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女 老嫗 大鳳丹

　　尤五才帶她站到如意酒樓前。

　　憐心大伯楊老萬正站在柜臺(tái)后噼里啪啦地打算盤。

　　尤五才領(lǐng)著憐心徑直上樓。

　　輕車熟路。

　　笑著將憐心帶進(jìn)雅間，“別客氣，跟自己家一樣?！?p>　　憐心局促地站在門外，不敢進(jìn)去，這間屋子里，滿是珍饈佳肴的圓桌旁，還坐著一個(gè)人。那人一身綢緞，正拿眼上上下下打量她。

　　“妹妹，進(jìn)去啊，還等什么？”楊紅花笑吟吟推了她一下。

　　憐心一磕袢，已到了屋內(nèi)。

　　房門在身后閉上。

　　一種詭虞的靜，令人窒息。

　　她求助的看著尤五才。讀書人，幫幫她吧。

　　尤五才不會(huì)讓她失望，他牽著她的手，將她送到縣令衙內(nèi)兀耀東的懷里，笑得諂媚至極，“小弟的秀才名額，就拜托您多費(fèi)心了?！?p>　　兀耀東上來就脫她衣服。

　　憐心大驚失色，拼力往后掙脫。娘親說了，輕易不能讓男人脫衣服。林淵就從來沒脫過她的衣啊。

　　兀耀東緊緊攥住她纖細(xì)的腰身，像一只鐵手抓住拼命撲騰的白鴿。

　　他對(duì)這個(gè)禮物很滿意。

　　尤五才也很滿意，兀耀東滿意，他便滿意。

　　躲在門外偷看的楊紅花也很滿意，稻草人終于不再占著尤哥了，爹爹說的對(duì)，尤哥是做大事的人，要不，一般人能做到這般割愛么？

　　那楊憐心，很明顯是個(gè)美人。

　　可惜，是個(gè)軟柿子，不捏你捏誰。

　　楊紅花嘴角掛著勝利者的微笑。

　　屋內(nèi)，憐心的拼命掙扎惹怒了兀耀東，他暴起掐住她的脖子。

　　憐心的眼前，有無數(shù)個(gè)星星飛出來。

　　她的牙關(guān)不可克制的抖。最近總是這樣，不停打冷顫，冷，好冷。

　　她看見尤五才站在對(duì)面，笑盈盈看著她，端著手，彬彬有禮。

　　好個(gè)讀書人！

　　她再單純?nèi)缏?，也能嗅到危險(xiǎn)和屈辱！

　　她拼命低下頭，一口咬在兀耀東的手背上，咬住不松口，直到嘴角嗅到血腥。

　　惡心到想吐，她松開口。

　　尤五才忙著去查看兀耀東的傷。

　　憐心的眼眸劃過最后一抹絕望，飛身撞向墻壁。

　　大伯家經(jīng)營(yíng)的這座酒樓，墻壁堅(jiān)實(shí)有棱角。

　　她嬌嫩的身子飛蛾撲火，縱向無邊無際的黑。

　　她在這黑暗里沉淪，漂浮。

　　終是得了自由了。

　　只是，這么冷啊.....

　　如意樓客堂一直未停歇的打算盤的聲音，戛然而止。

　　楊老萬從楊紅花的驚叫聲中躥上來，近前查看，憐心一臉血污地委頓在地上。

　　他的女兒嚇得沒了人聲。

　　他看好的做大事的人，正忙著照顧兀耀東。

　　只剩他主持大局了，他吩咐自己的兒子，“六子，叫上你的人，把她扔大鳳山里，往里走走，別叫人看著?！?p>　　楊六很快帶著兩個(gè)痞子，吩咐了活計(jì)。

　　一領(lǐng)草席自如意樓后門溜走。

　　若不是得了重金，誰肯往大鳳山送命？

　　聽說梁王的精兵數(shù)次入大鳳山，沒有一次活著出來。

　　他們定是得罪了山中神靈。

　　可他們也不敢怠慢，主家交代了，要讓她尸骨無存。

　　倆人豁出邪性將憐心扔到大鳳山林中一堆亂石，發(fā)瘋般逃了。

　　草席中的女孩仰面躺著，林中幽風(fēng)吹來，昏死去的女孩下頜突然痙攣般的抖。牙關(guān)打顫咯咯有聲。

　　好像在睡夢(mèng)中，她夢(mèng)見了極冷的雪。

　　嬌嫩的面皮一點(diǎn)點(diǎn)青紫。

　　寒氣從她心靈里侵蝕上來，摧殘掉她的單純，又來吞食她的肉身。

　　三千青絲鋪展在地上。

　　一寸白霜，隨著她不停打顫的聲音，一點(diǎn)點(diǎn)漲出來。

　　一點(diǎn)點(diǎn)吞沒她的黑發(fā)。

　　少女青嫩的頰突然凹陷下去。

　　須臾間，須發(fā)皆白，面皮皺陷。

　　昏死過去的少女憐心，須臾變成了老嫗。

　　時(shí)光掠奪了她的人生。

　　迫她迅速成長(zhǎng)。

　　大鳳山幽深的密林中，潔白的亂石堆上，躺著一具干尸樣的老嫗軀體。

　　森冷的風(fēng)吹動(dòng)她蒼白的發(fā)。

　　她靜靜地躺著睡著。

　　突然，林中高處，傳來一聲極尖利的類似鶴鳴的聲音。亂石堆上的天更暗了，一支巨大的金色的羽翼遮天蔽日般席卷而來。

　　掀起一陣狂風(fēng)。

　　地上干枯的老嫗慢慢睜開了眼睛。

　　憐心醒了。

　　目之所及，一只巨大的類似鳳凰的異鳥獸正在上空盤旋悲啼。

　　死寂的眸子帶了驚訝，支起上身。

　　手上卻傳來一陣奇痛，被堅(jiān)硬的石頭硌疼了。

　　她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一聲輕輕的驚呼。

　　憐心驚恐地看著自己如枯枝般的“爪”，骨節(jié)嶙峋，像骷髏?？耧L(fēng)驟起，一縷白發(fā)垂落肩頭。

　　她的肩頭極虛弱地抖。

　　心頭的悲傷，屈辱，絕望，像塊重石壓著，憋屈的很。

　　女人心碎，身體也跟著支離破碎。

　　驟然間，又一股寒氣躥上心頭，牙關(guān)顫抖。

　　顫巍巍仰望四周，參天密林密密匝匝，高聳入云，亂石堆是唯一的空地，周圍都沒有路。

　　高空中，那只鳳尾七彩大鳥正在飛舞盤旋，一邊引頸嘶鳴。

　　“快！用連駑，別讓它跑了！”

　　忽然一陣男人的聒噪傳來。

　　憐心慌忙跌伏在地。這只異鳥極其像老人們?cè)f過的鳳凰獸。她明白了，這里是大鳳山腹地，她來到人人都不敢進(jìn)來的大鳳山了。

　　十幾個(gè)黑衣人駕著巨弩長(zhǎng)箭去射那天上異鳥。

　　長(zhǎng)箭帶著風(fēng)聲根根刺向要害，一只金色的大羽飄飄搖搖落下來。

　　異鳥獸怒吼一聲，鶴唳般一聲長(zhǎng)鳴，巨大的羽翼卷起狂風(fēng)，從高空俯沖下來！

　　黑衣人像繃斷的彈弓，齊刷刷被振飛，啪嗒啪嗒地掛在樹叉上。

　　狂風(fēng)席卷著憐心的白發(fā)，狂亂地飛。

　　她薄弱的身體輕易便被掀的翻轉(zhuǎn)過來，面目朝上。

　　空中那尊大鳳獸竟朝她俯沖下來。

　　像一坨巨大的烏云，壓頂而來。

　　金色巨爪如猙獰的虬枝，迎面踏來。

　　她閉上了眼睛。

　　卻微微地笑了。這樣也好，能去見爹爹和娘親了。

　　沉重的著陸聲響在耳邊。

　　沒有疼痛。

　　大鳳獸沉重的呼吸噴在她面上。

　　憐心睜開眼睛。

　　近在咫尺的巨大的金色鳥喙撲頭而來。

　　一下撅住了她的嘴！

　　憐心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大鳳獸啄開她的嘴，將一粒赤紅色珠子喂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