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對話，未來

　　“我知道的，你當初帶兵圍東海，是為了給我們同學報仇，后來是高橋總督主動帶我們過去找你的。”馬飛所在拍拍的懷里，一臉興奮的對齊開說道：“現(xiàn)在你收編了百慕大的黑海，世界上最大的兩個黑海集群全在你的指揮之下了，今后不會再有黑海反抗你了吧？”

　　齊開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緩緩張了張：“你......”

　　“嗯？”馬飛微笑著看向齊開：“怎么了？”

　　齊開的眼眸晃了晃，身子在凌冽的寒風中顫抖著，緩緩用自己的雙臂抱緊了自己：“你是，這樣想我的？”

　　馬飛一愣，笑著說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怎么話說出來這么怪？”

　　齊開搖搖頭，表情肅穆地看向馬飛。

　　注意到齊開的表情，馬飛臉上的笑容下意識收斂了，一顆心不知道為什么沉了下去。

　　天空中，低沉的烏云壓在這兩個少年的頭上，將這世間本就不多的光明全數(shù)掩去。

　　寒冷的海風裹挾著雪花，吹打在兩人的臉頰上，讓人感覺那似乎并不是海風，而是刀鋒。

　　一刀一刀刮在兩人心上。

　　馬飛咽了口口水：“......齊開，你還記得當初我們說過什么么？”

　　齊開低下頭，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說你要我記住我向那些死去的同學許下的諾言，要消滅黑海，結(jié)束這場人類蔓延了一百年的戰(zhàn)爭?！瘪R飛說著看向齊開：“然而你如今卻成了黑海的提督......我知道，這其實并不是你的本意，因為你始終是站在人類這一邊的對么？”

　　齊開點點頭。

　　“那你為什么不回答我的話？”馬飛忽然提高了音量：“我把你救出北海，就是為了讓你同意黑海和人類簽訂和平協(xié)議的??！你為什么不回答我？”

　　齊開抿了抿嘴，緩緩呼出一口氣，抬起頭，看向馬飛：“這就是，你認為，可以結(jié)束黑海和人類之間戰(zhàn)爭的方法嗎？”

　　馬飛點頭：“雙方既然都已經(jīng)簽訂停戰(zhàn)協(xié)議，戰(zhàn)爭不就結(jié)束了嗎？”

　　齊開輕輕笑了笑：“你也不是傻子，歷史上人類簽署了那么多停戰(zhàn)協(xié)議，但是真的讓世界迎來和平了嗎？”

　　馬飛的眼眸縮了縮：“......你想說什么？”

　　齊開站直了身軀。

　　雖然他的衣服在這寒風中顯得十分單薄。

　　雖然他的身軀在這寒冷的北極瑟瑟發(fā)抖。

　　但是他的腰挺的筆直。

　　宛如鋼鐵。

　　“我不會簽署那什么協(xié)議的?！?p>　　馬飛的身子顫了顫：“...你說什么？”

　　“我不會和世界政府簽署任何協(xié)議?！饼R開搖了搖頭。

　　聽到齊開的話，馬飛的頭忽然嗡了一下：“你...什么？”

　　齊開深吸一口氣：“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愿意和政府簽署協(xié)議，可人類愿不愿意和我簽？”

　　“他們?yōu)槭裁床辉敢?？”馬飛忽然大聲喊道：“在這一百年里，我們死了多少人了？不算貧民，光是提督，我們每年就要有300個同事殉職！因為黑海，人類無法遠航；因為黑海，人類無法涉足大洋；因為黑海，就連海洋中的漁產(chǎn)都不能隨意食用！他們?yōu)槭裁床辉敢猓俊?p>　　“......因為黑海存在，遠比不存在，對那些人更加有利?！?p>　　馬飛身子一僵：“.......什么？”

　　齊開解釋道：“就像你現(xiàn)在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明面上有三股勢力：黑海、政府以及提督。黑海我就不說了，就光是一個政府，你覺得他們是怎么想的？”

　　馬飛顫抖地搖了搖頭。

　　“最符合他們利益的，當然是消滅黑海的同時，還可以掌握提督，或者說艦娘這股力量?！饼R開搖了搖頭：“一百年前，人類被分為兩個陣營，打響了世界大戰(zhàn)。假設沒有艦娘和黑海的出現(xiàn)，那么這場戰(zhàn)爭必然會導致雙方有一方被徹底擊敗。即使沒有達到這個結(jié)果，這兩方也會在短暫的和平之后，繼續(xù)試圖消滅對手，直到敵我雙方的矛盾徹底解決?！?p>　　“但是結(jié)果呢？沒有！”說到這里，齊開著重頓了頓：“引發(fā)戰(zhàn)爭的矛盾并沒有因為戰(zhàn)爭的結(jié)束而結(jié)束，反而因為黑海的橫空出世而被壓了下去。那么你有沒有想過，一旦這個世界上，所有黑海，所有艦娘全部消失，世界政府會面臨什么樣的局面？”

　　忽然，馬飛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宛如噩夢一般的猜測。

　　他本能的認為這種猜測是不可能的，因為在他的世界中，本不應該出現(xiàn)這種可怕的場景的。

　　但是齊開卻沒有給馬飛逃避的機會。

　　他開口，緩慢的說道：“戰(zhàn)爭會再次爆發(fā)?！?p>　　“由于黑海的出現(xiàn)而被迫成立的世界政府，會因為盤旋在他們頭頂?shù)暮诤Ｏ?，從而立刻重燃?zhàn)火。一百年前的矛盾，一百年前的紛爭，一百年前的舊怨，一切都會在一百年后的今天重新得到清算?！?p>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一百年前的東島?！饼R開深吸一口氣，望向南方：“一百年前，他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遭到核武器打擊的地區(qū)。如今一百年過去了，曾經(jīng)的受害者沒有受到一點壓制和限制，如果戰(zhàn)爭再次點燃，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向一百年前對他們投放核武器的敵人展開報復？”

　　“到了那個時候，就會是人類歷史上第二場核戰(zhàn)爭...也會是人類這個種族最后的一場戰(zhàn)爭?！?p>　　聽著齊開的話，馬飛的眼眸劇烈的顫抖著：“但是...即使黑海不在了，不還有提督。”

　　“對，提督?！饼R開打斷馬飛的話：“回到我最開始說的。如果作為世界政府，他們最希望看到的是什么呢？消滅黑海，然后掌握提督。如果真是這樣，當黑海不再對人類構成威脅時，參與人類戰(zhàn)爭的恐怕就不止有核武器......”

　　還有艦娘。

　　齊開沒有把最后的話說出口，但是馬飛已經(jīng)知道齊開要說什么了。

　　掌握了艦娘的世界政府會像掌握了核武器時的人類，拿來彼此攻伐。

　　即使過去一百年，一百年前各種利益矛盾已經(jīng)不足以讓世界政府分裂，但是黑海消失后，艦娘擁有權和指揮權的瓜分，足以將世界政府分裂成更加細小的碎片。

　　到時候，恐怕就不是兩個陣營之間的斗爭，而是全人類為了爭奪艦娘而發(fā)動的全面戰(zhàn)爭。

　　看到馬飛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齊開微微嘆口氣：“但這只是假說，前提是黑海消失。但是黑海不會消失，人類更不可能讓黑海徹底消失?！?p>　　“為，為什么？”馬飛的聲音顫了顫。

　　“艦娘的來源是什么？”齊開看著馬飛說道：“除了提督的初始艦，99%的艦娘都是由艦娘擊沉黑海，從黑色大洋中撈出來的。如果黑海消失了，這也就意味著艦娘的來源也跟著消失了。如果被核輻射污染的黑色大洋也徹底消失，那么就連每年300名提督的初始艦都無法召喚?！?p>　　“就好像人類無法放棄核武器，在見識到艦娘的強大之后，你認為人類會讓這么一個對人類忠心耿耿，無論是作戰(zhàn)效率還是作戰(zhàn)意志都遠比普通兵器可靠數(shù)百倍的兵器，陷入無法繼續(xù)生產(chǎn)的情況嗎？”

　　“不！”齊開斬釘截鐵的說道：“就算為了艦娘這個存在的延續(xù)，人類也是不可能允許黑海與自己達成和平協(xié)議。因為這等于拔掉了他們的牙齒...拔掉了他們可以攫取他人利益的牙齒。”

　　“可我們不會讓我們的艦娘成為別人的工具！”馬飛忽然大聲駁斥道：“就算政府不愿意，但是艦娘終究在我們的手中，如果沒有我們的命令，政府怎么可能命令我們的艦娘？”

　　“對，你說的沒錯?！饼R開點點頭：“這也就是三個勢力中，第三方，提督的利益。”

　　“提督的......”馬飛一愣，整個眼眸都在劇烈的顫抖：“利益？”

　　“沒錯?！饼R開說道：“作為提督，你覺得怎么做才是最符合提督這個群體的利益的？”

　　馬飛一怔，他張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提督這份職業(yè)就一直是最光輝，最耀眼，也是最無私的職業(yè)。

　　他們帶領著艦娘，奮斗在對抗黑海，保衛(wèi)人類的第一線上。

　　他們本就是最無私，最偉大的代表。

　　什么叫提督的利益？

　　馬飛搖了搖頭。

　　說到這里，齊開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作為提督的利益，當然是將艦娘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然后盡可能的在與黑海的戰(zhàn)斗中取得壓倒性的優(yōu)勢。如果有可能，將黑海特意圈養(yǎng)起來才是最好的?！?p>　　“圈，圈養(yǎng)？”馬飛有些不能理解：“為什么？”

　　齊開嘆了口氣：“因為只有圈養(yǎng)了黑海，他們才會有源源不斷的艦娘作為補充。只要圈養(yǎng)了黑海，政府才不可能利用新的，有資質(zhì)成為提督的青年，推翻他們對大海的統(tǒng)治。而只要能維持自己在海洋上絕對的主導，他們甚至還可以......”

　　齊開抿了抿嘴，響起兩年前自己和七海提督的那次視屏對話。

　　“反攻大陸。”

　　馬飛的腦子像是被巨錘狠狠擊中了一般，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

　　“兩年前，威科島事件就是提督對政府的反抗。他們已經(jīng)厭倦了生源要被政府掌握的桎梏，所以利用那次事件，利用我們老師、同學們的生命，把每年300名提督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p>　　“而一旦他們擁有了對艦娘的完全掌握，面對人形戰(zhàn)艦，人類現(xiàn)如今的科技能拿她們怎么辦呢？”齊開笑了笑：“就好像當初人類面對黑海束手無策一般，如果艦娘在提督的指示下反抗世界政府，對人類舉起屠刀，你認為人類能有什么反抗的余力么？”

　　“我是不會那樣做的！”馬飛忽然大聲的說道：“我們是不會那樣做的！”

　　聽到這里，齊開冷哼一聲：“你？如果，埃菲爾提斯決定這么做了，如果有棲川決定這么做了。你，你們東海上上下下所有人...你們有誰能阻止他們兩個？”

　　馬飛的話突然被噎在喉嚨里。

　　在提督之中，總督擁有無可比擬的戰(zhàn)力。

　　任何一個總督拿出來，本家艦隊都至少在300以上。

　　在總督之下，像約翰這樣的附屬提督，艦娘數(shù)量大部分都在50上下，更不用說那些一輩子手里都可能不超過10個艦娘的治安官了。

　　就算忽略提督個人的才能，但是兵力上的差距，就足以讓這些底層提督無法招架，更何況那些總督個個都是提督中的豪杰。

　　馬飛有信心在完全對等的情況下，戰(zhàn)勝埃菲爾提斯嗎？如果沒有，那他憑什么可以用遠遜色于埃菲爾提斯的艦隊，對他舉起反旗呢？

　　“一旦成勢，上層的提督?jīng)Q定反叛人類，你們能做什么？”齊開搖搖頭，面色冰冷：“更何況，你能保證，所有的提督、治安官，都是心懷人類大義，大公無私的圣人么？”

　　“你不想一想，一旦提督反攻陸地成功，他們就將成為真真正正凌駕于普通人類之上的特種人，是名副其實的天龍人。到了那時候，你指望他們會良心發(fā)現(xiàn)，可憐普通老百姓？”

　　“做夢！”齊開大喝道：“古時候，擁有了大量財富和權利的人類都會覺得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樣，是貴族，是生來就要高人一等的存在，更何況是提督？他們才是真正的天選之人，而其他無法成為提督的人類在他們眼中就是下等種族，是可以和豬狗相提并論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