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與樓
白沙河晶瑩剔透,自西向東把云燁城割成一彎明月,兩座聞名天下的大樓一南一北,白沙河之北,歇雨樓巍然聳立,正對著皇宮的最南處,千鳴樓人來人往。
“小影?你不是在夜山城嗎?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大人沈一揚(yáng)暴露了,藏在廣宣會的瘋子被南宮釋察覺,我安排他帶著白允兩人去了岳蘇城?!?p> “這個廢物,好在你處理得當(dāng),對了那個瘋子是怎么安排進(jìn)廣宣會的?”
“沈一揚(yáng)的父親得了癔癥在古昧靈城修養(yǎng),一向鮮有人知,下面的人讓他已其父的名分住了進(jìn)去?!?p> “什么?你們的腦子是怎么長的?知不知道沈一揚(yáng)的父親是誰?那可是沈其心啊,當(dāng)年名震江北的玉忻劍,還鮮有人知!”
“玉忻劍?可為什么沈一揚(yáng)從沒有說起過?”
“從來沒對你們說起過?也難怪,當(dāng)年沈其心與卓修桃園結(jié)義,廣宣會剛剛起步,一批庫銀要從不知城運(yùn)往京城,適時其母葉云臨盆,只因卓修的邀請,沈其心錯過了孩子的出生,后來又在霧孤山受了重傷,得了癔癥,算起來這孩子打出生起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這么些年了,也只是聽說過有這么個人,至于其他的,他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可你們,為什么不好好查一下?如今古昧靈城的事只要一暴露,以南宮釋的性子,一定會沒完沒了的查下去,到時候瘋子的事怕是瞞不住了?!?p> “大人,還可以通知古昧靈城的人滅口!”
“晚了!方外四府的勢力遍布整個華朝,他們要是想知道什么,不出半天調(diào)令司白靈衛(wèi)的飛鴿就會飛遍整個華朝!”
“難道我們就只能坐以待斃?”
“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吩咐下去,把瘋子處理掉,和陽國的聯(lián)系也暫停,不能讓方外四府的人知道我們和陽國有牽連!”
“是,大人夜山城的人傳來消息,程織夏回京了?!?p> “好!總算聽到了一個好消息,通知言敷語做好準(zhǔn)備,盡量別出紕漏?!?p> “是!”
鄭夫,云燁城最出名的混混,與其他同行業(yè)者最大的不同是,他讀過幾年私塾,學(xué)了些道理,自詡看破紅塵俗世,行事放蕩,不成規(guī)矩卻又處處規(guī)矩,幾日前因調(diào)戲有夫之婦,被鄰里鄉(xiāng)親扭送至知令府衙,大堂上,鄭夫義正辭嚴(yán),把禹城罵的體無完膚。
他不是色即是空的和尚,他是食色性也的流氓,看見漂亮姑娘,就算不能一親芳澤,摸摸手捏捏臉還是有必要的!
禹城差點(diǎn)氣暈了過去,命左右廳杖三十,轟出了大門!
七月初八,乘著天朗氣清的日子,鄭夫在魚鮮市游蕩。
“這魚真好,養(yǎng)下來吧。”
漁夫一臉無奈,包還是不包?鄭夫在他這兒欠的錢幾乎能買下整個云燁城了。
出了魚鮮市,往右一拐,小巷里陳記安心的包子香順著墻根兒鉆進(jìn)了他的鼻孔。
“是牛肉餡的,還加了蔥花!”
蘸水里的紅油像生了手似的勾著鄭夫的下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楊嚴(yán),來一籠包子!”
“去!滾一邊兒去,你哪一次付過錢?”
“別啰嗦,快點(diǎn)!”
“沒門兒,想吃拿錢來!”
“嘿!楊嚴(yán)你看我那次吃飯付過錢?”
“老板!鄭夫又來了!”
伙計扯著嗓子沖著幽深的門嚷了一句。
食客們笑了,鄭夫卻不以為然,一只腳瀟灑的踩在凳子上說:“各位,若是有窮困潦倒的一天,一定要想起我呀,一張厚臉皮也可能換一餐飽飯??!”
“說的好!”
人群中一錦衣華服的公子拍手稱贊,不知何時陳記的鋪面前已圍滿了七嘴八舌的好事人,像看戲一樣耳語著,指指點(diǎn)點(diǎn),有人滿口穢語,有人搖頭嘆息,還有摟著好友肩頭嚷嚷著叫伙計放狗的。
鄭夫卻一點(diǎn)兒也不在乎,人生百態(tài),本就是一場戲,有看客嬉鬧才能證明你活的精彩,孤芳自賞者終是庸才!
“公子賞我一頓包子如何?”
“陳記的包子厚實(shí),你能吃幾籠?”
鄭夫不語,沖著公子伸出了三根手指。
“伙計,上四籠!”
鄭夫微微一笑,施了一禮,便心安理得的吃了起來。
“鄭夫,無功不受祿啊?!?p> “我抗揍,你可以找?guī)讉€人打我一頓?!?p> “不不不,幫我跑跑腿怎么樣?”
“明白,不就是看上了我流氓的身份,想辦流氓的事嘛,這簡單!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我雖是流氓,但也是有原則的,至今還沒被扔到亂鳳崗就是因?yàn)槲覐臎]有逾越過我的原則。”
“呵,流氓的原則?有意思,放心,只是讓你講個故事!”
“什么故事?”
“你現(xiàn)在不用知道,回家之后,會有人給你送來,時間地點(diǎn)也一并附上,只要你準(zhǔn)時到達(dá)!”
“沒有別的?”
“沒有別的!”
晚間,云燁城下了雨,散去了炎熱煩躁,雨裹著汗臭消弭于厚實(shí)的大地,人和人靠的更緊了,嬉笑著談天說地,感謝天公之美!
青衣姑娘?青衣姑娘!打紋音橋走來的青衣姑娘,如同在煙雨蒙蒙的西陵古道上一樣,瑩雪在水洼里蹦蹦跳跳!一襲青衣的織夏喊住像蝴蝶一樣的明秋挽住瑩雪的小手。
千鳴樓上的風(fēng)鈴響的正歡,織夏應(yīng)該知道那個地方,夢里去過吧。
程倦也在路口笑盈盈的看著來人,他喜歡這重逢的場景,美人如畫,能睜開眼的人都是有福分的人!
“繪春姐呢?”明秋問。
“受了風(fēng)寒,養(yǎng)著呢!”
“先生,繪春姐漂亮吧!”
“你還沒見過她真正的樣子吧!”
“是啊,還沒機(jī)會見呢?”
“是風(fēng)華絕代呢?!笨椣妮p笑著。
“想我了沒?”程倦也問縮在懷里的小可愛。
“想了,懶先生這幾天不在,都沒人給我洗腳了!”
“你和小鬼頭,怎么不自己洗啊?!?p> “沒懶先生洗的舒服,所以就不洗了!”
“走,去給我的小可愛洗腳了!”
真的有銀鈴般的笑啊,像一只肉嘟嘟的手,撥開了云燁城上空厚厚的烏云!
夕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