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上道的匈奴人
冒著風(fēng)雪前進，越發(fā)接近陰山，天氣就越發(fā)變得柔和起來。
原本足有車輪大小的雪花，逐漸變得僅有拇指大小，而當(dāng)李信想眼中漸漸有金黃與蒼青色出現(xiàn)的時候，風(fēng)雪便終于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綿不絕的陰山，橫亙在眼前，截斷了南北交通的冷空氣，這使得陰山腳下呈現(xiàn)出冬季本不該有的美景。
于風(fēng)雪之中順著匈奴人留下的車轍馬蹄，李信足足追蹤兩天一夜，終于新鮮的馬糞告訴李信，自己距離目標不遠了。
這是一片冬草場，但這里并沒有匈奴人的牛羊與大軍。
由于帶著一萬人馬前進實在太過招搖，所以在覓得一良地扎營之后，帶著五十騎親衛(wèi)，再次追蹤。
順著“新鮮的痕跡”再度追出了將近五十里，在一處怪石嶙峋的山洞外，李信終于追到了目標。
山洞之外，約莫百騎匈奴人，懶洋洋的坐在馬上，或是閑聊，或是瞇起眼睛發(fā)呆，似是在享受難得的時光。
而山洞內(nèi)外，卻有穿著破爛的奴隸，進進出出。
“他們拿的是什么？”
李信皺眉，很快身旁的烏晉給出了答案。
“陰火油，一種燃燒能力極強的黑色油脂?！?p> “！”
這樣的回答，讓李信眼底有殺意閃過，但他到底硬生生忍住了，殺死這些匈奴人容易，可相比于殺了他們，由他們帶著自己找到更多的匈奴人，才是更優(yōu)的解決辦法。
“將軍，沖么？”
周勃按著手里的劍，眼底狠辣一閃而過，憑借戰(zhàn)功積累與方曉刻意提拔，他已經(jīng)做到了軍司馬。
“稍安勿躁?！?p> 李信比了個禁聲的手勢，便趴在小土坡后，一動不動。
眼睜睜看著匈奴人從山洞中搬出了一桶又一桶的陰火油，足足裝滿了三輛大車，直到他們心滿意足的準備返回之時，李信突然暴跳躍起翻身上馬。
緊接著，五十騎秦軍，便如同餓虎撲食一般朝著毫無準備的匈奴人沖了過去。
五十人動作整齊劃一，口中戰(zhàn)吼落下，立時便有箭雨射出，直接帶走了小半匈奴人的性命，而那些奴隸們更是被嚇的四處逃竄。
這場小規(guī)模的戰(zhàn)役，以秦軍占據(jù)碾壓性的優(yōu)勢而結(jié)束。
百騎匈奴人，最終只留下了十個活口，而那些四散逃跑的上百各族的奴隸，也被灌嬰、周勃等人抓了回來。
也不多話，就這么直接捆縛起來，扔在了陣前。
“周勃，用你新學(xué)的匈奴話問問他們，匈奴人的老巢在哪里，說出來，饒他們不死，不說當(dāng)即格殺?！?p> “唯！”
應(yīng)了一聲，周勃勒馬來到匈奴人面前，說了兩句之后，第一個匈奴人把脖子一梗，瞪著李信，咬牙切齒。
隨后周勃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抄起長矛，一矛就將這人捅了個透明窟窿，旋即來到第二個人身前。
一般的情景再次上演，如此周勃面無表情的接連捅死了六個匈奴人，待他走到第七個匈奴人身前的時候，他終于經(jīng)受不住，將知道的一切，全部說了出來。
遠遠的李信將一切都聽在耳中，隴西李氏如何能不懂匈奴話，然而那匈奴人話音剛落，便有鳴鏑響起，旋即第七個匈奴人便瞪著眼睛，抽搐著倒在了血泊里。
“周勃，讓他們說實話，若再有隱瞞，或者故意說假話的，一概處死，不留活口?！?p> “混賬！你們這些秦人，都是魔鬼嗎？剛才阿真說的是真話，你們?yōu)槭裁匆獨ⅰ?p> “將軍說是假的，就是假的，除非你能證明?！?p> 周勃當(dāng)然明白李信話中的意思，提韁上前，長矛再次桶出，頓時第八人也死的透透的。
“沒關(guān)系，你們不能證明，還有他們?！?p> 冷酷無情的殺戮與森然的笑容，讓剩下的匈奴人與各族的奴隸們，徹底崩潰了，一個個爭先恐后的跳起來表示愿意證明，帶著他們?nèi)フ倚倥恕?p> “挺上道?！?p> 搖頭感嘆，學(xué)了一句“長公子”曾經(jīng)無意說的“口頭禪”，李信對這個結(jié)果十分滿意。
于是稍適休息之后，一萬秦軍再次出發(fā)，而在出發(fā)之前，李信還特別派出機靈的游騎，著他們速速返回云中，將陰火油之事，稟告“方將軍”。
通過這群匈奴人與奴隸，李信也搞清楚了，在后方坐鎮(zhèn)的正是右賢王攣鞮衍拏麾下最信任的左谷蠡王，而左谷蠡王的部隊，約在三萬人左右，約束牛羊足有十萬只。
順著陰山，頂著風(fēng)雪又向東走了將近三天的路程，路上因為一些“小問題”，再度殺死了一個匈奴人之后，李信終于來到了一處水草豐美之地。
隔著老遠，就能夠看見藍天白云之下，滿上遍野的都是牦牛與綿羊，而在牛羊的盡頭，一座連綿數(shù)里的匈奴人營帳，赫然在目。
營帳最中央，正是一座頂部漆做銅色的大帳。
金色代表大單于，銀色代表王子、左右賢王，而銅色則是匈奴之中的“大貴族”才能使用的顏色。
“畢贠鞉，你們這次為什么去了那么久。”
車馬嶙峋之間，只見一隊匈奴騎士帶著上百的奴隸，趕著三輛裝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拇筌?，緩緩的駛?cè)肓诵倥臓I帳之中。
馬上那個名為畢贠鞉的匈奴人面色有些灰敗，每當(dāng)他想要張口，為他牽馬的“奴隸”，便會輕輕一拉馬韁，而每每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畢贠鞉的臉色就變的更加難看一分。
“這小子，怕是太久沒有見過女人吃過羊肉了，這次帶回了這么多陰火油，應(yīng)該足夠右賢王使用了，小狼崽子，你立了大功了知道么？日后右賢王的封賞下來，說不定你還能做個小王呢！”
陣陣調(diào)笑聲漸行漸遠，畢贠鞉額頭冷汗直流，若是有人注意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為他牽馬的大胡子奴隸，卻生著一張秦人的面孔。
而匈奴騎士的嘴里，卻也早已沒有了舌頭的存在。
一刻鐘前，數(shù)里外的小山坡后，秦軍軍陣之內(nèi)，周勃毫不猶豫的給一個奴隸喂了一顆丹丸，片刻之后，當(dāng)著畢贠鞉的面，奴隸便腸穿肚爛而死。
正當(dāng)畢贠鞉恐懼的時候，那殺人不眨眼的秦人，又將同樣的丹丸塞入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又給了自己一碗氣味上頭的東西，逼著自己喝下。
喝完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喝的“毒藥”，被秦人稱作牽機藥，乃是一種慢劇毒，秦人承諾與他，若是好好配合，就給他真正的解藥，如若不然，便讓他腸穿肚爛而死。
里許之外，李信與周勃穿著匈奴人的衣服，蹲在草叢里，看著全數(shù)由秦軍偽裝而成的車隊，駛?cè)胱蠊润煌醯能姞I，心中同時定了定。
“將軍，這計策能行么？一顆土疙瘩和一碗馬尿，能唬住匈奴人？萬一他不怕死，揭穿了灌嬰他們怎么辦？”
“你不是還割了他的舌頭么？”
拍了拍周勃的肩膀，李信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來，朝著軍陣走回，“不用擔(dān)心，若是情況有變，我等便大軍沖殺，區(qū)區(qū)匈奴人，如何能當(dāng)我大秦鐵騎？
可別忘了，長公子還給了咱們十架連弩車！”
是夜，原本平靜的匈奴人營帳突然有火光大作，除此之外，還有無數(shù)“奴隸”突然暴起殺人。
這些奴隸，放出了更多的奴隸，而后趁亂沖到了馬廄，將戰(zhàn)馬驅(qū)趕而出，一時間萬馬奔騰，不知有多少匈奴人，于睡夢之中被踏死在馬蹄之下。
“昆侖神在上！這些該死的奴隸……”
赤裸著上身，沖出營帳，身材健碩的左谷蠡王喝罵一聲，當(dāng)即抽刀砍死了數(shù)個殺紅了眼的奴隸，旋即抄起腰里的號角，嗚嗚的吹了起來。
立時，號角聯(lián)營，許多半夢半醒，不知道賬外發(fā)生了什么的匈奴人才反應(yīng)過來，紛紛喝罵著前去撲殺奴隸，追趕馬匹，想法子撲滅火焰，可是那火焰是以陰火油燃起，一時半會又如何撲滅得了？
那左谷蠡王真不愧是匈奴人的勇士，就靠著手中的一口彎刀，直直砍翻了十來個作亂的奴隸。
這其中也不乏真正的秦軍存在，漸漸的，他感到了不對，怎么有的奴隸用的武器，是秦人的長劍？
反應(yīng)過來之后，正感心中不妙，想要約束戰(zhàn)士找尋戰(zhàn)馬，耳邊卻忽然有雷聲大作，扭頭看去，就見漫山遍野，著著漆黑衣甲的秦人，右手持矛，左手持火把，如同奔雷一般的，霸道無比的沖入了自己的視野之中。
“這是飛將軍降世么？這些秦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左谷蠡王最后的一個想法，僅存在了極短的時間，他便被一支呼嘯而來的鳴笛，射穿了腦袋，死的不能再死。
李信打戰(zhàn)，一旦沖起來，那基本便意味著戰(zhàn)斗快要結(jié)束了，在他天下無雙的車騎戰(zhàn)法之下，便是匈奴人，也不能擋其鋒銳，也怪不得左谷蠡王臨死前，將李信看作了飛將軍臨凡。
這場大戰(zhàn)，倒是贏得十分輕松，三萬匈奴人經(jīng)過一夜的廝殺，能活著逃走的幾乎沒有，即便是有，在天色漸亮之時，也被秦軍的連弩車射成了篩子。
然而戰(zhàn)后，一則情報，卻讓李信的心不由涼了半截。
“什么？匈奴人已經(jīng)送出了一批陰火油？”
看著眼前如實招供的匈奴人，李信面色陰沉，有意當(dāng)即就走，但掃了一眼疲憊已極的大軍，卻也只能無奈下令。
“傳令全軍，修整一夜，收斂俘虜與牛羊，明日朝食過后，速速與我南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