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音樂緩緩地響起,追光燈刷地一聲向后射去,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xiàn)在燈柱下,紅衣翩躚的喬安娜在萬眾矚目中緩緩地走到小舞臺的中間,頸間一串鉆石項鏈,在大廳頂上無數(shù)水晶吊燈的照耀下,閃爍著奪目的光彩。
“啊,我們今晚的小公主終于出來了!哇,她可真的太漂亮了!!”司儀賣力地大聲宣布:“接下來,我們大家一起猜一猜,小公主屬意的人是誰呢?是哪個幸運兒將會和我們?nèi)绱嗣利惛哐诺男」饕黄痖_始她的第一支舞?!”
熱烈的鼓掌聲響起,有些年輕人已經(jīng)吹起了口哨,騰飛的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首桌坐在孔老板身邊的君浩身上,無數(shù)曖昧的,羨慕的,嫉妒的,看熱鬧的……不用猜,大家都心知肚明,誰不知道喬安娜相中了他們公司的新星,名牌大學(xué)出來的才子,又帥能力又強的君浩。
君浩微微低下頭,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又來了,真的很煩很累。不管了,與其在這里像猴子似的給人看,不如離開算了。他微欠身對著身邊的老板說:“不好意思,孔總,我失陪一下?!闭l料到,剛剛站起來拉開椅子,追光燈已經(jīng)籠罩過來,喬安娜盈盈站在他身邊,微笑著對他款款地伸出了手。
四周的掌聲再起,口哨聲也更加響亮了。一片嘈雜里,君浩只覺得抑制不住地心浮氣躁。
“喬安娜,對不起,我有點不太舒服,需要出去一下?!彼麑λc點頭,臉上已經(jīng)很明顯地掛上了冷漠。
喬安娜嫵媚一笑,并不理會他的話,伸手拉起他的手,不由分說地就扯著他上了舞臺。事已至此,君浩也無法推開她離去。畢竟她一個年輕女子,又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面子還是要給她的。只是這樣一來,豈不是又會加深大家的誤會?也許,喬安娜打得就是這個主意。那他以后,究竟該怎么辦呢?要怎么才能徹底擺脫這種處境?他在心里又嘆口氣。原想著,一畢了業(yè)開始工作,就可以好好地一展自己所學(xué),在工作和科研上有所建樹,沒成想會遇到喬安娜這個人,遇到這種事。想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各色眼光,他的積郁,不禁又深了一層,公司里的同事,會怎么看待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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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越過鬧哄哄的一桌桌人群,看向虛無的空中。他很少跳舞,和萱萱在一起也只跳過一次,就是他告白的那天晚上的迎新晚會。那時候,他將她緊緊擁在懷中,聞著她身上發(fā)上的甜香,一顆心禁不住深深沉醉,沉淪。那樣美好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萱萱,萱萱,她現(xiàn)在可在哪里,在做什么呢?知不知道自己很想很想她。
喬安娜一手緊緊地握住君浩的手,一條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她看著他的臉,忍不住甜笑。歐婧說對了呢,他不忍拒絕,不忍在眾目睽睽下推開她,雖然他看起來十分生氣,不肯看她。這是第一次她離他這么近呢,近處看他的眉眼,更好看了呢。雖然他蹙著眉,抿著嘴,但他飛揚的眉峰,挺直的鼻梁,因為抿嘴棱角更加分明的下巴,使他平時并不如何顯露的剛強的男子氣息更濃烈地?fù)涿娑鴣怼K熳×怂氖?,一手虛虛地攏住她的腰。他身上的味道真好聞,雖然在如此氣味混雜的大廳里,清冽的松柏的味道依然清晰。她忍不住更靠近他一些,想要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但他馬上就察覺了,立刻讓了開去。十分的繁華熱鬧里,無限受寵一向高傲,屢敗屢戰(zhàn)永不放棄的喬安娜,第一次感到有一點點心酸。
其實喬安娜一直暗暗注意著大門的方向,歐婧怎么還沒有進來?時間差不多了,她到底把人約來了沒有?
終于,眼角余光瞟到大廳的門打開了一些,歐婧的藍色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喬安娜突然一個旋轉(zhuǎn),驀然伸出雙臂圈住君浩的脖子,踮起腳,將自己的雙唇送上去,緊緊壓在君浩的唇上。他愕然地睜大眼睛,眼底浮現(xiàn)出明明白白的厭惡。喬安娜不敢看他,她更加地?fù)Ьo他的脖子,閉上了眼睛。
萱萱一腳踏進來,下意識看向追光燈所在的方向,映入眼簾的,正正就是這一幕。人頭濟濟熱熱鬧鬧的大廳里,君浩在中間的舞臺上,舞臺的四周裝飾著白色的玫瑰,雖然他的臉被擋著,但她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他來。一身大紅禮服的喬安娜,她也認(rèn)識她,就是上次暗示她將君浩讓出來的,騰飛科技的小公主。她的胳膊正圈住君浩的脖子,君浩對著門口的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在所有人的起哄注視下,他們正在擁吻。
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錘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她的頭上,又或是像小時候溺水的那次,冰冷的水從四面八方直灌過來,她在水中無力地掙扎,不能呼吸,恐懼使她緊緊地閉著眼睛,胸肺處是窒息的痛,像要炸開一樣。萱萱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眼前一片金星閃爍,心里只有模模糊糊糊的恐慌,她踉蹌后退了幾步,突然轉(zhuǎn)頭向外沖去。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為什么會這樣?這是什么?她只是來見歐婧,怎么是這樣?不不,她不要再看,不要。滿心的焦灼慌亂,滿腦子的轟隆隆聲,眼淚好像冒了出來,看不清腳下的路,她要離開,快快離開,她要回家,是的,回家。已經(jīng)夜了,天那么黑,風(fēng)很大,吹得身上一片冰涼,她混亂地尋找著臺階,跌跌撞撞,不管不顧地邁下去?;杳V幸荒_踏空,她就那樣摔倒在地上,是鉆心的痛。
同樣呆愣住的吳越立刻要追出來,疑惑中匆忙回頭往舞臺上又看了一眼,正看到君浩好像將喬安娜的手臂從自己身上撕下來推開,他站在舞臺上,扭頭向門口看來,似乎在困惑地搜尋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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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你怎么了?”驚見萱萱伏在地上,吳越慌忙跳下臺階,脫下自己的外套覆在她背上,用力把她扶起來。
“你沒事吧?”他擔(dān)心地輕聲問她。實在是沒有想到會看到那樣的一幕,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君浩他怎么會……
萱萱用手捂住臉,長發(fā)散亂地披散在肩頭,心里一波波的痛止不住地漫上來,眼淚不受控制地一直往下流,一直流。就像小時候不小心把頭狠狠地撞到了桌角,昏天黑地的劇痛,眼冒金星中眼淚就那樣自己流出來,雖然她瘋狂地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媽媽說過不要哭,但眼淚是如此地不聽話,一直涌出來,涌出來。
“我先帶你回去吧?!眳窃綌v著她:“能走嗎?要不我背你?”他真的很擔(dān)心她,此刻如此的弱小,如此的脆弱,和無助,他的心也跟著痛起來。
“萱萱你怎么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剛剛看到君浩和喬安娜在……可是他們怎么能這樣呢?”歐婧也跑下來,跺著腳,用惶急的聲音叫道。她看到了呢,真的很不錯,這實在是一個被完美實施的計劃。這天之嬌女,是第一次嘗到什么叫做傷心吧。所以說她憑什么得到這許多?不公平。她付出了比自己更多的努力了嗎?她也該知道一下失意痛苦絕望的滋味,她們都是。
“閉嘴!”吳越扶著萱萱靠在自己身上,他罕見地暴怒了,不禁低喝一聲,扭頭看向歐婧。她愕然地發(fā)現(xiàn)他眼光凌厲,似冰芒一般冷冷地直刺過來。她心里一驚,不覺悻悻地合上了嘴。吳越該高興不是嗎?這次他有機會了,他不是一直在喜歡葉芷萱?哼,當(dāng)她不知道?
萱萱沉默地?fù)u搖頭,趔趄地邁步向外走去。吳越扶著她回到車上,將她安頓在后座,系好安全帶。車燈閃爍,他飛快地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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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浩終究是不放心地追了出來,剛才一瞥間好像看到門口有一個背影,依稀像是萱萱,但是萱萱按說不會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憶起喬安娜適才瘋狂的舉動,怒火一拱一拱地,幾乎抑制不住。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他一直坐立不安,心浮氣躁,總感覺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
歐婧一個人站在酒店門口,她為什么站在這里?現(xiàn)在君浩已經(jīng)知道,歐婧就是大衛(wèi)的女朋友。這個大衛(wèi),女朋友沒有一打,也有八個,這個歐婧,好端端地?fù)胶瓦M去干什么?
“剛才有誰在這里嗎?”君浩問歐婧,忍不住疑惑,到底是不是萱萱?他沒有辦法讓自己放下心來。
“沒有啊,就我一個人在這里,里面太氣悶了,我出來透透氣?!睔W婧笑盈盈地,看了君浩一眼又低下頭去,輕聲地說道:“實在是太吵了,你,也不喜歡對嗎?不過喬,她今晚,真的是很漂亮呢。”
君浩厭煩地瞟了她一眼,徑直向停車場走去。
這深秋的天氣可真冷呀,風(fēng)吹在裸露的皮膚上,像刀割一樣。沒有挽好的發(fā)掉了幾縷下來,被風(fēng)吹著迷住了她的眼睛,歐婧慢慢地環(huán)起雙臂,抱住自己的肩。宴會廳里,大衛(wèi)已經(jīng)和非凡映畫的千金跳起了舞。她聽說過,這個非凡映畫是他家的合作單位,這位千金小姐,也是留洋歸來,且已經(jīng)擔(dān)任了她家公司的設(shè)計師??烧媸翘煸斓卦O(shè)的一對呢。
現(xiàn)在自己,去哪里比較好呢?外面又是這么的冷。那一年在三亞,天氣可真好呀,真暖和。天天的藍天白云,潔白的沙灘,她們無憂無慮的笑聲,飄蕩在空中,空氣是蜜一樣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