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可惡的眩暈、昏睡以及黑暗,阿杜從心底恨透了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也不知道究竟因為何種原因,每每到了日落西山之時,這種感覺就會準時發(fā)作,而且在這里時間似乎變得很快,晝夜更迭甚至有些時候微微一愣神兒就過去了……
阿杜也試著去抗拒,然而無論如何掙扎,如何催動求生的欲望,結果都無濟于事,眼皮沉若千鈞,頭腦昏昏,飄飄然然,似乎整個世界都離他越來越遠,從此再沒有了任何關系一般……
鬼使神差間,阿杜甚至就要接受了身在精神病院,且自己就是一個精神病人的事實,因為似乎只有瘋子的腦子里才會出現(xiàn)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這難道這就是你的宿命,你就準備這樣了卻了余生嗎?你可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嗎……”在沉寂了許久后,一個聲音突然在阿杜內心深處響了起來……
“說的對……不行……這些不是我想要的,這樣下去我心有不甘……我必須得從這里出去……因為好像還有什么事情沒有做完……”突然意念如同閃電一般穿過阿杜深淵般空洞的大腦,瞬間將漆黑的世界撕開了一道口子……
阿杜竟然一下子掙脫開了夢魘的束縛,然后睜開了沉重無比的雙眼。
那是一個身穿防護服的人,雙手中操作著心臟除顫器,正在阿杜胸前比劃著,這人戴著面罩,阿杜看不清楚他的臉,卻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絲莫名的熟悉……
情急之下,阿杜張大了嘴巴想要喊叫,然而隨著一次劇烈的震顫,阿杜眼前又變成了蒼白色的,之后,意識便又回到了混沌……
被白色虛無的氣氛籠罩了很久……很久……
漸漸的阿杜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聲音由遠及近,好像在慢慢朝著阿杜靠近過來……
又是心底里的那種意念催促著阿杜猛然睜開了眼睛,隨之卻是柔和的光線滲入眼簾,眼前依舊是破舊的天花板,那種顏色令阿杜作嘔,于是本能的側了一下臉,然而,這一次眼前所見的,卻是一張堆滿了皺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人臉。
還能有誰,正是與阿杜同在這間鬼病房中的那個怪老頭兒,此時,怪老頭兒整張臉幾乎都要貼在阿杜的臉上了,兩只發(fā)黃的小眼睛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阿杜條件反射的做出了反應,身體仿佛觸了電一般向另一側彈著挪了開來,接著一骨碌爬了起來。
“哈哈,小朋友你醒啦,還不錯嘛!感覺怎么樣,現(xiàn)在是不是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就聽怪老頭陰陽怪氣地說道。
阿杜渾身上下的不舒服,卻根本不想理會,更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樣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身上,但有些事情卻必須要搞清楚、問明白。
“什么?飄飄欲仙?你……到底是誰?”阿杜慢慢地問道。
“哈哈……我是誰……我是誰……你可知道自己是誰嗎?”沒想到怪老頭反問了阿杜一句。
“對呀……我究竟是誰……”阿杜愣住了,腦子里使勁的回憶著自己的姓名,突然一個名字閃現(xiàn)在了眼前。
“我……我好像叫……叫……梅志高……”阿杜喃喃說道。
“哈哈……梅志高……梅志高……有趣……有趣……”怪老頭兒聽到阿杜的話,又開始嬉皮笑臉,手舞足蹈,好像一只老猴子。
只是阿杜的話說出了口,他卻同時又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梅志高’的名字為什么總感到那么陌生,為什么在自己的腦袋里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
“你可確定,你是你嗎?”這時,怪老頭又冒了句更奇怪的話。
“確定?確定什么?”
怪老頭的瘋言瘋語加重了阿杜的懷疑,他干脆問道:“老人家,您這是什么意思?”
“呵呵……你是誰……你是誰……我怎么會知道……好笑……好笑……”可是,怪老頭完全不按套路接招兒,又開始自顧自的胡言亂語了。
接著無論阿杜如何誘導、懇求,怪老頭兒就是不接茬兒,到最后人家干脆坐在破床邊自顧自的嘀咕了起來。
如此這樣,尤其是面對一個老人,雖然他有些瘋癲,可阿杜又有什么辦法呢?
于是,阿杜只能仰天長嘆,感嘆自己竟然稀里糊涂的連是誰都不知道,甚至還成了精神病……人生悲哀簡直到了極點……
阿杜挨著老頭兒坐了下去,皺著眉雙眼注視著窗外發(fā)起著呆。也許是老頭子也感覺到了阿杜情緒的變化,又興許是鬧了半天累了的緣故,總之,怪老頭兒也慢慢地安靜了下來,到了后來居然睡著了。
一老一少的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坐著,誰也不理誰,仿佛像是兩尊泥像一樣,直到窗外夕陽的余暉照在阿杜的臉上,他這才把思緒從雜亂無章的線頭中抽了回來,想不到恍惚間竟然過去了這么久,一天又要過去了。
“哎!”阿杜長長的嘆了一聲,此情此景,心頭竟泛起了陣陣哀愁,斜著眼看了一眼老頭兒,見到他此時正蜷在一邊睡得正酣呢。
“看來,有些時候人傻一些反倒是沒有了煩惱??!”微微的苦笑了一下,阿杜又將目光轉向了窗外……
忽然,怪老頭的聲音不緊不慢、不高不低的從身邊響了起來。
“夢終究要醒的……早醒,總比晚醒來強……否則,等變成了植物人,就全都完嘍……”
怪老頭兒在這個時候莫名其妙的說出這樣的話是什么意思?是暗示,還是在說夢話……
心念閃動,阿杜越來越覺得這件事存在著蹊蹺,突然間又記起自己好像躺在病床上,身邊站著一個身穿防護服的人……
他是誰……現(xiàn)在又去了哪里……
“不對勁……很不對勁……”阿杜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