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護衛(wèi)迅速圍過來,將兩人護在包圍圈中。
靜笙的血染濕了蘇淺的袖擺,在月白的云錦上暈開,如同盛放的曼殊沙華。
蘇淺半扶半抱在靜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命令東宮護衛(wèi)護著她們退出明華大殿。
當退出大殿時,她們身后的殿宇已經(jīng)開始燃起大火。
熊熊火焰吞噬了整座宮殿,撕裂了皇宮的夜色??諝庵卸际菬沟奈兜?,明華大殿的臺階上血跡斑斑,受傷甚至是死亡的人隨處可見。
靜笙看著眼前的景象,真是……如修羅地獄一般!
一只微涼捂住了她的眼睛,蘇淺聲音在她耳邊輕嘆?!皠e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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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太醫(yī)署此時人滿為患,明華大殿的動亂中,很多人受了傷,他們被送到了這里,藥童們穿梭在傷者間,連庭院里,也到處都是等著包扎的人。
內(nèi)院,一間小室中,阻隔屏風的蟬絹上,隱隱綽綽的映出后面來來去去的身影,一個宮人從屏風后端著銅制水盆走出來,盆中的熱水染了血,滿滿的紅。
屏風后,是一架月牙床,帷幔緊閉,床旁邊的地上撒落了許多帶著血的云錦布料。
一只白皙纖細的手腕從床帷后伸出來,白胡子太醫(yī)坐在床頭,手上兩指診那只手腕上,眉頭緊鎖。
帷幔后面,一個纖細的身影趴在床上,身上的衣裳剪去大半,露出凝脂如玉的后背,以及那還帶著箭,觸目驚心的傷口。
蘇淺坐在床畔,看著兩個女侍醫(yī)給靜笙檢查傷口,當她們的手指觸碰到羽箭周圍的傷口,蘇淺明顯感覺到床上的人打了個顫。
“稟殿下,”女侍醫(yī)檢查完傷口,對蘇淺回稟道,“箭深大致兩寸,萬幸沒有傷到骨頭和要害?!?p> 床帷后的老太醫(yī)也回稟了脈相,沒有中毒的跡象。
“那現(xiàn)在要怎么辦?拔箭嗎?”蘇淺問道。
兩個女侍醫(yī)對視了一下,一個先開了口,“殿下,良娣身上中的……很可能是三棱箭?!?p> “三棱箭?!”
蘇淺看過器譜,知道這種箭的箭頭呈三棱狀,殺傷力很強,制造工藝復雜,造價很高。
最重要的是,它是帶著倒刺和血槽的!
帶著倒刺,那箭矢就很難從傷口拔出來。而血槽,則是拔出箭以后,血很難止住。
蘇淺思量了一下,沖床帷外面喚道。“暮月。”
“是!暮月在?!币恢笔卦谕膺叺哪涸逻B忙應道。
蘇淺從腰上的荷包里拿出一枚金制的令符,遞出床帷,“中宮殿的藥房有一味止血的圣藥,你拿著本宮的金令,去皇后殿下那里拿,速去速回!”
“是!”暮月雙手接過金印,急急忙忙出去了。
蘇淺擦拭去靜笙頭上的冷汗,靜笙臉色很難看,卻還是努力地對蘇淺笑,安慰她,“阿淺不用擔心,我不疼的?!?p> 蘇淺眼神沉沉,目光轉向女侍醫(yī),開口問了一句,“良娣的傷,太醫(yī)署準備如何處理?”
兩個女侍醫(yī)和床外的老太醫(yī)都沒有開口,這是個燙手的山芋,三棱箭不好處理,不管是倒刺還是血槽,沒人敢保證能一切順利。
沉默中,床外一直侯著的年輕瘍醫(yī)開了口,“三棱箭不能硬拔,臣會在傷口順著箭矢的三道棱劃三道口子,把箭矢挖出來。”
“挖出來?”蘇淺皺眉,“那多疼啊?”
“臣會讓藥童準備麻沸散?!贝餐獾寞冡t(yī)回道?!傲兼凡粫杏X到疼痛的。”
麻沸散?
蘇淺沒有看到,靜笙聽到這個詞時,眼中劃過一絲異色。
藥童端上了的麻沸散,靜笙很配合的喝下,然后趴在床上。
瘍醫(yī)凈了手,拿起在高度酒中浸泡過的刀刃,劃開了羽箭旁邊的皮膚,一個女侍醫(yī)負責在旁邊針灸止血。
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
蘇淺在旁邊看著,很快卻意識到了不對。靜笙的頭朝里面,她看不見她的表情,可是她發(fā)現(xiàn)靜笙在微微顫抖,而那雙抓著床褥的手,死死攥著,用力到指節(jié)發(fā)白,青筋暴起。
“等一下!”蘇淺忙叫停。
瘍醫(yī)和女侍醫(yī)停下了手,不解地看著蘇淺。
“麻沸散沒有起效?!?p> “不可能!”瘍醫(yī)連忙拿過喝過的藥碗,聞了聞碗中的麻沸散,“不可能??!麻沸散不可能沒有起效!”
蘇淺伸手,撫摸著靜笙的頭,輕輕柔柔的,像是安撫,“本宮知道你疼,不用強撐著?!?p> “我……不疼……真的不疼……”顫抖的聲音,像是強壓著哭腔。
“良娣!本宮不喜歡你騙我……”
這次蘇淺的話中連“本宮”都變成了我。
靜笙轉過頭來。只見她臉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血色了,下唇也被咬出一個血淋淋的牙印,“阿淺……真的不疼,我忍得住的……”
瘍醫(yī)看她的樣子,也知道麻沸散根本沒有起效,可是不對??!這藥沒有問題,除非……
“良娣,”瘍醫(yī)看著靜笙,很認真的問道,“您以前是不是用過大量的麻沸散?”
當身體使用過大量的麻沸散,就會出現(xiàn)抗性,藥效會減弱。
可看靜笙的樣子,這麻沸散似乎對她……
根本完全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