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情過去二十年了,已經(jīng)死無對證,當年的現(xiàn)場也無法還原,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無從得知。
警局的大門口,付良澄面色復(fù)雜地坐在臺階上,低頭掏出手機,打開通訊錄,似乎是想給誰打電話,但是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撥出去。
就在這時,有人從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蔣昔曉已經(jīng)招供了。”
付恩柒在他身邊坐下來,抬頭看著夜空,輕笑道,“為何你還愁眉苦臉的?”
付良澄放下手機,碎發(fā)遮著眉骨,清邃的眸底有些黯沉:“如果我有種能力,能夠回到過去,看到某個時間點發(fā)生的事情,該有多好?!?p> 付恩柒側(cè)過身,伸手攬住他的肩膀:“想什么呢?我們?nèi)祟惸軌蚪邮艿闹挥鞋F(xiàn)實。”
付良澄輕嘆一聲,往她身上靠過去。
小時候每次不開心,付恩柒過來安慰他,他都會用習(xí)慣性的把頭靠在她身上。
他是需要姐姐的。
“姐,我也不知道自己找出來的是不是真相,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確的,蔣昔曉根本不應(yīng)該變成一個罪犯,他是被利用的,但是事情已經(jīng)過去好幾年了,這一切我完全沒有辦法驗證?!?p> 付良澄低聲道,“我就是不甘心,因為我覺得蔣昔曉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人生......”
“過去就過去吧。”
付恩柒摸了摸他的腦袋,笑容溫和,“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很難做到完美,就是因為有遺憾,過去才值得被銘記?!?p> 付良澄閉了下眼,重新拿起手機:“姐,我想給她打個電話?!?p> 付恩柒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無奈地說:“這么晚了,小姑娘說不定已經(jīng)睡了?!?p> 付良澄微微抿唇。
“想打就打吧。”
付恩柒知道自己攔不住他,“反正一個人傷心難過的時候,就會想找自己喜歡的人,不過你打過去的時候,請幫我跟她說聲對不起?!?p> 他猛地抬頭:“姐,你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情嗎?”
付恩柒用手指戳了下他的額頭,故作嚴肅地說:“秘密?!?p> 付良澄捂住額頭,輕輕瞪了她一眼,但是很快就收回目光,打開手機的通訊錄。
......
蘇千殷接到付良澄的電話時,剛到家門口。
她已經(jīng)跟廖佳驚辦了出院手續(xù),離開醫(yī)院后,兩人就各走各的路了。
因為沒有坐車,她是步行回來的,所以這么晚才到家,剛要掏出鑰匙,電話就打來了。
“喂?”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另一手掏出鑰匙,插進門上的鑰匙孔。
手機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付良澄低沉的聲音:“蘇千殷?!?p> “嗯,我在?!?p> 蘇千殷推開門,走了進去,把鑰匙拔回手中。
付良澄又沉默了一會,緩緩道:“我現(xiàn)在,有點難過......”
“哦?!?p> 蘇千殷走到鞋柜旁邊,蹲下去拿出一雙拖鞋,聲音淺淡,似乎有些漫不經(jīng)心,“你為什么會難過?”
“案子解決了。”
付良澄把他心底的不甘,還有無法查證當年真相的無力感,通通都告訴了蘇千殷。
“如果當年曲久薈的死亡,能夠查出一個完整的真相,也許蔣昔曉就不會因為她走上犯罪的道路?!?p> 他嘆著氣說,“我知道他是有罪的,我沒有同情他,但是當我知道他只是因為一段沒有得到驗證的猜想,就去報復(fù)當年的同學(xué)時,我真的感覺很不甘心,這場慘劇本來可以不用發(fā)生的......”
“可是付良澄,你跟蔣昔曉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人啊?!?p> 蘇千殷從地上站了起來。
“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不同的身體,交際圈也是不同的,你跟他從本質(zhì)上就是不同的?!?p> 她脫掉運動鞋,扶著鞋柜,把腳伸進拖鞋里,“這個世界有人站在陽光下,有人置身寒冷,你們腳下的位置從一開始就不相同,你為何要替他的人生感到難過?只有在同等的情況下,你才需要去疑惑,為什么蔣昔曉會是那樣的命運,而自己不是,但事實是你們的情況并不同等,所以你不用逼著自己去感受他的處境。”
付良澄怔住。
是啊,每個人的起步不同,命運自然也會不同。
站在陽光下的人,怎么可能僅憑想象,就能夠理解置身寒冷的人?
他無法看到蔣昔曉眼里的世界,無法做到同等的理解,他又為何要因為蔣昔曉去犯罪而感到難過?
世界上不存在感同身受,蔣昔曉的命運只是他看到的表面,他無法要求蔣昔曉去走他認為正確的路。
所以沒必要難過。
付良澄突然就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