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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土芳香

第十二章

黑土芳香 票友兒 3895 2020-11-28 06:27:11

  姨夫是個愛熱鬧的人,冬天閑著沒事愛到各家串門,東拉西扯的說上些閑話,漫漫冬夜里,這也算是一種難得的消遣方式。看他和二哥進(jìn)來了,朝東把茶水沏好后,坐下陪著姨夫嘮嗑。

  二哥是個半拉子瓦匠,農(nóng)忙時在家里種地,閑了就在跟前找點活干,一年下來收入也挺不錯。喝了口水,二哥問“朝東,在外邊干咋樣?”

  朝東點點頭說“還行吧,你吶,去年咋樣?”

  二哥嘻嘻一笑說道“湊合事,關(guān)鍵是錢給地不利索?!苯又謫枴盀I江咋樣,活好不好找?”

  想到剛?cè)r的窘境,朝東搖了搖頭說“也不好找,我剛?cè)ゾ驼伊撕脦滋?,差點就回來了?!?p>  二哥忙問“那過年還去不去了?”

  朝東點了下頭說“去,我想先干兩年再說。”

  姨夫喝了口茶水,抿了抿嘴說“那挺好,干兩年好好娶個媳婦,在家指著這點地可不行?!?p>  朝東喜歡和姨夫開玩笑,聽完說道“那我家園子里的菜還得你幫著賣?!?p>  姨夫放下茶缸子說“罵人講話了,哪算個啥事呀!”

  母親收拾完進(jìn)屋,坐在炕沿上問“聽說昨晚上西頭老趙家的下屋讓人給剜了?”

  姨夫邊擦嘴邊說“丟了三袋化肥半角豬肉,過年辦的那點好嚼果都沒了,趙慶軍媳婦罵了一上午?!?p>  朝東問“你咋知道地這么清楚?”

  沒等姨夫開口,二哥就笑著說道“唉呀媽呀,我爸大早上就看熱鬧去了,跟著人家捋了一道腳印,快吃晚上飯了才回來?!?p>  看他笑話自己,姨夫白了二哥一眼說“凈擱那瞎說,我看完上你三奶家去了,誰還能在那看一天!”

  母親聽完說道“你這一天串八家,那家熱鬧往那跑?!?p>  姨夫自己也笑了,喝了口水說“罵人講話了,大冬天地沒事就串唄,在家里大眼蹬小眼地干啥!”

  二哥接過話茬說“可不是咋地,還跟人家學(xué)打麻將吶,把賣菜存地那兩個錢都給輸了?!?p>  姨夫喝了口茶水沒吭聲。

  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大姨做主,錢自然也就到不了姨夫手里,他只好趁夏天賣菜偷著存點。今年不知道怎么迷上麻將了,天天吃完飯就出去看牌,剛開始看別人打,看了幾天覺得不過癮,開始上桌跟著學(xué),沒兩天就把那點錢輸光了。

  朝東剛回來不知道,聽二哥說完笑的前仰后合,笑完問“姨夫,你輸了多少哇?”

  姨夫吧嗒著嘴說“罵人講話了,就是個仨瓜倆棗?!?p>  罵人講話是姨夫的口頭禪,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就是喜歡說話時帶上,聽他又說罵人講話,朝東又捂著肚子笑起來。

  母親嘆著氣說“還仨瓜倆棗,存地那兩錢都輸了,你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和人家小年輕的玩!”

  輸錢的事是大姨告訴母親的,存了一年的錢沒了,姨夫整天在家里唉聲嘆氣,怕他上火大姨又給了點??啥道镉绣X后姨夫又跑出去看牌,大姨氣得罵了一頓后,把錢又要回去了。

  這兩天家里忙,弟弟妹妹回來也沒抽出空,看朝東和春香進(jìn)院了,春蘭趕緊放下手里的掃帚讓她倆進(jìn)屋。李長順強(qiáng)撐著坐起來,讓朝東和春香往炕里坐。

  朝東坐在炕沿上問“姐夫,你這是咋地了?”

  李長順捂著頭說“沒啥事,就是頭暈上不來氣,打兩天吊瓶好多了?!?p>  春香在一旁問“沒讓大夫看看嗎?”

  春蘭拉著妹妹坐下說“小大夫給看了,打了兩天吊瓶,說再打三天湊一個療程就沒事了?!?p>  聽說沒事朝東才放心,他笑著對李長順說“姐夫,你這一年也累的夠嗆,正好好好歇幾天?!?p>  李長順苦笑著卷了顆煙,抽了兩口又開始咳嗦,春蘭把茶缸遞過去,讓他喝口水壓壓。

  看丈夫不咳嗦了,春蘭接過茶缸問“朝東,在外邊咋樣,過年還去不去了?”

  正看著姐夫,聽大姐問自己,朝東忙說“挺好,比在家種地強(qiáng),過完年還得去?!?p>  春蘭笑著問“一天能掙多少錢?”

  聽她又問錢的事,李長順皺著眉頭說“你就知道錢,掙多少也比在家種地強(qiáng)。”

  怕他倆唧咯,朝東忙說“管吃管住一天五塊錢?!?p>  聽說一天能掙五塊錢,春蘭大聲說到“那可真挺好,一個月就是一百五,一年一千多塊!”看丈夫撇自己,她白了一眼說“前兩天媽和大姨商量給你介紹對象,自己有沒有看上地,非得等著家里介紹哇?”

  朝東忙搖著頭說“急啥,我才多大呀,等兩年再說吧!”

  李長順在一旁插話道“這東西不能等,咱農(nóng)村歲數(shù)一大就不好找了,日子結(jié)了婚慢慢過,緩兩年就好了?!?p>  春蘭打量了一下朝東問“曉梅咋樣,歲數(shù)和你差不多也沒找對象,再說你倆從小就對勁。”

  沒等朝東開口,李長順就大聲說道“你說段曉梅呀,姑娘到是挺好,就是爹媽不行!”

  春蘭瞪著眼問“人家爹媽咋不行了,能干活還能做買賣,日子過得比誰家不強(qiáng)??!”

  李長順搖著頭說“日子過得好咋地了,你看看他們家人那個熊樣,門檻高地看得上誰呀!”想想又說“這也說不上,備不住你倆就對上眼了!”說完哈哈笑起來,緊接著就是一通咳嗦。

  放下給外甥買的東西,朝東站起身來準(zhǔn)備要走,春蘭拉著讓他吃飯,怕大姐嘮叨個沒完,朝東安慰姐夫好好養(yǎng)病,轉(zhuǎn)身就往外走。春香也趕緊放下外甥女,起身跟著一起回家。

  躺在炕上,想著出去干活的事,謀劃家里明年種點啥,接著又想起了曉梅看對象,迷迷糊糊的剛要睡著,聽見外面有人敲盆子,朝東趕緊穿上衣服跑到院里。看見后趟垓火光沖天,到處都是喊叫聲,母親讓朝東趕緊去救火,自己也拿著盆跟出來。春香朝義也要去,母親讓她倆領(lǐng)小妹在家呆著,不準(zhǔn)出去看熱鬧,說完趕緊去追朝東。

  景文江家的柴火垛著了,前后垓的人都喊著去救火,農(nóng)村沒啥專業(yè)救火工具,大家都是手里拿著盆,一盆一盆的端水往火上澆,火大的人到不了跟前,水大部分都澆到了地上。柴火垛離房子很近,連著的幾家都是草房,擔(dān)心房子連火,支書指揮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拿著叉子,把靠近房子一側(cè)的柴火往外掘??闯瘱|也拿著叉子扔柴火,母親大喊著讓他小心。

  景文江媳婦邊哭邊破口大罵“這是哪個喪盡天良的王八犢子點我家柴火垛,缺了八輩子大德了!”

  幾個媳婦拉不住她,都忙著去端水了。正要開口繼續(xù)罵,景文江上前給了她一腳,大喊著說“還他媽擱這逼逼啥,火都快上房了,趕緊端水去!”

  景大嬸被踹清醒了,揉揉屁股趕緊往井邊跑。

  老景家人多地多柴火垛也大,忙活到后半夜柴火才燒完,火跟著也就滅了,萬幸的是沒連著房子。怕火堆復(fù)然,支書喊著在上面蓋了一層雪后,才讓大家回去睡覺,看看還不放心,又安排兩個組長帶人在村里巡邏,防止有人再趁機(jī)放火。

  大姨家和景文江家在一趟垓,中間就隔了一戶人家。景文江老婆白天罵了一天,晚上包凍餃子時還能聽見她在院子里叫罵。幫忙包餃子的人都在議論,好好地柴火垛咋就著了吶,大家都覺得這火燒的有些蹊蹺。

  在外面凍完餃子進(jìn)屋聽他們議論,姨夫笑著說“這有個啥罵頭,罵了一天也不嫌累,誰給點地自己心里還不清楚!”大姨喊著讓去凍餃子,姨夫趕緊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回來氣的放下蓋簾喊道“這不是那個缺德地,把一蓋簾餃子給端走了!”

  聽說有人偷餃子,屋里的人都給加鋼,說“那你也趕緊上院子里罵去,正好和老景媳婦搭個伴。”聽他們說完,姨夫笑著說“就當(dāng)喂狗了,咱可不能破馬張飛地站在院子里罵人?!?p>  村里組織秧歌隊,把人都召集在大隊院子里開會,關(guān)有庭秧歌扭的好人也愛熱鬧,每年的秧歌都是由他負(fù)責(zé)張羅。永平的秧歌在附近幾個村都小有名氣,關(guān)大爺每年帶著一群人年輕人從初一擰到十五,年過得格外熱鬧。

  以前是生產(chǎn)隊,過年沒事湊個熱鬧,這幾年家家忙活自己的一灘子事,秧歌隊連人都湊不齊。沒辦法支書親自在喇叭里喊,不來的出五個義務(wù)工,聽完大家都趕緊往大隊跑,等著讓關(guān)大爺挑選。

  看半天沒動靜,春海站在人群里喊“老關(guān)頭今天有派呀,趕上選妃子了,選上誰誰就得上啊!”旁邊的幾個也跟著起哄。春海爸正好擠進(jìn)來,聽完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回頭看是他爸,春海伸了伸舌頭說“你來干啥呀,你又?jǐn)Q不動?!?p>  春海爸氣哼哼的說“別擱這胡咧咧,沒事回家呆著去?!?p>  聽說讓自己回去,春海笑著對他爸說“不是說讓在這等著挨選嗎,我回去選上了你去擰???”

  旁邊的人都憋著,礙著春海爸在場不好笑出聲來。

  春海爸氣得拍了下屁股,臨走說了句“老關(guān)頭眼又沒瞎,能他媽選你!”

  趙春海嚇得沒敢再說話,旁邊的人看他爸走了,都哈哈哈的笑出聲來。

  看段曉梅使勁往里擠,李德軍推了她一把說“你擠啥呀,站那聽不著哇?”

  曉梅白了他一眼說“就聽不著了,咋地?”又使勁往前擠了擠,湊到朝東跟前問“你也擰秧歌?”

  朝東看了她一眼笑著問“聽說你看對象了?”

  曉梅鼓了鼓嘴,臉一紅沒說話。

  幾個人終于商量完了,關(guān)有庭站起來說“大伙都別說話,聽我說,聽我說!”

  趙春海和旁邊的幾個起哄說“聽著呢,趕緊地吧,等這么半天腳都凍木了。”

  關(guān)有庭沒理他們,繼續(xù)說到“我打聽了,旁邊的幾個屯子都沒辦秧歌,到時候咱們到附近幾個屯子都轉(zhuǎn)轉(zhuǎn),多多少少都能有點意思,今年不讓大家白擰,給你們發(fā)錢!”

  聽說發(fā)錢,人群里一下熱鬧開了。老關(guān)頭拍著桌子讓大家不要吵,大聲說道“下邊讓首富念,念到名的明天在場院集合練秧歌?!?p>  張首富拿著名單開始念,朝東聽自己和曉梅、海峰和春海都選上了,念到李長順時,春蘭在人群里喊參加不了。

  關(guān)有庭指著她問“長順鼓敲地好,他不來誰敲鼓?”

  春蘭擠出人群說“長順打了五天吊瓶剛好點,你讓他咋給你敲鼓哇!”

  聽說李長順病了,關(guān)有庭低頭問旁邊的人。支書起身說“長順病剛好,好幾天都沒出門了,再換個人吧!”

  關(guān)庭有聽完說“那春香你上,你秧歌擰的好。”

  春香扯著嗓門說“我擰秧歌,你伺候長順吶?”旁邊的人又一下子笑開了。

  關(guān)有庭無奈的說“那你家咋地也得出一個吧?”

  聽到這話,春香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她大聲說道“我婆婆沒事,讓她來行不行?”話一出口覺得不合適,在人們的笑聲中趕緊改口道“朝東不是參加嗎,他不是我家人吶?”

  張首富剛要開口,關(guān)有庭拉住他說“行行行,朝東也算你家人,朝東參加就行了?!?p>  海峰站在人群里說“朝東鼓也敲地好,正好我倆敲鼓?!?p>  關(guān)庭有聽了點點頭。

  聽說今年發(fā)錢,大家的積極性都上來了,喇叭一喊都急著往過趕,不一會兒人就齊了。練了一天秧歌敲了一天鼓,第二天換上服裝繼續(xù)練,看曉梅畫的紅臉蛋,衣服穿上后像個唱戲的,朝東邊敲鼓邊樂出聲來。知道他是在笑話自己,曉梅狠狠的瞪了一眼,轉(zhuǎn)身繼續(xù)扭秧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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