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城歡抬起沉重的眼皮,紅了的眼眶邊上,濃密的睫毛微微濕潤,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拿起腳邊刀片兒,起身。
此時的季城歡面無表情,明媚的眸子里像是翻滾著驚濤駭浪。
顯然,地上的錢里只有一張十塊,而這十塊錢并未任何標記,還是嶄新的。
“錢呢?”季城歡聲音不大,卻極有震懾力。
四人自然知道是什么錢,顧思淤話說的都很清楚了,除非是聾子。
“我要實話!”季城歡說著吹了吹手里的刀片兒,“三……”
“花…花…了!”肥頭大耳的開口,“饒…了我…們吧…再…也不…敢了…”
還沒等“二”出來就先招了。
“這些錢,從哪兒來的,還哪兒去!”季城歡說著起身,“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吧?”
季城歡側(cè)目而視,跪著的四人不帶一絲間隙的頭著點,“把他帶走!不要有下次!也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滾!”
季城歡說的每一句都擲地有聲,尤其是那個“滾”字!
隨后,四人架著黃毛屁滾尿流地跑了。
此時,季城歡對著面前蜷縮的背影,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季城歡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今天,沒想到卻是以這樣的方式。
“顧…顧…顧……”季城歡聲音低沉,那句“顧哥,抱歉,我來晚了!”始終在嗓子眼兒里打轉(zhuǎn),就是轉(zhuǎn)不出口。
“謝謝。”顧思淤像是緩過了勁兒,但說話口氣總歸費勁兒,他邊說邊往前爬,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客氣了?!奔境菤g連忙上前去扶顧思淤。
仔細一看,顧思淤的額頭紅了一片,還滲著血。
“疼嗎?”季城歡伸出纖長的手指,試圖用食指輕輕地觸碰,但他還是沒有,只是將手懸在了半空。
“不疼。”顧思淤回答倒是簡單粗暴,或許他都不知道眼前這個男子到底在問他哪個地方疼不疼。
“走,帶你去醫(yī)院?!奔境菤g攙著顧思淤的胳膊更緊了,他想帶他離開這里,他想知道他的身體狀況,他并不相信他身上一點兒都不疼。
“不用了。”顧思淤把胳膊從季城歡手中抽出,“不要離我太近,我身上臟?!鳖櫵加僬f著摸索到墻邊,仿佛冰冷的墻壁就是他堅強的靠山,是他親密的伙伴。仿佛他與墻壁相處才能讓他內(nèi)心得到舒適與安寧。
季城歡看著眼前這個扶著墻的臟兮兮的少年,內(nèi)心五味雜陳。
那年初秋,那個告訴季城歡世界的美好與希望的人,好像被他丟掉了,被他親手丟掉了……
“這個是你的嗎?”季城歡撿起離自己不遠處墻角的一只竹竿,走近顧思淤,輕輕放到他手里,想讓他摸著辨別。
這竹竿不起眼的躺在墻角,上面還有些擦痕,顯然是被扔到墻上撞擊所致,除此以外,這竹竿一頭被磨的光滑,另一頭粗糙、殘破、傷痕累累,這自然是被常用的。
季城歡猜想顧思淤是在找這個東西,也肯定了這竹竿的作用——導盲。
“是?!鳖櫵加俨]有如何辨認,只是觸到手里,便知曉這竹竿是自己之物了,“這周圍有帽子嗎?”
“帽子?”季城歡自然是從一進來就注意到了那堆老舊磚塊堆砌的“座椅”上有頂帽子了,他以為是那幾個混混的,沒成想會是顧思淤的。
“是頂黑色鴨舌帽……”顧思淤聽到季城歡發(fā)問,立即不充道,但又有所遲疑,又補充道,“有嗎?”
良久,季城歡才開口說話道:“沒有,這里沒有帽子。”
雖說是謊話,從季城歡嘴里說出來卻是如此可信。
季城歡估計了個大概,那綠色帽子,自然是不懷好意之人對顧思淤的戲弄。
他才不會把它給顧思淤,更不會讓他知道它的顏色。
“知道了?!鳖櫵加僖荒樒届o。
“這帽子對你很重要嗎?”季城歡自然不覺得是很重要之物,但他仍想問問。
說到底他更在意帽子是出自誰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