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燁城知星寺老太常承煥偷偷溜出府門,穿過一條雜亂擁擠的小巷往右一拐,便沿著白沙河堤的臺階進了歇雨樓。老人從云袖里拿出一塊精致的木牌子遞給門衛(wèi),不一會兒一個身著勁裝的年輕人出來把他領(lǐng)了進去。房間里黑漆漆的,正北的方向掛著帷幕,隱約能看見一個人影正坐上方。老太常連忙拱手行禮,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太常大人給我們帶來了什么好消息?”
“柏施被皇帝當(dāng)庭杖殺!”
“好一個歐陽繼,殺的好!有血性。”
“可我們畢竟損失一個人。”
“老太常放心,他已經(jīng)沒用了,況且五年前我們就提醒過他,可他還是一意孤行要為自己的女兒報仇,自己作死可就怨不得我們了,東華殿還有什么消息傳出來?”
“皇帝讓方配和朱時英去查劉申服毒的事。另外許杰也進了宮,但他們具體說了什么還不清楚,服侍的太監(jiān)宮女都被趕了出來,我們的人沒機會!”
“劉申服毒了?這個蠢豬是誰找的?算了,許杰身上有沒有帶什么東西?”
“找人接觸過,沒什么發(fā)現(xiàn),只是他回到調(diào)令司后發(fā)了兩道急令,一道是給知令府的,另一道是發(fā)往不知城的?!?p> “許杰有什么動靜?”
“我派人跟了一段距離,他出城后向東去了。”
“不好!他要去請程倦也!”
屋子里的溫度陡然下降,承煥忍不住哆嗦了起來,他知道他犯錯了。
“許杰身上并沒帶其他的東西,我以為...”
“行了,老太常辛苦了,你明天去上朝吧,今晚抽空看一下天象,告訴皇帝,玉鮫城將會有大事發(fā)生?!?p> “是。”
出了歇雨樓,承煥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這座雄偉的高樓。他的衣服被汗水打濕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的趕快回去!
站在一旁的勁裝少年開口說:“大人,歲寒府加上程倦也不過才五個人,我們有必要啟動玉鮫城的布置嗎?”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掀開帷幕,慢悠悠的走了出來,搖著手里的折扇,冷笑一聲。
“六年前,程倦也奉命追繳明月如意,最后在興陽會會長胡宗的安排下,白影追風(fēng)聶仁成功的把程倦也引入悲狐谷,悲狐谷地勢險惡,兩面都是懸崖峭壁,是一個有進無出的地方,除了聶仁興陽會有三十六名高手埋伏在內(nèi),打算擊殺程倦也,當(dāng)時胡宗已然步入天機境,余下的三十六人包括白影追風(fēng),半劍殘陽在內(nèi),都是實打?qū)嵉腻羞b境高手,可結(jié)果呢,那一戰(zhàn)之后,本應(yīng)深陷險境的程倦也毫發(fā)無損的回到明分樓受賞,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喂了谷內(nèi)的野獸!你還覺的沒必要嗎?”
勁裝少年驚的張大了嘴巴!
“程倦也到底是什么境界?”
那男人攤了攤手。
“誰知道呢?上一次白府的事雖然冒險了點,但好在我們已經(jīng)拿到了虎云珠,時下,我們的重中之重是盡快找到魚龍亭的位置,到時候就算拿不到剩下的三顆珠子,我們也能想其他辦法打開魚龍亭地宮!”
“大人放心,底下的兄弟們不敢怠慢,從來沒停過,華朝十四城就只有岳蘇城和不知城的人還沒傳來消息,其他的已經(jīng)探實!”
“好,針對楓林府的計劃我親自盯,小影,你去一趟不知城,想盡辦法拖延程倦也進京的步伐,只要棲羽珠到手,我們就有了和程倦也抗衡的資本,到那時,就算魚龍亭被他們控制,我們也能立于不敗之地!”
“是,大人!”小影躬身一禮,退出了房門。
“好久不見!”
江湖本是貧困潦倒之人的漂泊之地,很多風(fēng)花雪月的事都是道聽途說的傳言,那些捕風(fēng)捉影之輩在途中碰到一個打家劫舍的土匪,只因他讀了兩本書,又給自己取了個瀟灑的名號,幾個好事的痞子在街頭巷尾一傳,什么白衫長劍,居云三英的名聲就人盡皆知了??商煜虏⒉恍枰?,公平道義是律法才有資格評判的事,什么仗劍天下,懲惡鋤奸,老想著這些的人多半都是投機取巧之徒。江湖就應(yīng)該爛在棺材里,永不見天日!
開國之初,利欲熏心者比比皆是,盡殺之又有失仁心,先皇歐陽石一心想把江湖打造成盛世的一部分。于是他屈尊拜訪天機谷谷主張佑!一日雨后兩人在谷內(nèi)品茶,張佑看一山朦朧如從仙境而落,而后又舉杯相邀共飲!先皇見張佑如此怪異之舉,問。
“山本無心,谷主此舉怕是要敗興而歸了?!?p> “陛下,倘若山不是山呢?”
“怎么會!山不是山他還能是什么?”
“方才我見山中有七人在泥濘中行走,一人抱怨路滑難以下腳,一人健步如飛,一人平靜的走在泥濘里一言不發(fā),一人席地而坐,要等太陽出來再走,一人攀著樹枝大笑,一人所行之處地面干凈平整,絲毫看不出剛下過雨,而這最后一人,則御風(fēng)而行!陛下可知這是為何?”
“這天下間真有這等奇事?”
“陛下,您此行所求老朽已有良策!天下所有習(xí)武之人可按此來劃分,觀山境,悟山境,還山境,知命境,天機境,逍遙境,最后再加上一個不爭境!陛下可按照相應(yīng)的實力,頒布考核標(biāo)準(zhǔn),再酌情委以重任,江湖中人,多半是想求三餐溫飽,衣能避體,到時候一定有很多人來響應(yīng)陛下的號召,屆時您再成立一個機構(gòu),以絕對的武力震懾!專門管理那些已成氣候的大門派,如此,天下可定!”
“可是又如何確定他們是觀山境還是悟山境呢?”
“陛下可在考核之地設(shè)一塊重五百斤的黑石,來人若能將黑石推動一米,為觀山境,以此類推,陛下就能知道考核者的實力了!”
“不愧是天機谷的谷主啊,這天下武林中習(xí)武之人眾多,一直沒有一個標(biāo)準(zhǔn),今天你看了一眼山便定了下來!不怕天下英雄找你的麻煩嗎?”
“陛下說笑了,只要您保證考核過程中絕對公允,我想他們不會說三道四的?!?p> “好!”
皇帝大笑一聲,看了看之前的山,烏云散去,陽光撒了下來,水汽朦朦朧朧,像是遮了一層帷帳,又如羞紅了臉的姑娘,拿著半隱半現(xiàn)的蒲扇沖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