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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日春光流年渡

第五十八章 三盞相思無路可通(有緣一卦)

九十日春光流年渡 危余 2239 2021-01-13 23:04:24

  是粟米熟透的季節(jié),嬰師傅買了幾種不同的糯米,預備著釀酒,三七茶館的茶是給客人喝的,但是酒,是為主人所備。

  季離憂極少飲酒,就算是逢年過年沾了幾滴,也云里霧里,不知所在,逛花樓也是個草包架子,喝幾口就被姑娘們撂倒在酒桌上,通常茶館的小廝們把他背回去都已經是半夜了。

  “嬰師傅,這是糯米嗎?”季離憂捻在手里,搓著濕漉漉的手指。

  “這邊和那一盆都是稻米,可這邊的不是釀酒用的?!?p>  他咦了一聲,“我看著這沒什么差別啊?!?p>  “這邊的叫做婺源光,用來給客人們做早粥,那邊是羊角梨核,可以釀清酒?!?p>  “嬰師傅,這都一模一樣,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我的鼻子,不是一般的靈?!彼α?。

  “嬰師傅這樣的人,應該去宮里做御廚,留在三七茶館,未免太大材小用?!奔倦x憂真心感慨。

  嬰師傅干巴巴一笑,“少掌柜可別這樣說,像是要趕人走似的?!?p>  “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你日日倒是關心茶館的這些事,做什么樣子……”說書人口舌狠毒。

  季離憂翻白眼,“誰說我是做樣子,我真心關照三七茶館的伙計們,難道有錯?”

  話說完,眼見他的扇子又要落到他頭上,季離憂急忙伸胳膊擋住,手腕上的鈴鐺作響,“別!”

  企料他只是開扇,略微嚇一嚇他。

  季離憂順著扇子向上看,持扇的主人那只干凈漂亮的手引了他的好奇,他看著他的手腕,問道,“日日持扇,我見你也是用紫輕煙雨化劍過,說明你劍術不錯,怎么你沒有繭子?”

  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握住他的手翻看,“怎么像是個女人的手?”

  說書人皺了眉,“信不信我把你舌頭放在釀酒的壇子里,釀一壇離憂舌?”

  季離憂不緊不慢放開他,“摸了摸你的手就生氣,真沒有一點氣度?!?p>  心想,我自己白日里照鏡子,那張少年的臉可是少見的上品,你有的我都有,我又沒準備怎么著你,看你自己不過是平平淡淡的一副面容,除去那變成不人不鬼時候的驚燦之感,旁的時候,沒有半分可取之處,脾氣又不好,怪不得聽茶博士說,幾千年都沒有一個女子看得上這老古董。

  “掌柜的,讓路!”茶博士端著一摞碟子,三三兩兩剩下的茶點還在盤中。

  季離憂還沒回頭,說書人已經順手將他拉在身前,給茶博士讓了路,待人過去,他不緊不慢松了手,季離憂卻愣在原地,他的身體給他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包括他握住他手臂,果斷握緊,又輕易放開的那種疏離。

  季離憂仔細回想這種感覺的起源,想了半天,也弄不明白怎么這種奇怪的悸動來自何處。

  茶博士托一托碟子,把懷里的瓷盤子抱穩(wěn),提醒道,“外面有人找先生?!?p>  說書人已經去了前廳,可季離憂臉上的紅暈依然在,方才他想到的都是他瞳若碎金,布滿舊傷的后背,想到了他含住他的唇,將他的痛呼都藏在他口中的那場旖旎的夢。

  “少掌柜,臉怎么紅了?”

  “我……日頭曬的……”季離憂沉住氣,腳下急急跑開了。

  果不其然,還是他的跟屁蟲,急匆匆跑到了前頭找他。

  嬰師傅看著盆中渾濁的水,握了一把稻米,遲遲沒有放下,直到整粒整粒的稻米變成了碎屑,摻著水,滴答滴答落下。

  茶博士忙完了自己的活,叫小廝去幫幫嬰師傅,自己則坐在一邊吃甜瓜,“行了你,心情不好不要糟踐五谷?!?p>  說書人正緩緩搖晃龜殼,只聽得銅錢相互碰撞,季離憂在他右手邊坐下,同他說話,“又有人找你算卦?”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桌上的銅錢三兩分開,隨便道,“技多不壓身?!?p>  “怎么不見你給我算算,好歹也是一家人,不花錢給我算一算唄?”季離憂皮臉道。

  說書人身子坐得板正,再看季離憂,半個身子都倚靠桌子,一只膝蓋還抵著說書人的腿,時不時抖一抖腿。

  說書人手中的東西收拾了起來,道,“再抖,腿給你剁了。”

  他急忙收回。

  季離憂不說話了,在一邊乖乖看他給人算卦。

  他總是這樣不急不躁,季離憂在一旁看他,很是好奇他的從前,難道他就從來沒有像他一樣不樂意守規(guī)矩?也許,他本來就是個冷脾氣。

  他捉摸不透說書人,可他又很想迫切了解他,如同在迷霧中尋不到正確的方向,季離憂總是有些煩躁,他為何來到三七茶館,父親和祖父又為何侍奉他為上客,季家到底欠了他多少債,需要子孫都來還債,這些問題,季離憂都想知道。

  但是,他想隱藏起這樣的好奇,直覺告訴他,說書人不會喜歡別人太過了解他,哪怕是真的想知道他一些往事,也得瞞著他進行。

  說書人同這個女子說話,從頭到尾沒有看她一眼,至于這個女孩,倒是中途看了季離憂好幾次,季離憂特地向她眨眼一笑。

  這女子是幾座城之外的人家,聽說三七茶館有個算卦很靈的師傅,專門找了日子來求見,沒成想,竟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干干凈凈一張臉,并無什么過人之處,見之即忘的容貌,比不上他身邊的少年七之二三。

  季離憂在旁邊聽了幾耳朵,知道了個大概。

  原來是宏縷的縣令親手殺了自己一家老小,妻子兒女,最小的只有五歲,都沒能逃脫毒手,聽這女子說,她是縣令夫人的妹妹。

  宏縷的縣令名為祝朔,是個有名的清官,年輕時候便不近美色,為官后更是一個清明的好官。

  不知為何,就在他升任途中,帶著一家人投宿旅店,夜間竟然狂性大發(fā),連最小的女兒也不放過,一家人都遭了他的毒手,被他砍成了肉泥。

  宏縷的人都說他是碰上了野鬼,被不干凈的東西蒙蔽了眼睛,這才如此,這件事是半個月前發(fā)生的事了。

  女子說,本來尸身送回宏縷也就沒有了外事,可沒成想,就在他們家?guī)椭幚砗笫聨滋欤麄兗业奶锏仄桨琢验_口子,屋中也是如此,西南角塌陷一大塊,陷下去的土地形成了一個坑洞,一眼望下去,黑漆漆,打著燈籠都看不見底。

  家里人都慌了,四處找術士算命,一個個說的都挺好,可家里的怪事還是沒停,她聽人說,久意的三七茶館有個說書人,輕易不給人算,只遇見有緣人才算上一卦,她想來碰碰運氣。

  季離憂等女子離開后,問說書人,“這件閑事,你管嗎?”

  “你說呢?”他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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