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這小荒山山上的路口。只見這山上的小路被濃密的樹層遮得是一點月光都透不下來,漆黑一片。王牧眼睛一瞇,回頭對應(yīng)早苗說到“老規(guī)矩,我先進?!?p> 說罷抬腳便踏進被樹層遮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路。
“王牧這是唱哪出???”屠戶皺著眉,對著應(yīng)早苗問道。
“這山道漆黑,你就不怕里面有人趁著你剛一進去,眼睛都還看不見東西的時候,突然出來給你一刀?他這是先進去適應(yīng)一下,我在外面接應(yīng)著。”應(yīng)早苗眼睛直直的盯著黑漆漆的山道說到。仿佛只要有一點動靜,便會在下一秒沖進去。
屠戶聞言看見應(yīng)早苗這一副全身繃緊,蓄勢待發(fā)的樣子乍舌到“需要這么謹慎嗎?你們塔山都是這么做事兒的?”
“不需要嗎?如若山上只有梁三日一人還罷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山上不止他一人,那么就該怎么謹慎怎么來。我們塔山,每年秋狩因為這些細節(jié),不知死了多少人。但凡這種事情,能做到細處,往細處做??倸w是不會錯的?!睉?yīng)早苗依然目不斜視的看著山道說到。
“那王牧進去就不怕被人一刀剁了?再說就算是王牧出事,你沖進去你也看不見啊。有什么用?”屠戶癟嘴一臉不忿的說到。
“我們又不是傻子。要是出來岔子,我們處理不了。我們用擺這套陣勢?要是真被你烏鴉嘴說中,里面有什么別的情況,你自然有眼福見識娘娘我的本事?!?p> 應(yīng)早苗話剛說完。只聽山道中傳來一陣細微的口哨聲。屠夫一聽手往后腰一探,謹慎的問到“什么情況這是?被人捅沒氣兒了?咋這么小聲呢?”
應(yīng)早苗回頭蔑了屠戶一眼,說到“還好沒被你烏鴉嘴說中。走吧。沒事兒了?!闭f罷也抬步往山道里面走去。
待到應(yīng)早苗和屠戶也適應(yīng)黑暗之后,三人方才保持著謹慎的往山道中走去。
不過片刻三人在漆黑的山道中前行不過幾分鐘,只聽?wèi)?yīng)早苗突然拉住王牧,對著屠戶“嘿!”了一聲。兩人轉(zhuǎn)過頭來,只見應(yīng)早苗雙眼泛著淡淡的紫光,神情嚴肅的的看著周圍。
王牧雙眼微瞇隨即把背上的龍扇刀一橫,小聲的問道“什么情況?”
屠戶也是手往后腰一探,嘿然一笑說道“嘿嘿,果然還是有什么貓膩嗎?”
“不是,暫時還沒有什么事情。但是我看周圍的樹上地下。有不少看起來像是人為布置過的痕跡。不太清楚是陷井還是別的什么東西。總之小心些。這山道絕對不干凈。”應(yīng)早苗細聲說道。
“那梁三日果然是有歹心?現(xiàn)在敵明我暗的,防怕是也不勝防啊?!蓖缿裘菜朴行?dān)心的說道。一邊說著一邊從背后抽出一根卷紙旱煙模樣的東西叼再在嘴里。
“對面人多。又敵暗我明,確實是不妙。娘娘,退路還有嗎?咱們先退出去再做計較?!蓖跄琳f著左手手臂上泛出一尺見方的青色龜甲的虛影。戒備的說著。
“方才我察覺不對,便用紫薇眼看了退路。已經(jīng)是一副模糊扭曲的模樣。也是兇險。多半是走不脫了?!睉?yīng)早苗一邊說一邊從背后拿下了云羅帳背向著王牧靠了靠。
“那就繼續(xù)走吧,嘶風(fēng)吼和白彌勒,脂陽紅和南柯子,都在外面呢。真打起來,誰明誰暗的也說不一定?!闭f罷王牧又看了看狹窄的山道,從新背起龍扇刀,把腰間的火姝障刀拿在手上,舉起右壁的青色龜甲。屠戶在一側(cè)叼著沒有點燃的旱煙,手依然摸著后腰。應(yīng)早苗拿著云羅帳在后。三人謹慎的慢步向著山頂走去。沒走出幾十步,王牧只感覺腳下仿佛有根細線一絆,接著只聽一聲微不可聞的“繃”響。王牧頓時心中一緊。大喝一聲“來了!”
只聽一陣“咻”“咻”“咻”。聲從林間響起,那射出的物什,在幽暗的樹林中難已看清到底是什么。直至到了眼前數(shù)丈,方才看清是一根根的竹槍。
“嘭”“嘭”“嘭”
應(yīng)早苗手中云羅帳猛然撐開。把三人后背飛來的竹槍擋了大半。屠戶也是雙眼金光大勝,爆喝一聲,從背后抽出一把寒鐵屠刀,屠戶渾身淡淡的金光流轉(zhuǎn),把迎面射來的竹槍劈飛多半,少數(shù)漏下的竹槍在擊中屠夫時也被他身上的金光擋下。王牧手舉青色龜甲,一邊擋住正面射來的竹槍,一邊大喊“快往前沖!”。
說罷口中一聲口哨,一聲震天的吼聲從密林中傳出,聲波震飛一大片竹槍。而后一身如雪早已化為五六丈高的白彌勒從密林一沖而出。王牧回身一攬應(yīng)早苗后腰,順勢往白彌勒背上一放,對著屠戶大喊一聲?!白プ“讖浝眨‰S即兩人也是躲避竹槍的空隙跳上白彌勒后背。而后王牧又是一聲口哨,嘶風(fēng)吼也從密林竄出,頭也不回的順著山道向山頂疾奔而去。白彌勒馱著三人緊追在后。
在三人兩犬一邊躲避抵擋著漫天的竹槍的空隙,應(yīng)早苗雙目紫光大勝,偷聲對著二人說道“還有大概幾百米,就到頭了!”王牧屠戶二人聽聞也是心中一喜。
就在快要沖到應(yīng)早苗說的盡頭時,只見前方開路的嘶風(fēng)吼好似腳下也是一拌,在巨大的慣性下向前翻滾幾圈!地上突然一面巨大的竹槍組成的竹墻猛然從彈起,直直的撞在嘶風(fēng)吼身上,巨大的沖擊力撞得方才還向前翻滾的嘶風(fēng)吼,直直的朝著王牧三人倒飛而來。
那黑狗來得快,王牧只得雙腿用力夾住白彌勒的腹部,身體往外一探,險險抓住嘶風(fēng)吼的后腿。
屠戶見王牧力以用盡,眼前竹墻就在眼前!大喝一聲舉起手中屠刀,對著緊隨嘶風(fēng)吼而來的竹槍墻一刀猛的劈了過去?!皢E!”巨大的竹槍墻應(yīng)聲崩飛成兩半。
險之又險的躲過這一陣竹槍,白彌勒方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那幽閉黑暗的山道,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王牧把懷中的嘶風(fēng)吼放在地上,這黑狗一個翻身跳起來,圍著王牧上蹦下跳。仿佛在討要王牧的夸獎一般。
王牧理也不理,徑直走到剛剛才沖出的山道,撿起一截竹槍,看了看,又朝著屠戶和應(yīng)早苗拋去。嘴里笑道“剛才我用玳瑁甲擋竹槍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傳在手上的感覺只能說是撞感,而沒有竹槍的扎感。加之剛才接著嘶風(fēng)吼,這二貨身上一點血都沒有。我就覺得不對。現(xiàn)在一看,果然竹槍上都覆有棉頭。這梁三日也多半是試試我們到底有多少斤兩而已…”
屠戶看過之后,也是一笑,把手中竹槍順手一丟,說道“這竹槍棉頭還有鱗粉呢,估計粘在衣服上就弄不干凈。這要是被打中多了。上去多半也是騙不了他呀。”
“那咱們就走吧。看他到底要搞什么買賣?;ㄟ@么大功夫來探咱們的底?!闭f罷,王牧整了整背后的刀。又是一聲口哨。一白一黑兩犬又竄進密林之中。三人繼續(xù)向著山頂走去。
走了快接近一刻鐘的時候,三人轉(zhuǎn)過一個彎道。眼前突然豁然開朗,白亮清冷的月光在三人面前突然鋪開,眼前竟是小荒山頂了。小荒山的山頂居然是如此大的一片空地,那座小荒山義館赫然就在空地中聳立著。
“三位來得有些晚啊。在下在此處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一個老實巴交的聲音從義館對面山崖邊的一個亭子傳來。
三人循聲看去,梁三日端坐在亭中,一臉和善的笑容看著三人。梁三日此時已經(jīng)不是白天那一身灰黑道袍的模樣。穿著一身青色長衫,手中拿著一個短杵,只是那老實巴交的臉上依然滿是那醇厚的笑容。
“梁大哥久等了,我們?nèi)瞬皇爝@祁陽周邊地形,多番打聽才尋到地方,方才耽擱了些時間,見諒,見諒?!蓖跄翆χ喝毡f到。也絲毫不提方才山道的竹槍一事。
聽王牧這說辭,梁三日搖頭笑笑,說到“我這還專門溫茶等你們呢,你看看。你們這一耽擱,茶都涼得差不多了。”說著輕描淡寫的拿起一旁小亭石桌上的茶壺,為桌上的四個空杯倒上了清茶。茶倒完,方才抬頭,對著三人抬手一邀說到“現(xiàn)在也是沒辦法了。涼些就涼些吧,多少能潤下喉嚨。三位莫要嫌棄,進亭一敘吧?哈哈哈?!?p> 此刻三人對這小荒山上的人數(shù)已然是了然于心,可是這義館前依然是只看見梁三日一人。不免心生警戒,雖然是抬步向著小亭走去。但見應(yīng)早苗神情自然,動作悠閑慵懶的把腰間的云羅帳抱在了胸前。而屠戶則是,似打量周圍環(huán)境似的雙手自然而然的背到了背后。
待三人走進亭中落座之后,梁三日,拿起茶杯對著屠戶一舉杯,哈哈笑道“邱兄,咱兩老規(guī)矩。我先自飲了,你自便。哈哈哈”說罷抬頭喝干了茶水。然后放下茶杯看著屠戶。
屠戶就像是沒聽出梁三日話中的味道一般。拿起茶杯,一口喝干,咧著嘴笑道“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啊?還是那句話。我屠戶粗人一個,今晚來了,那就是信得過梁大哥這樁買賣。想著跟梁大哥發(fā)這筆財呢。哪有那些個規(guī)矩?”
聽到屠戶的話,梁三日臉上豁然的一笑“規(guī)矩自然是咱們干買賣的規(guī)矩。三位想必也知道,咱們干這些買賣,第一個規(guī)矩那便是心齊。心不齊那多半是不成的,最后多半還惹禍上身。”
聽到梁三日這要先在商量之前定個主次的話,三人總也是避不了。畢竟三人來這小荒山義館,也確實是想干這個買賣,所以該表態(tài)的時候還是應(yīng)該拿出個說法。
于是王牧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說到“這大家都是奔著這釣牛兒的買賣來的。既然目標一樣,那這心自然是齊的。只是我們?nèi)?,對眼下這樁買賣的情況也不熟悉,諸多地方都還需要梁大哥提攜點醒?!?p> 聽罷王牧這話,梁三日心底暗道了一聲識趣,轉(zhuǎn)頭看看應(yīng)早苗,又回頭看了看王牧。然后笑著拿起這桌上茶壺給王牧,屠戶和自己的杯中參滿茶水。對著應(yīng)早苗說到“應(yīng)姑娘,來著小荒山走了這么遠。一點也不口渴嗎?”
“哈哈,梁大哥,那只怕咱們還是只能按老規(guī)矩辦了。早苗有些顧忌。酉時一過,便滴水不進的。這杯茶我代她喝了。”說罷王牧一抬頭喝干了應(yīng)早苗的茶杯。
看見這情形,梁三日臉色沒有什么變化。看著應(yīng)早苗打趣到“難怪應(yīng)姑娘生得美麗可人。這身姿怕是京城也難得見到。原來是如此自律之人,真是難怪了。晌午見面,我還奇怪,祁陽這山窩窩居然還有這等金鳳凰。你是不知道,那肖云,今天下午可沒少在我耳邊念叨你啊。哈哈哈…”
聽到梁三日的打趣,應(yīng)早苗冷著臉說到“那肖云,四十幾歲的老東西了,還有這等心思,當(dāng)真是不要臉得很。若不是承他宴請之情,我早就一刀剜了他的雙眼?!?p> “哈哈哈,應(yīng)姑娘豪氣不輸男兒啊。那肖云確實是不知廉恥。不過他這眼睛可不能讓應(yīng)姑娘就這么挖了去。咱們這樁生意要做成,那還得靠著他呢?!绷喝找琅f是一副打趣的口吻說著。
“梁大哥怎么說?”王牧問道。
“既然話到這里了,那就索性給三位先講講這筆買賣吧。”梁三日回答到。然后又喝了一口茶水說到“咱們這筆買賣啊,在離這里二十幾里外的葫蘆山,也就是我給那肖云老爹選墓的地方。那山上有一伙強人,大概三百來人。可諸位別看只有三百來人,可不簡單。那伙強人頭頭,名叫‘楊淼’這些年一直大量斂財。只進不出。想要把他葫蘆山做大,這上半年寨子里新入伙了一個人。說是以前在伏波軍當(dāng)裨將,有些排兵布陣的本事,這人來了半年,把整個寨子當(dāng)真是操練得有聲有色。這葫蘆山又有之前楊淼花了好多年存下來的家當(dāng)。這有人,有錢。楊淼的心思就活了,最近也是通過各方面的路子擴軍,購買軍械。所以啊,咱們得盡早動,免得過段時日這葫蘆山做大了。一來我們釣牛兒多半是釣不動了。二來即便能釣,那楊淼把錢都花了。我們也不能去搶些刀槍棍棒的吧。”說罷。梁三日緩緩站起,走到?jīng)鐾た可窖碌囊贿?,背對著三人,背手而立?p> “敢問梁大哥一句,為何梁大哥對這葫蘆山的情況了解得如此清楚?”王牧不解的問道。
“萬事都怕有心人嘛,而且…”說著,梁三日回頭嘴角微翹的看著三人說到“我便是那葫蘆山五個頭領(lǐng)之一,那葫蘆山山門前的三絕陣,就是我擺下來的。”
三人一聽,都一臉愕然。王牧瞇著眼睛問道“那梁大哥這是。要反了那楊淼?”
聞言梁三日哈哈笑道“哪有什么反不反?他楊淼不是君,我梁三日也不是臣。況且我當(dāng)年入伙,也是有目的的。他楊淼允我之事,至今未肯兌現(xiàn),那我只能自己動手取了?!?p> 聞言屠戶說到“哦…梁大哥說的確實也是道理。不過我屠戶也說句先小人,后君子的話,那這牛兒若是運氣好,釣到手中。咱們怎么個分法???”
梁三日略一沉思說“邱兄這么問,是確定要入一股這樁買賣了嗎?”
“那是自然?!蓖跄琳f到。
“那好,此事并非我們四人便能做成的。你們之前,我也找了幾個有意入伙的人,這分配的問題也不能繞開他們定下來。”梁三日說罷,手中的短杵一擰,只見小亭不遠處竟是模模糊糊的憑空出現(xiàn)七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