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京城爆發(fā)疫病。沈離接到皇帝讓人傳來的八百里加急信件,直接帶著沈珩云墨二人趕赴京城。
疫情最初發(fā)生在京城城南的一處破廟,那里不知從何時起就成了個乞丐窩,老老少少的住了近百十號人。這么多的人在不大的地方吃喝拉撒睡,臟亂的除了乞丐沒人光顧。此外他們抓來的雞、偷來的狗也都在這里宰殺煮食,晴天便是臭氣熏天,雨天便是污泥滿地。
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廟里的乞丐忽然一個接一個的先上吐下瀉,然后就是發(fā)燒打擺子,得了病的人熬不上兩天就沒了氣息,沒多久廟里的乞丐死亡過半。沈離到的時候,疫情已經(jīng)擴散到周邊幾條街道,弄得整個京城人心惶惶,更有那惜命的官員富戶,直接將家眷遠遠的送走。
負責城南治安的官員在發(fā)現(xiàn)破廟里起了疫病的第一時間就報了上去,然后將破廟外堆滿柴草,準備直接連人一起直接燒了??墒沁€沒來得及點火,臨近街道也有人發(fā)作了起來。燒死一群乞丐他敢,但是那么多平民,哪個官員也不敢下令,于是疫情便快速擴散開來。
幸好太醫(yī)院那邊及時出手,讓人將臨近的幾條街道全都封鎖,外圍砌了高墻,禁止人出入,這才堪堪止住擴散的趨勢。
皇帝急急的把沈離召回來,就是因為太醫(yī)們尚未查明病因,治療更加無從談起。他登基時間還短,不可能看著疫情肆虐,導致這么多無辜百姓受害,這會讓后人抨擊他皇帝失德才導致天降災禍。
沈離同皇帝簡短的聊過后,就將兒子托付給云萍,讓怎么也不肯留在外面的云墨吃過系統(tǒng)出的解毒丸,帶著他直接進了疫區(qū)。
疫區(qū)里的,有兩位太醫(yī)院的老大夫和兩位民間征召來的大夫,其余的便只剩幾個學徒。因為封鎖已經(jīng)快十天,已經(jīng)有近四百人感染,幾乎達到疫區(qū)人數(shù)的三分之一。已經(jīng)發(fā)病的人被集中到了臨近的幾間屋子里,每天有掩住口鼻的學徒前來分發(fā)藥物和粥水。
那幾位大夫極為認真負責,日日翻書調(diào)整藥材,只是仍然止不住疫病蔓延的趨勢,每天都有幾十個人死去。最早死去的那些人,因為尸體無人掩埋,就堆在那里散發(fā)出濃重尸臭味。
見到如此慘狀,沈離許下重金,從患病的人里找了幾十個身體還不錯的,讓他們將所有的尸體及被污染過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運到了破廟那里,點燃了早前準備好的柴草火油,大火燒了足足半日才熄滅。
破廟那邊燃著大火的時候,沈離已經(jīng)同幾位大夫聚到一處,不大的屋子里南北通風,還散發(fā)著濃濃的艾葉與蒼術燃燒過的味道。
“沈大夫?!蹦莾晌挥t(yī)首先沖沈離拱手打了招呼,哪怕他們年長沈離許多,是太醫(yī)院的老前輩,但就憑沈離曾經(jīng)治好了皇帝這點,誰也不敢給她半點臉色看。
“幾位辛苦了。”沈離拱手回禮,幾人也沒有過多寒暄,沈離接過他們遞來的脈案同云墨一起一一看過,然后帶著他一起往煎藥的屋子走去。方才她們已經(jīng)見過了病人,如今看了脈案,便只剩下這在煎煮的藥材了。
“少了一味鬼箭羽,雄黃的量也不足?!痹颇珨r下一碗準備端出去的湯藥,嘗了一口后說道。沈離也聞了聞,忽然就想起來當初云鴻留下的那兩本孤本。
【宿主,師兄他好厲害??!他改過的方子就跟孤本里的一模一樣。】小九又在沈離的識海里泛起了星星眼。自從當初沈離找回云墨后,一開始它還覺得云墨是小可憐,私底下喊他小墨墨,隨著后來云墨慢慢展示出了的強大的學習能力還有厲害的醫(yī)術,小九就一口一個師兄喊得歡快。沈離奇怪,小九還振振有詞的表示,這么厲害這么好看還乖巧可愛的人,誰能不喜歡呀!
忽視掉小九花癡的樣子,沈離直接道,【在虛擬教室實驗一下師兄的方子,看看效果如何。】
【好的宿主。】小九領了任務歡歡喜喜的去了,很快又在識海中呼喚沈離,【宿主,實驗結(jié)果出來了。】
【效果如何?】沈離問道。
【方子對癥,對此次的疫情有效?!啃【怕曇衾锍錆M了自豪,嘚瑟夠了才繼續(xù)說,【但是宿主,據(jù)小九分析,現(xiàn)在太醫(yī)的方子應該也是有一定效果的,即使不能治好,至少不應該死這多人,更深層的原因小九還在查找?!?p> 【好的,我們先修改藥方,然后想辦法查明原因。】沈離意識回到現(xiàn)實,也不過是剛剛過去一瞬,她對云墨點頭笑道,“師兄說的是,這確實差了兩味藥,我現(xiàn)在讓他們改方子?!?p> “師父的書里有,為何他們不知道完整的藥方?”云墨擰眉,他想不明白。這疫病和藥方明明就是對癥的,為何那些人開不出來。
“師兄,那書是師父的,他們應該沒看過?!鄙螂x解釋道。
“那我寫下來給他們看?!痹颇X袋里可沒有什么孤本絕本醫(yī)術敝帚自珍的道理,他覺得自己知道的,別人也應該知道。
“好,那師兄就寫出來。”沈離應下,讓人尋了一處安靜的小屋給云墨默寫醫(yī)書。她越發(fā)心疼自己這師兄,這樣的赤子心腸,真是應該好好的護著,不讓他再受到一點傷害。
將云墨安置好,新的藥方已經(jīng)配好煎煮完分發(fā)了下去,沈離請那幾位大夫監(jiān)測藥效,自己則在疫區(qū)慢慢的逛了起來。因為圈起來的疫區(qū)不算小,系統(tǒng)無法全部覆蓋,她便沿著主要街道走了一圈,讓小九把整個疫區(qū)全部掃描下來。
【宿主,前方墻根地下半尺處,發(fā)現(xiàn)了奇怪的東西?!吭谏螂x走到已經(jīng)成了一片灰燼的破廟時,小九忽然出言提醒。
【是什么?】沈離看著臟兮兮的地方,空著手也沒法挖掘,只能讓小九繼續(xù)分析。
【是幾個空紙包,殘留了一些讓人身體孱弱的藥粉,毒性不強,混入水中即可起效。還有一件舊衣的碎片,應該是疫病患者穿用過的。】小九一邊說著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開始在自己度過的無數(shù)本小說中尋找對應情節(jié)。
【原來如此?!可螂x點頭,她早該猜到的,京城好端端的為何會發(fā)生疫病,這破廟也存在了幾十年,怎么忽然今年就爆發(fā)了疫病……所謂疫病,不過是某些人想要發(fā)動輿論的借口罷了,沒有天災,而是人禍。
三天后,除了幾個病的過于嚴重的,大部分病人開始好轉(zhuǎn),癥狀最輕的甚至已經(jīng)恢復了健康。
又五天后,安置病人的房屋已經(jīng)空了大半,病愈的人均已歸家。
云墨將云鴻留下的那兩本孤本各默寫出來一冊,交給了那幾位大夫。幾人如獲至寶,捧著醫(yī)書顫抖的差點給云墨跪下來。畢竟云墨這不僅僅是贈書之惠,毫不夸張的說,可享半師之禮。
將疫區(qū)余下的事情交給那幾位大夫,沈離讓人在緊鄰疫區(qū)出口小門的民房內(nèi)備下熱水和干凈的衣物,全都仔細沐浴過了才離開疫區(qū)。先去云萍家接了兒子,好好稀罕了一番才進宮面見皇帝。
“你是說,這次疫情,是旁人有意為之?”聽了沈離的話,皇帝眉頭皺了起來,先前山南縣的那人帶回來,他起初還以為是老三留下的手筆,但是沒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兩者間有瓜葛,讓他不得不懷疑起了那位小透明的老二。
自小在宮中長大,難道他就真的對皇位沒有半點渴望嗎?還有這次疫情,這不擇手段的方式像極了老三的行事風格,倘若他傳出了無德的罵名,再將老三牽扯進來,最終獲益的還能是誰?幸好他當時動作迅速,早早的登上皇位,否則讓老二摻和進來還不一定會怎樣。如今,老二的這些小動作也只能惡心惡心他罷了。
下定決心將朝廷內(nèi)外好好梳理一番后,皇帝讓人拿來一個精致的木盒,給了沈離,“這是青云觀的觀主送來的降真香,給珩兒留著玩吧?!?p> 沈離自然知道降真香的藥用價值,但是她更知道降真香作為道教第一香,焚之,可引鶴降。小兒帶之,能避邪氣。這香既然是青云觀觀主送來的,自非凡品。因此也是從心中感謝皇帝,“多謝陛下賞賜?!?p> 發(fā)現(xiàn)沈離與之前相比竟然平和了許多,皇帝難得的有些不習慣,頓了頓,便道,“當初那許家人應當快出獄了,你可想好如何安排?”
“這么快?”沈離差點忘記那幾人,想了想便說道,“旁人倒也罷了,只是那許飛瓊夫婦,還有那位許大人,不如一起送去山南縣,讓陳縣尉找人看著,只許他們乞討為生,至死不能出山南縣城半步。”
皇帝點頭應允。
半月后,窮困潦倒的許父與許飛瓊夫婦二人被押送去了山南縣。當初想要讓女兒與許飛瓊和離逃出苦海的左仆射林大人也被皇帝敲打,最終忍痛放棄了這個女兒。
一個月后,在封地悠然度日的閑王(原二皇子)因為散播疫病擾亂京城意圖謀反被貶為平民,終生監(jiān)禁皇陵。南靈郡王(原三皇子)則因為縱容手下劫掠平民被削去郡王爵位,降為看守皇陵的小官,和廢閑王一起作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