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天季。
冷冷的雨,凄凄慘慘戚戚。
周六下午,趙雨荷和高蘭婷冒雨去逛街了。
兒子邵謙誠在午睡。邵興旺看了一會兒書,感到眼睛有些疲勞,便走到窗前,讓眼睛休息一下。
透過玻璃窗,外面花花綠綠的雨傘在街道上來來回回地穿梭。
忽然,邵興旺手機上彈出了一條信息。
為了不讓頻繁出現(xiàn)的信息打擾自己,邵興旺總是禁止手機上的信息自動彈出。
但今天手機卻莫名其妙地彈出了一條信息,像一道閃電,刺亮了他的雙眼。
比兒子動他手機,更令關(guān)注的是,發(fā)這條信息的人是教導(dǎo)主任袁方圓同志。
袁方圓最近和媳婦離了婚,一直處在糾結(jié)和痛苦中。天天喝得醉熏熏的,學(xué)校的工作也因此受到影響。
“天下雨了,可以打傘;心下雨了,可有傘么?”
邵興旺承認,看到這條信息的那一刻,他的手在抖。
他知道袁方圓在靜靜地等待著他回復(fù)。
邵興旺心想:我能說什么呢?人生的幸福與否,全在人的內(nèi)心。他能接受這句話嗎?
邵興旺把已經(jīng)輸進手機里的這句話,又一字一字地刪除了。
他只能順著袁方圓的話說:心下雨了,也可以打傘。這傘既可以是書,也可以是旅游,還可以是打球聊天、養(yǎng)花喂鳥......世上有趣的事情多了去了,哪兒還容得了心里下雨?哦!對了,明天周日,咱們?nèi)デ囟忌鷳B(tài)區(qū)的湖邊看鵝吧?
過了很久,袁方圓發(fā)來了一個“OK”的圖標(biāo)。
邵興旺早早來到袁方圓住處樓下等他。袁方圓下樓給邵興旺打了個招呼,便去發(fā)動停在路邊的汽車。
“上車,老邵!”袁方圓叫道。
“需要買東西嗎?”邵興旺問。
“你想買啥?”袁方圓問。
“兩盒煙?!鄙叟d旺說。
“這個可以有?!痹綀A說。
驅(qū)車二十五公里,堵車兩小時,哥倆一起去城市邊沿的一塊濕地看鵝。
別人不理解,他們也不解釋。
公園里草木繁茂,景色宜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片開闊的濕地??蔹S的蘆葦密密匝匝,殘敗的荷葉東倒西歪,一座白色的拱橋橫跨水面,一頭連著馬路邊的步行道,一頭連著公園的深處。行人可以登上拱橋,到公園里游玩。
“來一根?”邵興旺掏出煙遞給袁方圓一根。
“老邵,我記得你不抽煙。”袁方圓說。
“我有五不抽!”邵興旺說。
“哪五不抽?”袁方圓問。
“一、不在兒童面前抽煙;二、不在父母面前抽煙;第三、不在家里,包括公共場合抽煙;第四、不抽生人遞給的煙;第五、和你嫂子那個啥之前的四小時內(nèi)也不抽煙?!鄙叟d旺說。
“哪個啥?”袁方圓明知顧問。
“你自己去想?!鄙叟d旺說。
袁方圓一臉壞笑,說:“荷花嫂子可真好?。 ?p> “你家小柳也不錯??!”邵興旺說。
“不是很不錯,是非常不錯!”袁方圓說。
“那你為何要離婚?”邵興旺問。
“如果我不離,會害了她們娘倆!”袁方圓說。
“哎!愛就一個字,我也說不清楚。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鄙叟d旺說。
“好了老邵,咱說點別的。我看你一年都抽不了一包煙?!痹綀A不愿再說離婚的事,故意轉(zhuǎn)移話題。
“沒錯,我口袋里裝盒煙,更多的是給別人的?!鄙叟d旺說。
倆人趴在欄桿上,嘴里叼著煙。
忽然,五只白鵝悠悠地從遠處游了過來。它們體態(tài)豐盈,優(yōu)雅端莊,像一群“貴族婦人”。
他們旁邊幾位游人的驚奇與喧鬧,顯然讓鵝們有點惶恐不安,但大白鵝還是被漂落到水面上的零食所吸引。
喂食,賞鵝,逗趣,一時間,鵝的面前聚攏了一群人。
再后來,橋的另一邊出現(xiàn)了四個青年,兩男兩女,十七八歲的樣子。
這幾個人把手里的面包撕成碎片拋向水面,還把從喉嚨深處吸出的蘊藏已久的濃痰,吐了出來。
白鵝們顯然被更喧鬧的聲音和更甜香的面包味所吸引,疾疾地游了過去,體態(tài)依舊豐盈,動作依舊優(yōu)雅,依舊一副“貴族婦人”的形象。
“這鵝真肥??!”一個說。
“做頓烤鵝大餐,再來一瓶白酒!”另一個說。
“紅燒肥鵝?!庇忠粋€說。
“BJ烤鵝。”最后一個說。
“哈哈哈……”
聽完他們之間的對話,邵興旺不禁對這群鵝的命運擔(dān)憂起來。
“上車,老哥,咱們到別的地方看看?!鄙叟d旺被袁方圓吆喝著離開了這里。
回到學(xué)校的第三天,袁方圓還是遞交了辭職信。
“能不能不要辭職?”校長周秉心手里捏著袁方圓的辭職信勸慰道。
“不能?!痹綀A斬釘截鐵。
“我不同意,也不批準(zhǔn)!”周秉心語重心長地說。
“您不同意,您不批準(zhǔn),和我離開學(xué)校,離開教育部門沒有多大區(qū)別?!痹綀A心灰意冷地說。
“你——”周秉心氣得不行,他朝對面的辦公室喊話:“小趙,小趙!”
“來啦,周校長!”
“你趕緊把邵主任給我叫過來。”
“好嘞!”
兩分鐘后,邵興旺走進周秉心辦公室,看到桌子面前的兩個人,問:“怎么啦?”
周秉心將捏在手里的袁方圓的辭職信遞給邵興旺,說:“你自己看?!?p> 邵興旺一眼就看見了“辭職信”三個字。
“老弟,你這是何必呢?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非要采取這種極端的方式?工作壓力大,咱們可以把你的部分工作分出去。比如:你所帶的那個班級,咱們馬上重新聘一位語文老師。還可以給你再配個副主任,將你的工作分擔(dān)一下?!鄙叟d旺說。
“你不懂!”袁方圓說。
“我怎么就不懂,我和周校長都比你年長,在教育行業(yè)工作時間也長,啥事沒經(jīng)歷過啊?”邵興旺有些激動。
“老邵,你和周校長都是干事創(chuàng)業(yè)的好領(lǐng)導(dǎo),可我并不是個優(yōu)秀的士兵,我承認,我入錯行了,這個行業(yè)的水太深了。我的確有些耗不起。兩位不用勸我了,再見,后會有期!”說完,袁方圓起身離開。
“哎!”邵興旺伸手想要挽留,袁方圓已經(jīng)走出門去。
“哎!”周秉心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