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不對勁,怎么這么久了還不來打我?
張小中跪在殿中,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嬌小的身影溜了進來,張小中感覺到了她的氣息。
“出來吧天天。”
易天天從殿中一條柱子后探出身子:“師兄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張小中沒有回答,反而問起:“天天所來何事,師傅可曾好些了?”
“不知,但是師傅被宜定踢恩弟打了六次,氣息微弱,現在正在殿中打坐?!?p> 張小中可不樂意了,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師傅這一波,就是鈍刀子割肉,她老人家好狠的心!
但是話說回來,昨天把黑不溜秋的師傅撿回來時,她罵罵咧咧的,脈象也無大礙,只是受了點皮外傷,應該沒天天說得這么嚴重吧……
“師兄,快嘗嘗我的手藝。”
易天天從懷中掏出一個飯盒,盒中香氣四溢。
“不便了,為兄要在祖師爺面前跪著,等師傅發(fā)落?!?p> “哦,那我自己吃?!币滋焯煺f完,在張小中旁邊盤腿而坐,手中拿著一條肉腿,大快朵頤起來。
絲絲香氣飄入張小中鼻中,看其面不改色,實則暗中吞了好幾口口水。隨著易天天吧唧吧唧的聲音傳來,他想起了什么,突然發(fā)問:“前院中的靈物,可還照顧妥當?”
“額……”易天天嘴上的動作放慢了許多,張小中不再追問,便用一縷意識飄向前院。
意識成像回傳,他倒吸一口冷氣,前院中的景象差點給他送走了。
果真吃絕種了唄?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他是我?guī)熋檬俏規(guī)熋谩?p> “這幾天修行五行之術,耗費的力氣有點多,所以……”易天天在一旁弱弱地說著,嘴中動作自始至終沒有停下來。她瞄了一眼張小中,后者跪在祖師爺的石像前,一本正經,雙眼微閉,似乎沒有在聽他說話。
而張小中:冷靜冷靜冷靜……
“張小中?!毕匆晃牡穆曇魝鱽?。
張小中全身一緊,渾身法寶和外骨骼瞬間被注入仙氣,護體之氣附著在每一寸肌膚之上。
“徒兒在。”
“來我殿中一趟。”
不對勁,師傅很不對勁。
按照以前的程序,張小中應該在天上被打一套了才對,但現在師傅要我去她殿中,莫非……
莫非是師傅她老人家身子骨已經不行了?喊我去交代后事?
雖然說宜定TMD的威力不大,但是師傅那天可是結結實實挨了六發(fā)……
師傅……
張小中眼眶突然濕潤。
師傅挺住,我還會心肺復蘇!
張小中彈射起步,沖出殿門,留下不知所以滿嘴油光的易天天。
“師傅!”
剛進門,張小中便大喊一聲,撲通一下跪在洗一文面前。
洗一文正在床上打坐,被突如其來的大禮嚇了一跳。
“師傅……嗚嗚嗚……徒兒知錯了,師傅不要死……”
張小中抱住洗一文的腿,鼻涕和眼淚擦了她一褲腿。
洗一文反手就是一巴掌:“你師傅我好好的呢!”
張小中捂著臉:“那你為什么叫我來殿里,不去打……”
洗一文布下一層隔音陣。
“為師何嘗不想收拾你這個逆徒,但是最近,七大仙門要舉行神羅大會!”
“神羅大會?比武?”
“嗯,主要是比武。這幾天的仙門座談,專門針對此事進行了商討,最終決定在宜定仙門舉行神羅大會?!?p> “弟子記得神羅大會已經好多年沒有舉行了,這一次舉辦地點又定在宜定仙門,此事看來非??梢?,難道是沖擊大陣一事已經……?”
“沒錯,其他仙門已經認定了我們仙門有某種奇特的功法,這次大會,他們也是出了血本。長留仙門還記得吧?”
“記得,乃七大仙門之首?!?p> “此次在神羅大會比武之中,奪魁者可在其庫中任選一功法?!?p> “看來是出血本了?”
“嗯,我們宜定仙門作為七大仙門之一,也不能丟人?!?p> 給他們一顆核彈?
張小中思索了一下,不妥,畢竟那玩意不穩(wěn)定,要是他們自己搞爆了,到時候追究下來,不又是一場修仙界大戰(zhàn)?
“那師傅和掌門長老等意下如何?”
“待到比武那日你便知了?!?p> “師傅這是要我出戰(zhàn)?”
“當然,不然為師為何不教訓你?!?p> 張小中:“……”
“可是弟子修為不高,這不是上去丟人嗎?”
“每個峰至少出一個人,難不成讓為師或者你師妹去?”
“也不是不可……”
洗一文揚起拂塵就要打,想了想又放下了手。
“回去準備吧,三日之后,比武開始?!?p> “弟子定會盡力。”
“唉~”洗一文解開隔音陣,背著張小中嘆了口氣。
一口氣嘆進了張小中心里。
“師傅為何嘆氣?”
“沒事,只是氣機不順,吞吐幾次而已。”
張小中明白,師傅還是有心事的。
每一個修行者,在修行時遇到瓶頸是一件常事,瓶頸不能突破有兩個原因,一是實力問題,這個一般隨著修行和悟道的深入,便會迎刃而解。但這第二個原因,便是心病。張小中問過師傅,也打聽過,這些零零散散的線索綜合起來,張小中還是一頭霧水,但大概知道是為情所困。
前世學的是護理,不是心理,也不懂這個問題。加上師傅現在的仙齡,按比例算也是個更年期了,突破更難。
看來【糾纏】派的思維幾何鎖要提上日程了,到時候給師傅下一個才行。
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
他這個練旁門左道的弟子。
師傅瞞著他收徒,其中原因他也不是不知道——大號練廢了,還不能換一個號?
一個正統(tǒng)而強大的弟子是所有仙人的向往,無論你旁門左道如何,不是正統(tǒng),便不是正道,這是人們心中的偏見,就像一座大山。
但是畢竟是師徒啊,無論外人如何議論,他是我的徒兒,便是走火入魔了,也是我的徒兒。
張小中雖不想打打殺殺,稱霸此地,但也不忍看見師傅這么落魄。
一個沒有正統(tǒng)弟子,自身實力也不強悍,還處于更年期的女執(zhí)教,人家雖然表面上不說,但終究自覺抬不起頭來。
張小中走出門,悠然地唱起:
“前為氣兮后為器,手拿步槍打太極。
兩儀四象含天地,量子也為其中理。
……
陰陽相濟存對立,物理維度分十一
世人問我何道義,左道旁門亦無敵!”
歌畢,他叫出易天天:“天天,三天之內,速成功法,神羅大會我兩一起去!”
三天之后。
洗一文一把劍上站了三個人,屬實顯得有點擠。
“師傅,我說什么時候咱們呢換把大一點的劍?”
易天天緊緊抱著洗一文,把臉埋在她的裙擺里,這個市井街頭長大的孩子,沒爬過山、登過樓,恐高也是正常的……
“師傅,紅旗了?!?p> 洗一文緊急剎車,差點把易天天晃下去。一個負責指揮交通的道士舉起紅旗,示意此路不通。
只見前方宜定仙門的最高峰處,里三層外三層堵了一堆修行之人,各色長劍橫七豎八地飄著,竟是堵劍了。
宜定仙門的主峰就是宜定峰,是這一次比武大賽的地點,由于仙門的空中管制,所有來訪者只能在某個特定高度進入峰內。
洗一文眉頭上的皺紋從磕巖峰出發(fā)之時,自始至終沒有松開過。
怎么張小中把易天天也忽悠上了?而這個易天天,竟死纏爛打地要跟上來,這不是又練……
“師傅,咱們宜定仙門的交通一直這么差的嗎?”
洗一文沒有回答,只是說道:“小中,這一次神羅大會的比武我只有一個要求,平平安安?!?p> “師傅放心?!睆埿≈新冻鲆唤z神秘的微笑。
“我和門內的一些高手會在比武過程中全程觀戰(zhàn),一旦雙方有人下死手,我們便會出手阻止。但是……”
“師傅不必擔心,弟子自有分寸?!?p> 洗一文覺得這句話有點奇怪,但是又說不出哪里奇怪。
我不是讓他保護好自己嗎?
懸停不久,他們后面人群傳出一陣騷動。剛剛舉旗的那位道士,手中的紅旗反轉變?yōu)榫G旗。
“誰來了?”
眾人紛紛回頭。
只見一柄青玉長劍悠然地從人群中穿過,劍上站著一個仙風道骨的少年。其身著素衣,銀冠白靴,一桿長槍負在身后,槍頭金光陣陣。
“這是長留仙門的大弟子吧。”
“這一次神羅大會,難道他也上場?”
“以前聽說過,但沒想到真人那么帥氣。”
……
“長留仙門弟子吳惶,見過洗一文道長?!蹦巧倌晖T谙匆晃拿媲埃p手作揖,聲音沉穩(wěn)、文質彬彬。
“不必多禮?!?p> 張小中在一旁也向他行了個禮,看見易天天呆呆地站在那里,便用手按下她的頭。
“天天,見過大師兄?!睆埿≈行÷曊f。
“哈哈哈,不必多禮。這位師妹,想必是一文道長的新徒兒吧?!?p> “正是?!?p> “看著甚是天資聰穎,玲瓏可愛呀?!?p> “多謝大師兄夸獎?!碧焯煨χ卮鸬溃冻鰞深w精致的小虎牙。
“那這位便是張小中師弟了吧,前幾天的動靜,還真大啊?!?p> “哈哈哈,哪里哪里,一些不入流的旁門左道罷了。”
“你師徒三人怎么站在一把大劍之上啊,不覺得擠嗎?我這正好有兩把大劍,若一文道長不嫌棄,便收下吧?!?p> 好家伙,來我這炫富是吧,雖然說我磕巖峰是寒磣了一點,但咱們窮有窮的骨氣。
“哦,其實是我?guī)煾蹬挛业扔鶆μ?,耗氣傷陰,便要送我過來而已。大師兄若看不慣,我等自行御劍便是。”
張小中從袖子中掏出一卷竹簡,竹簡上書兩字:“倉庫”。
展開竹簡,符箓飄出,以氣御符,落于一旁。
見這柄大劍,兩翼無鋒,在四周有四個圓圈,正向下噴著火焰,劍柄處的幽火時有時無,張小中牽著易天天站了上去。
“果真,世間竟還有如此奇特的法寶,我今天也算開眼了。”吳惶笑著說。
“大師兄過獎了?!?p> “但是就是不知道,除了這些法寶異器之外,師弟真正的實力如何?!?p> 挑釁!明顯的挑釁!
張小中是什么人?那是茅房拉屎臉朝外的漢子,能受這氣?
事實是,不行也行。
神羅大會還沒開始,要是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和其他門人發(fā)生摩擦,這不明擺著丟臉嗎?
“小中修行尚淺,怕是入不了師兄的眼啊?!?p> “哈哈哈,師弟不必謙虛,神羅大會上見?!?p> “好?!?p> 張小中作了個揖,目送吳惶離開。
易天天本性尚純,沒聽懂剛剛兩人那番話里的針鋒相對,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大師兄好帥哦……”
張小中:我那一院子的靈珍異寶算是養(yǎng)了個白眼狼了。
“小中……”洗一文喊他。
“師傅不必多言,弟子知道該怎么做。”
看來這么多年的庫存,這幾天得派上用場了!
…………
三天前,長留仙門。
“最近修行之界已經另生了許多歪門邪道,我想借此次神羅大會,肅清一下門風?!?p> 在一個黝黑而龐大的大殿之中,兩條蠟燭照出幾個陰沉的人臉。
“我們此次之所以敢立下如此承諾,都是對你的信任啊,吳惶,你可清楚此行的目的?”
“以正統(tǒng)之名,肅清門風和修行界的風氣?!?p> “還有最重要的?!?p> “比武奪魁,不可讓仙門寶書流傳外人?!?p> “很好很好。”
走出大殿,吳惶俯視著整個長留仙門。
殊不知,在整個長留仙門背后,仿佛有一個巨大的黑影,而黑影正用他的手,把整個長留仙門乃至修行界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