,雙手平舉伸出再從外往內(nèi)收攏,左腿往左邊邁開一步,膝蓋微微一彎,全身往下沉了一沉。片刻后,又見常照深深呼吸著,突然發(fā)出一聲聲沉悶的怪聲,這聲音如悶雷,如獅吼,像是從腹部發(fā)出,又像是從脊背發(fā)出,頓時被驚得睜大了眼睛。這是什么功夫?
這聲音發(fā)了數(shù)聲后,常照猛的朝那趙都巡奔去,一腳一腳踩在那些尸體上縱躍往前,直把那些尸體里的黑血踩得往外溢出,不一會便沖到了趙都巡身前。
趙都巡見這老和尚來勢洶洶,不由得退了一步,才又揮劍往老和尚刺來。
這時候常照的動作像是更快了幾分,見那長劍刺來,也不閃避,左手往劍身上一拍,右拳已砸在了趙都巡的肩頭。
趙都巡左肩被砸,身子一偏往后倒下,手中長劍卻順著偏轉(zhuǎn)的勢頭,往常照手上用盡力氣一劃,長劍隨著偏倒的身體往下,帶出一線鮮血,已將常照手掌割開一道口子。
常照也不管手掌傷口,左手下按,按住對方身體,右拳再往趙都巡頭臉上砸去。
趙都巡趕忙頭往一邊閃開,那一拳砸在地上,頓時碎石飛濺,地上石板被砸裂開來,一塊碎石擦過那趙都巡臉頰,割開一個口子,帶出幾點鮮血。這一下要是砸在趙都巡頭上,馬上頭顱就會變成碎裂的西瓜。
常照舉起拳頭,再要往對方頭上砸去,那趙都巡趁常照收拳的片刻功夫,雙腿縮起往常照身上蹬去,將常照蹬得直起身來,趙都巡趁這一蹬之力,便脫開了常照的掌控。
明臺和楊愈早在常照按住趙都巡的時候,兩人就已同時飛奔過去,見到在地上劃出常照掌控的趙都巡,明臺左腳一蹬地面,身體騰空往前,身形還在空中,雙腳收起膝蓋朝下,朝著地上的趙都巡胸腹跪去,便要將那趙都巡跪殺在地。
楊愈在明臺身體騰空的時候,也已幾步趕到明臺一邊,見眼前地上就是趙都巡的兩條腿,馬上半跪下去,右手匕首往那腿上砸去。
匕首刺入腿中,趙都巡立時大腿一顫,“啊”的低叫出聲。
正在這時,北側(cè)廂房外邊傳來“嗖”的一聲破空之聲。
楊愈驚得抬起頭來,那箭只在眼前一閃,就聽左上方還在半空中的明臺悶哼了一聲,保持著跪殺的姿勢往下墜落。
明臺本來要跪砸在趙都巡胸腹的兩個膝蓋,此時只是磕在了趙都巡身側(cè),還好地上是一具尸體,不然明臺的兩個膝蓋砸在石板地磚上,或許就是膝蓋骨頭碎裂的后果。
楊愈抬頭見明臺大腿上插著一箭,趕緊拖著明臺往一邊閃避,同時不忘在趙都巡腿上補劃一刀。
剛剛拉著明臺往后拖了幾步,又是“嗖”的一聲,一支箭已從楊愈身前射過,要是方才他不拖開明臺,一心只顧著刺殺那趙都巡,那么,不是他就是明臺要喪命在那趙都巡身側(cè)了。
這時,十個人從北側(cè)幾個廂房的窗口上翻進房中,他們涌出房門,見到滿地的尸體鮮血,和左腿顫抖著站起來的趙都巡,頓時都是一愣,片刻后兩人上前架起趙都巡往廂房內(nèi)退去。
常照見到兩人架起趙都巡,就往他們?nèi)藳_去,旁邊幾人揮著長刀往常照砍來,截住他的去勢。
常照怒吼一聲,雙拳急揮,砰砰兩聲,已將其中兩人砸得往廂房墻上撞去。
只是這一耽擱,那趙都巡已被架入了廂房,剩余幾人也都退進房中,常照還要再沖進去,幾人躲在房門兩邊向常照砍來,把常照逼得只能退后避開。
魯達從這一側(cè)的廊門看見這一幕,趕緊扔下禪杖,搶過一把弓來,挽弓朝房內(nèi)射出一箭,那箭矢破空穿過房門,向著趙都巡面門射去。魯達原是軍中提轄,相比禪杖,他更擅長射箭。
趙都巡雖然左腿被刺,但手上功夫未失,這一箭射來,馬上就被他手中長劍揮開。
“退!”
趙都巡大吼一聲,自己先行往窗戶翻了出去,往寺廟前方跑去。那八個人也緊隨其后翻身躍出。
楊愈將腿上中箭的明臺放到地上,疾步追入房中,一手撐在窗臺上就要翻出,身后傳來魯達的大叫:“回來,別出去!”
楊愈這時手撐著窗臺,往窗外露出了一個頭,魯達的聲音剛起,右邊就傳來弓弦之聲,楊愈趕忙手上往窗臺上一推,將自己推著往后退開,剛剛把頭縮回窗內(nèi),眼前就劃過一只箭去。
好險,差點就要被這一箭射穿腦袋。
楊愈呼出一口大氣,暗叫慶幸,同時不斷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再失去謹慎和警覺。
他退出廂房,檢視著院中情況。
己方幾人,水致遠肩頭中箭,右手已經(jīng)不再靈活。
明臺腿上中箭,可能會行走困難。
常照肩頭和左掌被趙都巡劃了一劍,但傷口不深,并無大礙,而且這老和尚脫下偽裝之后的戰(zhàn)斗力驚人,也不知他練的什么武功,年紀(jì)這般大了,還有這樣的戰(zhàn)力。
那么這個時候,己方還有魯達、楊志和四個護衛(wèi)兵卒,加上自己和常照,總共八個人還有戰(zhàn)力。方四海到現(xiàn)在還沒見他出手,但他既然是常照的師弟,看來也可以加進來,那便是九個人。
寺廟外邊的敵人卻還有近三十個,形勢依然兇險。
雖說方才后院中一番搏命,殺了敵方二十幾人,但那是自己通過偽裝,讓他們放松了警惕,加上突然襲擊和前后夾擊才可能有這樣的戰(zhàn)果。
現(xiàn)在敵人在廟外不便攻進來,己方在廟內(nèi)也不能攻出去,這下該怎么辦?
楊愈一邊想著,一邊抱起明臺進入前殿。常照、水致遠和魯達則留在后院中戒備。
前殿中,明鏡、明色、明空三個和尚縮在供桌底下瑟瑟發(fā)抖,大殿屋檐下站著水致遠的兩個護衛(wèi),正持弓戒備著廟門和圍墻,另外兩個護衛(wèi)執(zhí)著長刀分立在大殿前方的天井左右,楊志則站在大殿中央警惕的往外掃視。方四海則貼著廟門邊的墻壁站立,戒備著廟門外的敵人。
前殿中就這么幾個人,方才圍墻外的敵人如果真的不惜性命的死戰(zhàn),早就攻進來了。
楊愈將明臺放在供桌上,見供桌上還有一只蠟燭沒來得及被幾個和尚熄滅,便掏出匕首在火焰上燒了燒,對明臺道:“明臺,我給你拔出箭頭,忍著點。”
明臺也不答話,只是點了點頭。
楊愈正要馬上施為,圍墻外紛紛亂亂的腳步聲響起,突然“啪”的一聲,隨后那趙都巡的聲音響起:“狗東西,竟敢貪生怕死?!?p> “都巡,弟兄們豈敢貪生怕死,實在是里邊賊人太多,也不知他們是什么來路,竟然有弓箭?!?p> “跟我走?!?p> 楊愈看向廟門,視野內(nèi)廟門遠處的湖岸邊快速跑過那趙都巡和一行黑衣人,隨后更多腳步聲響起,往碼頭方向去了。
他們這就放棄了?怕是沒那么簡單。
楊愈這般想著,趕緊將明臺褲腿割開,仔細檢視他的傷口。還好,箭頭入肉不深。楊愈左手按住明臺的大腿,右手將匕首伸入傷口,猛的往外一翹一劃,已將箭頭挖了出來,這一下,明臺只疼的渾身發(fā)抖,卻竟然沒有喊叫。
慶幸的是,箭頭沒有射中動脈,否則,以這個時代的條件,明臺是必死無疑的。
可是如何止血殺菌呢?
楊愈想了想,正要往傷口上撒些香灰,身后傳來方四海的叫聲:“別出去,快回來?!?p> 楊愈回頭一看,那個不知躲在何處的船夫,正在疾沖出廟門往湖岸奔去,只是出了廟門沒走幾步,噗的一聲,已被右邊射來的兩支長箭射倒在地,鮮血從傷口滲出往湖水中流入。
楊愈嘆了口氣,這時,常照手中拿著一包藥粉跑了進來。
常照將楊愈拉開,往明臺傷口上灑下藥粉。楊愈見狀,便去叫水致遠進來包扎傷口。
幾人一陣忙亂,將明臺和水致遠的傷口包扎妥當(dāng)。
楊愈正要繼續(xù)給常照包扎傷口,那方四海跑上殿來,說道:
“他們,乘船走了?!?p> 殿中幾人都大舒一口長氣,躲在供桌下的三個和尚這才鉆了出來,明鏡剛一站起身,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明空也是兩腿打顫,站立不穩(wěn),明色則是癱在地上,像是脫力了一般。
楊愈跑到廟門中往外張望,果然見那大船豎起了風(fēng)帆,已往湖中漸行漸遠,這才疾跑回來,對水致遠道:“水大哥,把你家眷叫出來,趕快乘船逃跑。”
水致遠聞言,轉(zhuǎn)身就走,走了兩步,卻頓住了腳步,嘆道:“唉,船夫都死了,還怎么乘船逃跑?”
一旁魯達嘆道:“那些賊人走之前,定然是將那小船鑿沉了?!?p> 水致遠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往后院去了。
楊愈卻不甘心,心想:一番死戰(zhàn),難道全白費了?不行,必須想想辦法。他一邊想著,一邊往廟門口走去,魯達隨在他身旁,也跟了出來。
楊愈出了廟門,果然見那小船已被拖到了離碼頭幾丈開外的地方,正在漸漸沉入湖底。
楊愈總覺得敵人不可能那么輕易就放棄了,他們下一次的進攻一定還會到來,只是不知是什么時候。
龍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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