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雪并沒有全盤相信瑯瑯的話。
她首先想不明白為什么花不語會做這種事。兩情相悅?實在不大可能。這又是他的計劃?
那張慘白的面具浮現(xiàn)在江有雪心頭。
阮叔叔變了許多。
瑯瑯就這樣被留了下來。
有天晚上江有雪睡不著,夜長無夢,只好憑欄而望。
城市燈火通明。
江有雪想起自己原來也很喜歡這樣遠遠地看著人間的煙火,她生在不夜城,集合了萬家燈火的明亮溫暖,燃燒成熱烈。
從這里走出去的將軍最終沒能浴火而生。
這么多年過去了,早已物是人非,可昔日獨孤懷錦與顧爾玉攜手夜游的場景總在腦中揮之不去。
撫琴飲酒,對月當歌。
鴛鴦戲水。
那幾分醉意朦朧被她當作是深情,或許顧爾玉眼角那點動情也并不是她的。
真可笑??傁胫^去的事,像個怨懟棄婦,被丟下的情放不下,斬不斷,卻又恨著,自我折磨,何談痛苦。
當日的溫存、那些舉案齊眉的美好時歲,最終在江有雪的唇角匯聚成一個極為甜美的笑容。
那些日子有多幸福,如今扒皮抽骨就有多痛,有如在潰爛的傷口撒上化骨的毒藥,只是恨啊。
清風明月,為何不能帶走我的悲切。
她正無語凝噎,卻見一個身影縮在角落里,正在熟睡。
是瑯瑯。
月光映照在她的臉上,江有雪突然發(fā)現(xiàn),瑯瑯的臉上也增添了歲月的風霜。
她微微有些發(fā)福了,蜷縮著,梳的還是丫鬟的發(fā)髻,兩個尖角,配上那張臉顯得有些莫名的辛酸。
江有雪有些恍惚。
似乎每次夜晚看到瑯瑯,她都是以這樣的姿勢守在江有雪房門口的角落。
十余年如一日,從黃髫小兒到懷有身孕。
江有雪其實是很感性的人,她鼻子一酸,轉(zhuǎn)過頭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屋子里。
瑯瑯曾經(jīng)說過一些話,此刻又一次縈繞在江有雪耳畔。
她說:“小姐是我唯一的親人?!?p> 她說:“瑯瑯一直陪在小姐身邊,小姐什么也不要怕?!?p> 字字懇切,眼帶淚花。
江有雪閉上眼躺在榻上,心煩意亂非典沒有半點消去,又平添許多新愁。
在第二日化作她的一根白發(fā),在一聲嘆息里被拔掉了。
瑯瑯見江有雪一副疲態(tài),便主動去做了安神湯,江有雪喝下后確實覺得心神舒穩(wěn),是原來的味道,也沒多慮。
確實睡得安穩(wěn),也睡得久了。
只是精神愈加差了。
江有雪沒多想,覺得是自己最近勞神太多,瞧著瑯瑯的肚子越來越大,江有雪的疑惑也越來越大,心下五味雜陳。
不知她還有多少時日便要生產(chǎn),江有雪覺得還是要回去問一下。
這件事太荒唐,即便瑯瑯步履蹣跚,可若不是自己問過,她是打死也不相信阮叔叔會這樣做。按她現(xiàn)在所思所想,更有可能的是瑯瑯愛上了某個人,卻一不小心懷孕,慌忙之下以花不語作掩飾。
后宮中有生育能力的男人并不多,不可能是皇帝,那么就只有兩個皇子。
蕭穆,或者蕭誠?
不知怎么,江有雪竟然希望不要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