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歆來時(shí),談話尚未結(jié)束,書房雕窗大開,門外重兵把守,她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便走到旁邊的梅花林中等他。
寒梅點(diǎn)點(diǎn)爛漫,白的淡雅,紅的秾艷,玉雕般晶瑩透徹,鐵虬銀枝,清寒蒼古,孤瘦著傲立在霜雪上。
巫歆抬頭看了半晌,伸手勾住覆雪銀枝,輕抖兩下,枝上的雪簌簌散落。
她想折兩段梅枝帶回去,插在瓶中也能增添幾分人氣。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踏在雪上有些雜亂,巫歆緩緩回頭。
冬日清暉澄澈,白皙的側(cè)臉在梅雪下皎皎無瑕,眸如烏木般漆黑,晴光映雪般素凈,帶著淺淡的涼,紅唇一點(diǎn)更比寒梅嬌艷。
她看到梅林中落花下,一眾人簇?fù)碇?,少年眉眼含笑:“姐姐,你好生漂亮,可有婚配??p> 他的面龐線條非常柔和,飽滿而不圓潤,眼底有柔軟的光,熠熠生輝,笑起來時(shí)小虎牙略顯稚嫩,看起來干凈乖巧。
分明是一副乖巧的模樣,說出口的話卻這般隨意,哪怕司命已經(jīng)二十一,但婚事又怎是他人可以隨便議論的?
少司命皺眉,余光瞥到巫歆,果然看到她朱唇微抿,興致不高。
巫歆沒有理他,連梅枝都沒有折,徑直轉(zhuǎn)身回去。
子桑端背倚著梅樹,手上掐著梅枝,稍用力道便將它折下,等那道身影不見,他指尖一松,梅枝落地。
余澤見子桑端一行人停留在這里久久不動(dòng),走近,道:“怎么了?”
子桑端微笑:“沒什么,覺得此處風(fēng)景正好,心中愉悅罷了?!?p> 他說著,揣著手爐移步,踩上落地梅枝,碾碎一地零落。
回去時(shí),少司命還想提醒說她們是來找人的,但轉(zhuǎn)眼看到巫歆有些冰冷的面色,她還是沒有多嘴。
司命至今還未嫁人,都是為了等一個(gè)人,二十一歲仍未婚嫁哪能不受人非議,只希望司命這次能得償所愿。
晌午時(shí),余澤特地回來陪巫歆吃午飯,桌上講究食不言,等吃完后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昨晚的事。
“將軍今早去會(huì)客了?”偶然看到瓶中紅梅,不知是誰擺在這里的,她想起今早的事。
余澤嗯了一聲:“截下的玟國使臣留不了太久,他們以子桑端為首,那人不按常理出牌,但若用好了會(huì)是一步好棋?!?p> “子桑?”巫歆黛眉微蹙。
子桑是玟國太后母族的姓,能頂著這個(gè)姓氏招搖大擺來談判,想來也是玟國新帝默許的。
巫歆能想到這一層,余澤自然也可以,所以這個(gè)子桑端在這場(chǎng)戰(zhàn)役中可以起到兩國紐帶的作用。
巫歆抿唇道:“這人話語輕佻,人也有些邪,將軍小心些用吧?!?p> 這話說的微妙,余澤側(cè)目,猜想兩人可能已經(jīng)見過了,巫歆不想多說,余澤也不逼問。
書房里有處理不完的公務(wù),士兵休息整頓完后還要探討行軍策略,余澤很忙,巫歆不會(huì)留他。
巫歆站在桌旁看瓶中梅枝,少司命在她身后道:“司命怎么不告訴余將軍?”明明話都到嘴邊了,最后也沒說出口。
為大局,也為小局。
子桑端不可得罪,她雖沒有明說,但余澤肯定懂得她的意思,此為大局。
她不明說,但如果余澤有心定然也能查出來,相較于其他人口中說出的話,常人更相信自己查出來的結(jié)果,她不說是表示自己不想挑事,此為小局。
巫歆道:“嘴長在旁人臉上,說什么話是他們的事,不關(guān)己事,不必理會(hu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