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難題

　　渠溝亭有一土城，建成已久。根據(jù)后人考證，該土城至少建于四百年的四國伐鄭之前。

　　在近十年，由于經(jīng)貿(mào)發(fā)達(dá)，渠溝人較富，在舊城的基礎(chǔ)上進(jìn)一步擴建。經(jīng)過夯土版筑之法，先在內(nèi)壁夯實土墻，然后在外面覆以磚石，其堅固程度，是附近的土城所難比的，僅次于相城。

　　在建造此墻時，鄉(xiāng)里人大多不愿意，覺得這樣做耗費太多，認(rèn)為隨意地加固一下即可，但當(dāng)?shù)睾缽妳s是鐵了心，逼迫鄉(xiāng)有秩，最后才建造成功。

　　現(xiàn)在看來，這個決定無疑是正確，尤其是在王三立看來。王三立帶著兩百多家奴，將土城死死圍住，卻對這個硬骨頭毫無辦法。

　　“渠溝人簡直可惡，隨意增設(shè)城墻，違背秦法。相城里那幫老爺整天盯著我的商稅，卻不管管這些人，實在可惡！”

　　王三立咬牙切齒地罵道，縱然他嘗試過很多方法，但都毫無用處，白白損失幾十個人。

　　“爹，要不這次就算了吧，這渠溝人縮得跟烏龜一樣?！?p>　　王彝再次勸說自己的父親，他其實并不贊同和渠溝人發(fā)生矛盾的，但誰知昨天他父親收到一封信后，不顧家人勸說，硬是召集家奴強攻渠溝亭。

　　“小兒無知，傳我命令，一百人給我接著圍，死死地圍住這幫刁民。剩下的人把渠溝的小麥給我全部鋤了?！?p>　　“爹，這樣的話，我們和渠溝就真的成仇敵了。”

　　王彝大驚，要知道毀人莊稼那可是大仇，如果真的這樣干了，渠溝人就徹底不會和他們妥協(xié)。

　　“我心已定，不要再說了，這渠溝人斷我水時，我王家就已經(jīng)和這幫人勢不兩立?！?p>　　“老爺，老爺，縣令來了！”

　　一個家奴跑過來匯報。

　　“這老匹夫，啥事也不管，跑來干嘛，不用管他?！?p>　　王三立一臉的無所謂，對這李縣令沒有絲毫好感。

　　“但是，縣令要求見您，而且?guī)е话俣嗳?，怕是沒有什么好事?！?p>　　王三立想了下，才說，“讓他一個人過來，我倒要看看這個縣令想干什么?！?p>　　家奴退去，很快就來到李縣令面前。

　　“縣令大人，我家老爺邀您一聚。”

　　“大膽，這王三立是想造反不成。縣令親至，他不來拜見也就罷了，竟如此傲慢？”

　　李縣令把激動得就差沖上去的縣丞攔住，“莫鬧?！?p>　　“你家老爺果真邀我一聚？”李縣令冷冷地說，雙眼盯著這家奴。

　　家奴身體一顫，說到底他不過是王府管家，面對著縣令這種高官還是有些怕的，“對的，老爺是這么說的。”

　　“那回去告訴他，立即罷刀兵，我李謀將親往貴府拜訪?？h丞，逐客?！?p>　　縣丞早就按奈不住了，命令幾個縣卒把這家奴給架出去，然后對著李縣令說，“縣令，莫非要和這王三立沖突嗎？”

　　“曹參也就罷了，這王三立也不把老夫看眼里。我李謀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一千石官員，若是再忍下去，這偌大泗水郡還有我容身之地？”

　　李謀看向遠(yuǎn)方的渠溝土城，陰沉地說，雙手緊握。

　　一直一來，作為一個秦國銳士，不怕沖鋒陷陣，不懼萬軍圍堵，卻在這個小小相縣飽受屈辱，李謀早就對此不滿。但是時局穩(wěn)固，他無可奈何，只能百般隱忍，而今泗水郡將亂，他豈能繼續(xù)庸碌無為下去。

　　縣丞默默地退下去，去找縣尉。

　　秦國縣尉與縣丞同為縣令屬官，并不像郡尉那般手掌軍權(quán)，與郡守分庭抗禮。相縣乃是大縣，設(shè)置縣尉兩人，兩人一東一西，負(fù)責(zé)捕盜治安，并操練縣卒，管束鄉(xiāng)卒。

　　當(dāng)然，由于偵察連的設(shè)置，使得很多縣尉的功能被取代，例如一些大案，要案，尤其是造反之事，都是移交給偵察連。

　　本來，渠溝私斗一事，既可以作為答案交給郡丞，然后由偵察連去制止，也可以作為一場私斗，讓縣令獨自處置。

　　而這件事，曹參收到消息后，就直接令人去通知縣令府，顯然是想讓李縣令去處理。畢竟這件事并未跨縣，交給縣令比較合適，而且曹參也可以借機看看李縣令的目前殘余的能量。

　　縣卒雖然平時只負(fù)責(zé)一些抓捕盜賊之事，大多以個人武力為主，紀(jì)律要比軍隊差得多，但在李縣令的刻意操練，恪守軍紀(jì)，聽從指令，儼然有軍隊的風(fēng)范。兩個縣尉更是曾經(jīng)跟隨李縣令的秦軍翹楚，擁有多年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在他們的手里，這些縣卒甚至能發(fā)揮出不下于郡兵的實力。

　　而鄉(xiāng)卒則拉跨許多，雖然鄉(xiāng)游徼一直在強調(diào)要保持紀(jì)律，但那些漢子稀稀拉拉地站著，有幾個還在交頭接耳，小聲聊天。跟隨李縣令過來的那位縣尉實在看不下去，在各鄉(xiāng)之間巡邏，一個鄉(xiāng)一個鄉(xiāng)地糾正軍紀(jì)。

　　縣丞在人群中找了許久，才找到正在大罵著一個鄉(xiāng)卒的縣尉，“你看看你，要站相沒站相，一把刀都拿不緊，還在嘰嘰喳喳。若是在戰(zhàn)場上，一百條命都不夠你死……”

　　縣丞上去制止縣尉，把他拉到一邊，“縣尉，你做好準(zhǔn)備，我們可能要和王三立開打?！?p>　　“好啊，打死這幫刁民，竟敢挑戰(zhàn)我秦法的威嚴(yán)?？h令就是太膽小了，要是讓我馮宣的話，那個叫王啥立，八條命都不夠我砍?！?p>　　縣丞頭疼地摁了下額頭，才接著說，“這次不要太沖動，先把王三立給抓了，剩下的家奴就很容易拿捏。”

　　“知道了，我一定把王啥立抓起來，讓他體驗一下我相縣的監(jiān)獄?！瘪T宣大大咧咧地說，“縣丞，你就別在這里叨叨了，趕緊去跟那些鄉(xiāng)有秩談一談吧，他們在那邊鬧了半天?！?p>　　縣丞苦笑一下，就去找那些鄉(xiāng)有秩。

　　這些鄉(xiāng)有秩之前與曹參眉來眼去的，一直不聽縣令府的調(diào)令，此次來阻止渠溝私斗，大多不情不愿，甚至有些公開說，“渠溝鄉(xiāng)惹出來的事，關(guān)我等什么事？”

　　縣丞對此很是頭疼，不知道如何讓他們聽話，只能讓各鄉(xiāng)游徼逼著他們過來，然后把他們丟到一邊，就再也不管了。

　　沒想到那些人又去縣尉那里鬧，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馮宣受不了，把這批人踢回給縣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