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塵,你到底在干什么??!乖乖服個軟,這事不久就過去了,至于鬧得現(xiàn)在這么大嗎?”
隨著節(jié)目組宣布徐塵獲得三十分鐘的準(zhǔn)備時間,他就站起身來,朝著觀眾席前方的團(tuán)隊所在處快步走下去。
冷凌踩著高跟鞋,叮咚叮咚地跟在后面,埋怨地追問道。
徐塵瞥了她一眼。
只見她原本那仿佛卸下一塊心間巨石般的放松表情,此刻卻又愁云密布。
也難怪,本來她靠著一波可憐兮兮地賣慘,已經(jīng)獲得了大家的理解和鼓勵,成功為一部不堪的短片而洗白,此刻卻又被徐塵的橫生枝節(jié)給拉下水,不由得心中產(chǎn)生一股怨氣。
不過徐塵也懶得理她。
頭發(fā)長見識短,一幅花瓶的模樣。
至于要不要鬧得這么大?
徐塵看了一眼系統(tǒng)說明——
【人數(shù)越多,獎勵越多!】
你說至不至于?
不過徐塵也不能直接跟團(tuán)隊成員這么說,那估計會被當(dāng)成神經(jīng)病給送醫(yī)院了。他看著垂頭喪氣的幾個人,沉思了一下。
他們都是徐塵《當(dāng)代大學(xué)生》的主創(chuàng)成員,三女一男,都是由于沒有作品而面臨著無法畢業(yè)的大四學(xué)生,于是徐塵出錢,他們出人出力,勉強(qiáng)弄了一部作品出來,只不過沒想到最終演變成如此模樣。
此時雖然沒上臺直面屈辱,但是坐在臺下卻是感同身受、與有辱焉,紛紛垂著頭、黑著臉,一臉生無可戀。
“嘿,嘿嘿,都打起精神來!”
徐塵拍了拍手,將大家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然后開始強(qiáng)行灌雞湯。
“不要被一次渺小的失敗就打倒了!想當(dāng)初,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看著所有人一臉蒙圈,徐塵略微不自然地輕咳兩聲。
這雞湯……
雞毛都還沒拔干凈呢。
徐塵聽到了系統(tǒng)的積分獎勵提示,也沒管它是真雞湯還是涮雞毛水,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往下說:
“拍攝《當(dāng)代大學(xué)生》,是我們知識掌握不到位、技巧不成熟、經(jīng)驗不足造成的,落到現(xiàn)在的這步田地,說實話,我很心痛!”
“當(dāng)我坐在臺上,要回答主持人那令人難堪的問題,要聽到那么多觀眾的起哄和嘲笑,我真的覺得很難受,覺得與其這樣屈辱丟人,不如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算了。”
聽見徐塵的話,冷凌撇了撇嘴。
難受么……我怎么覺得你還挺高興的哩?
徐塵不著痕跡地瞪了她一眼,再看看將頭深深地埋在胸前的其余四人,嘆了口氣,沉聲說道:
“我不知道你們怎么想,我只知道,要是我們今晚就低著頭、在這嘲笑聲中屈辱地走出去,那么……這一輩子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徐塵停頓了一下,伸出手,指著出口。
“如果誰想要這樣的生活,那他現(xiàn)在就可以離開了。”
沉默。
觀眾席呼朋喚友紛紛擾擾,最前排的幾個家伙之間,卻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一聲抽泣。
一位個子嬌小、戴著眼鏡的女孩忍不住哭了起來。
徐塵記得這位叫做陳梅的女生,在《當(dāng)代大學(xué)生》中她飾演一位想要來自鄉(xiāng)下、成為演藝圈大明星的女大學(xué)生,卻為了融入同學(xué)群,不斷借錢買奢侈品,最終際遇悲慘。
此時此刻,戲外的她與劇中的人一樣,被阻隔在追夢演藝圈的道路之外,只不過,這一次,阻礙她的,不是鄉(xiāng)下人的身份,而是自身能力不足與這個世界的惡意。
陳梅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盯著徐塵,哭著問道:“我還想演戲,我還想成為萬人追捧的大明星,我不想被人嘲笑被人唾罵,但我又能怎么辦呢?”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徐塵嘆了嘆氣,卻話鋒一轉(zhuǎn),“我們是一個團(tuán)隊,我有一個想法,說不定能扭轉(zhuǎn)這一切,讓我們能夠挺直脊梁,站著出去!”
“我需要大家的幫忙?!?p> 徐塵胸有成竹的話,頓時讓大家的眼中燃起了希望之光,紛紛開口追問。
“什么想法?”
“怎么做?”
“我能幫什么忙?”
“唱歌嗎?”冷凌想起剛才徐塵在臺上說過的話,疑惑地問道,“可是沒聽到你唱過歌?。窟@真的能行嗎?”
導(dǎo)演嘛,作為一部作品的靈魂,什么都要懂一點,會唱歌好像也挺正常的……吧。
徐塵心底默默吐槽一番。
不管是原主,還是他的上一輩子,唱歌肯定是唱過的,只不過那都是KTV里墊底的水準(zhǔn),想要上臺演唱那起碼還得練上三五年才勉強(qiáng)夠資格。
但是沒關(guān)系……
能力不夠,開掛來湊。
徐塵將系統(tǒng)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他將五個人招呼過來,圍成一圈,然后嘰里呱啦稀里嘩啦啦啦啦地將自己的想法交代下去。
事關(guān)尊嚴(yán),容不得個別人無組織無紀(jì)律地沮喪下去,全都給勞資好好準(zhǔn)備去!
徐塵交代完畢,看著大家充滿干勁地開始干活,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想做的,是唱一首歌沒錯,但卻不僅僅如此。
希望這推廣地球文明的第一戰(zhàn),能夠旗開得勝吧。
看了看人越來越多的觀眾席,徐塵這樣想著。
……
人就是故事動物,哪里有故事哪里就有關(guān)注。
今夜的云天大學(xué),最有故事的地方,莫過于彩云大禮堂。
充滿八卦與吐槽的《云夜訪談秀》,本就在云大人的話題中心,今晚的嘉賓還是近期惹出眾怒來的徐塵……
嘖嘖,這場面,想想就挺刺激的。
這可不,臭名昭著的徐塵大導(dǎo)演,在滿嘴噴糞的尖酸主持人譏諷刺激之下,想要一展歌喉證明自己!
乖乖,這個消息砸進(jìn)云大社交圈,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咱搞藝術(shù)的,能動手就別BB,拿作品出來說話那才是真的牛。
雖然徐塵作品就是一坨翔,但是這膽氣卻還是讓云大人豎起了大拇指。
啥也別說了,走著,瞧熱鬧去!
人群從宿舍、圖書館、教室匯聚而來,將大禮堂擠得水泄不通,來得早的,喜笑開顏坐在里面吹空調(diào);來得晚的,看著門口擠成一團(tuán)的人就直接懵逼了。
“來呀,讓一讓,讓一讓誒~”
有頭鐵的,不管不顧地往前沖。
“別擠!你擠個雞兒???!”
“一個!”頭鐵的愣住,思索片刻,給出了回答。
“……”
趁著別人失神的功夫,頭鐵地繼續(xù)往前拱,不多時,便在一片咒罵聲中,擠進(jìn)了大禮堂。
站在門口往黑壓壓的人群中掃了兩眼,看見幾道熟悉的身影,頓時眼前一亮,蹭了過去。
不過這回沒挨罵。
“喲,老肖來了啊~”
“你這話說得,這場面怎么少得了老肖呢?”
“嘶~老肖你這全身一股餿味,有點沖鼻啊?!?p> “在橋洞里睡了兩天,沒換衣服沒洗澡的,不餿才怪了。”頭鐵娃老肖在幾個人挪出來的空位上一坐,不以為意地笑著說道,然后拍了拍自己隨身背著的吉他,挑了挑眉,“還別說,這風(fēng)餐露宿的日子,還真讓我找了些靈感,改天讓你們開開眼界。”
“稀罕~老肖這是還沒放棄音樂夢?。俊迸匀诉m時地表示一下關(guān)懷,并將一塊面包遞過去。
老肖接過面包,一股腦地塞進(jìn)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一聲,誰也沒聽清是啥。
過了一會,老肖喝了口水,這才看向舞臺前方,抬桌子的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還有個人坐在一旁給吉他調(diào)音。
看起來年紀(jì)不大,不過帥倒是挺帥的,就是不知道音樂水平怎么樣。
被那張帥氣的臉給鎮(zhèn)住了,頂著一張褶子臉的老肖忽然覺得剛才的水有點酸,砸吧下嘴,問了一聲。
“啥情況?”
“調(diào)吉他那人,叫做徐塵……”旁邊有人搭話,將前因后果給簡單描述了一遍。
“拍電影的?那他唱啥歌啊,這不瞎胡鬧嗎?”老肖一臉莫名其妙,甚至還有點憤怒,輕輕拍著自己手中的吉他,像是在詢問一般。
老肖,名為肖子世,云大音樂系的學(xué)生,已經(jīng)畢業(yè)一年多了,如今在明云市各大街頭走走唱唱。
曾經(jīng),風(fēng)華年少之時,成立了“火星樂隊”,也是云大風(fēng)流人物之一。
《云夜訪談秀》是他的傷心之地。
看到此時的徐塵,他仿佛看到了當(dāng)初的自己,逞能地想要在這屈辱的舞臺之上證明自己,結(jié)果卻……
聽說他只是大一的新生?
肖子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最終的結(jié)局。
又一個新人,要涼涼了啊。
他搖搖頭,意興闌珊地閉上了眼睛,卻又恍惚看到了三年前的場景。
“金星樂隊”被邀請到這里,笑,大笑,嘲笑,賠笑,賤笑……
“就你們這些失敗者,上這個舞臺就是當(dāng)小丑的!還想證明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趕緊撒泡尿好好照照吧!”
爭吵,怒罵,動手……
被處分……
自我懷疑……
解散。
……
裝睡的人在裝睡,但是一切都還在繼續(xù),不一會兒,隨著舞臺上的人已就位,燈光暗下去,禮堂漸漸安靜。
啪!燈光亮起。
徐塵拿著把吉他,拘束而孤獨(dú)地站在舞臺中央。
正前方,一張桌子后面坐著四個人。
提問聲響起。
“你是婚慶主持,還當(dāng)著理發(fā)師,是嗎?”
“你知不知道,在所有的選手里面,你的年齡是最大的?”
“你覺得你能紅嗎?”
肖子世睜開眼睛,忍不住仰起頭向舞臺上看去,但是只看得見提著吉他的徐塵,現(xiàn)在說話的,就只看得見一個背影。
“這是什么啊?”
很顯然并不是他一個人看不懂,隨著徐塵表演的開始,大家都有些納了悶了。
這一開始聽說是導(dǎo)演要唱歌,咋又開始表演了呢?
這演的是個啥?
頓時,詫異地觀眾席里陸陸續(xù)續(xù)響起嗡嗡嗡地的叫嚷聲。
“演的啥?。俊?p> “誒,看不懂誒!”
“……”
冷凌背對著觀眾,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被這忽然迸發(fā)地聲音嚇一大跳,但還是按照徐塵之前的叮囑與指導(dǎo),想象著自己是一個一口黃牙和禿頂?shù)闹心昴腥?,歪著頭,冷笑著講出自己的臺詞。
“我們……看他們表演吧?!?p> 說完這唯一一句臺詞,她長舒一口氣,頓時覺得心頭一松,將目光死死地盯著徐塵。
接下來,就是你一個人的舞臺。
可別演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