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姝已經從馮伯口中得知,現(xiàn)在國公府當家的是侯夫人許氏。
許氏原來只是個丫鬟,馮大姑娘的母親曹氏懷上大公子后,便把這個丫鬟開了臉,做了定安侯的通房。
曹氏病逝后,大公子也夭折了,定安侯受到重創(chuàng),不想再娶,便把許氏扶了正。
許氏搖身一變,從一個通房丫鬟成為了國公府的夫人,她生的一兒兩女也從庶女變成了嫡女,成了京城很多通房丫鬟的勵志榜樣。
馮姝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李嬤嬤。
女人三十多歲的年紀,長著一張長方臉,細眉細眼,一臉精明的樣子。
懷寧伯府中發(fā)生的事,會不會和這個女人有關?
以曹三姑娘那樣柔弱的性子,如果不是有巨大的誘惑擺在面前,她不可能會下狠心殺人。
這個巨大的誘惑會是什么?賈世子嗎?
可是,鎮(zhèn)國公府的門第觀念頗深,堂堂的世子,絕對不會要一個通房丫鬟生的庶女做他們的世子夫人。
況且,如果真是賈世子不想與馮大姑娘結親,完全可以直接提出退親,沒必要殺人滅口。
可如果曹三姑娘身后的這個人不是賈世子,那會是誰呢?
難不成是馮大姑娘的繼母?
這個女人特意派出自己的心腹嬤嬤來南河接馮大姑娘,其實真正的目的是想殺了她?
李嬤嬤見計劃失敗,覺得回去交不了差,所以才會這般坐立不安?
不過,這一切只是她的猜測,要想證實還需等待時機。
天漸漸黑了下來,馬車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停了下來。
馮伯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大姑娘,前面的路面壞了個大洞,馬車可能過不去,我們要從旁邊繞道,姑娘請坐穩(wěn)了?!?p> 馮姝還沒有開口,李嬤嬤就撩起車簾問:“現(xiàn)在到哪兒了?”
馮伯手搭涼棚看了看四周,道:“好像快到秦河了,等過了這條河,再往前走三十里地,就該到京郊了?!?p> 秦河?
馮絮雖然沒來過此處,卻聽說這秦河是個風雅之處。
這地方白天沒什么特別的,可一等到夜幕降臨,河中便出現(xiàn)很多畫舫,是個男人消遣的好去處。
她隱隱覺得奇怪,回來之前她看過輿圖,她們回京的路線應該走不到這邊吧?
“那就快些吧,這天氣都快凍死人了,必須在天黑前趕到最近的驛館?!?p> 說完這話,李嬤嬤便放下了簾子,轉身問馮姝:“姑娘可是渴了?老奴給你倒杯熱茶可否?”
馮姝剛想拒絕,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有勞李嬤嬤了,我正好有點渴了?!?p> 李嬤嬤聽到這話,眼里閃過一抹喜色,隨后便去了馬車后面,不一會兒便拎著個茶壺走了過來。
她先是倒了一盞茶遞給了馮姝,然后也倒了一盞遞給紫陌:“大姐兒也來一杯吧,這天寒地凍的,喝點熱茶暖暖身子。”
紫陌謝過李嬤嬤,接過茶盞小口喝了起來。
見李嬤嬤站在旁邊候著,馮姝吩咐道:“李嬤嬤,我那個樟木箱籠里放著幾袋子蜜餞,你去幫我取來?!?p> 李嬤嬤遲疑了一下,這才放下茶壺,走向馬車后面。
這輛馬車的空間很大,中間用簾子隔開,前面用來坐人,后面堆著一些箱籠雜物。
李嬤嬤剛一離開,馮姝便一把奪過紫陌手里的茶盅,楊手往車窗外倒了。
紫衣大驚失色道:“姑娘——”
馮姝壓低聲音問:“你剛才喝進去多少?”
紫陌一看馮絮臉色,頓時慌了神:“姑娘,這茶里是不是下了毒?”
馮姝朝后面看了一眼,低低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總覺得這個李嬤嬤有些不對勁兒,咱們還是小心一點為妙,以后……”
話音未落,小丫鬟忽然捂著肚子道:“姑娘,我肚子……好痛……”
馮姝瞪了她一眼,從袖子里掏出一粒藥丸遞給她:“把這個服下去,不過一會兒要裝出藥效發(fā)作的樣子,明白了嗎?”
小丫鬟顧不得回答,急忙接過藥丸吞下。
李嬤嬤很快便回來了,馮姝立刻彎下身子,擺出一臉痛苦狀。
李嬤嬤手里拿著一袋蜜餞道:“姑娘,這是您要的蜜餞,不過不要多吃,這東西是涼的,吃多了傷脾胃。”
馮姝用手摁住肚子,臉色煞白道:“我現(xiàn)在……有些不舒坦,不想吃了?!?p> 李嬤嬤立刻回頭去看紫陌:“紫陌,大姑娘怎么了?”
紫陌也忙捂著肚子道:“李嬤嬤,姑娘好像……有些不舒坦,我也不行了……哎喲——”
李嬤嬤吃驚道:“這一路上咱們吃的東西都是自己親手做的,大可以放心,不會是受了風寒吧?”
話音未落,紫陌便兩眼一翻昏了過去,馮姝隨即也沒了動靜。
李嬤嬤走過去推了推馮姝:“大姑娘,您怎么了?快醒醒??!”
見兩個女孩兒全都毒發(fā)昏倒,李嬤嬤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陰笑,隨即撩起車簾,沖著馬車外面喊:“馮伯,過來幫個忙?!?p> 不遠處的草叢里,獨眼龍得意道:“他們停下來了,真是天賜良機!咱們趕緊動手吧!”
“行!兄弟們,準備行動!”胖子握著刀躍躍欲試。
“大哥,我看還是等一等吧?!卞X三面露狐疑。
胖子立刻火了:“錢三,白天的時候你不讓動手,說要等到天黑,現(xiàn)在天已經黑了,你又推三阻四,我真懷疑你和那娘兒們是一伙兒的。”
錢三指了指走出馬車的李嬤嬤:“大哥,你不要誤會,不是我不愿動手,我是覺得這個女人好像有問題。”
胖子半信半疑,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那個婦人正和外面的車夫說話,透過簾子,他看到兩位少女全都仰面躺倒在車里。
“這是什么情況?”
獨眼龍忽然明白了過來:“他們自己人跟自己人干上了?”
胖子若有所思道:“我開始就覺得這個女人有些問題,一路上不停地東張西望,看來是一直在找機會下手?!?p> 獨眼龍興奮道:“要真這樣的話,倒省得咱們親自動手了。”
馮伯正在清理積雪,聽到李嬤嬤喊他,不由得瑟瑟一下:“什……什么?”
官道上除了他們,并沒有其他人,大姑娘又昏過去了,李嬤嬤便沒有了顧忌。
見老頭兒裝聾作啞,便沉下臉道:“前面就是秦河了,咱們要是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p> 馮伯遲疑道:“可是,可是我……”
李嬤嬤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馮伯,你可不要忘了,咱們來之前,夫人是怎么跟你說的?這事要是辦得不好,回去夫人肯定要怪罪,到時候日子就不好過了了……”
歪倒在馬車軟塌上的馮姝顫了顫眼睫毛。
看來她猜得不錯,不但這個李嬤嬤有鬼,連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馮老伯也是她的同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