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瑾殤的關卡隘處。
九里明借著依墻的勁,站穩(wěn)身子,走向眸子里滿是好奇和不服氣的阿月渾。
“這位姑娘,本大人正缺一位侍從,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
“不從?!卑⒃聹啗]好氣的回著,有通關印帖早不說,我看就是故意想看我出丑。
“當真?即使如此,本大人就先行一步,這后頭可是還有好多個關卡?!本爬锩饕馕渡铋L的從上到下的審視著阿月渾,阿月渾看了看身后關卡口上還在以懷疑的眼神瞪著她的士兵,氣的一跺腳只得妥協(xié),“好吧?!彼劬χ惫垂吹亩⒅爬锩鞯膽牙?,要不是為了這個印帖,誰要做你的侍從,她怎么就沒想到通關印帖呢,有通關印帖暢通無阻不說,還能憑帖出入王宮,九里明果然厲害,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只有夜郎王室貴族才會擁有。
“走吧,小侍從?!?p> “是,大人?!卑⒃聹営袣鉄o力的應著,她并沒有看到九里明小計得逞的樣子,九里明知道阿月渾想利用海金沙去到金逐身邊打探阿蟄的消息,但海金沙被他殺了,她的計劃也無用了,阿月渾現(xiàn)在是個死人,便可喬裝打扮去王宮查找阿蟄,但無異于海底撈針,而且阿蟄不一定就被關在王宮,九里明已經(jīng)各方派人去王宮里調(diào)查盞亦蟄的消息了,只有先找到盞亦蟄,阿月渾才能真正的放心。
“老板,來兩間房?!辫獨戨x都城王宮還有些路程,他們決定今夜先找家客棧休息,明日找輛馬車趕路。
“二位客觀,本店只有一間房了?!闭乒竦馁\眉鼠眼的打量著九里明和阿月渾,阿月渾噌的將匕首戳在了掌柜的眼前。
“我要的是兩間房?!?p> “哎呦,這位姑娘,您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也真只有這一間房了,看您這二位怕也不會去擠大通鋪吧,那味,可沖啊。”
九里明從懷里掏出個碎銀子扔了過去,便徑直上了樓,阿月渾氣呼呼的瞪了一眼店家,拔了匕首,通鋪是不敢睡,只有地鋪了......
夜里,九里明不知去哪了,屋里只有阿月渾一個人,等了半晌九里明都未歸。
“哎,這就別怪我先入為主了,舒服......”這都多久沒踏踏實實的睡上一覺了,有九里明這個大野狼在,還怕小狼狗來找事,不一會,阿月渾便睡著了,客棧樓頂上,九里明提著一壺酒思沉著,他離開瑾殤時派人給江側柏傳了信去,告訴了他,他的現(xiàn)狀,叫他不必擔心,到了夜郎進了宮見了金逐先禮后兵,很快他就會與他會面。九里明沒有把阿寶就是盞細月的事實告訴江側柏,他不應該騙側柏的可他也不想失信于阿月渾,他沒有參與阿月渾的過去,她的未來他卻想......九里明仰頭一飲,酒水沿著嘴角流入了他微露的胸膛......
“阿蟄!”
阿月渾做了一個夢,夢見阿蟄被關在潮濕陰冷的地牢里,那里滿是臟臭的老鼠,那些老鼠圍著阿蟄爬在了他身上,啃咬了他,阿蟄絕望的哭喊著姐姐救我,阿月渾從夢中驚醒,額間細細的汗珠,眼角的淚滴落著,她的心好痛,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她真的好累......
深夜的小屋里,只有從窗外透進的月光,她看著冷清而空無一人的小屋,垂著頭滿眼盡是憂傷,喃喃的喚了一聲:“九里明?!彼皇切睦锿蝗坏暮ε?,念了他的名字,并不是真的想喚他來,可她聲音一落,不知從哪就傳來了握劍的聲音,阿月渾的心咯噔一下,緊接著,月光下的窗戶飛身而進的身影,他踏著月光,款款走來,阿月渾的手捏緊了被褥,怕不是來搶床的吧......
“這時候想起本大人來了?!本爬锩鞯统谅陨硢〉穆曇?,迎風而來的還有些許酒氣。
阿月渾略顯呆滯的眼神,直到聽見他緩緩吐字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躲閃著眸子,不在直直的盯著他,罪孽呀,罪孽,方才他是被一個男人跳進窗戶的動作給迷了魂嗎......不就是眼神深邃了些,不就是神態(tài)迷醉了些,不就是嘴角勾人了些......清醒點啊阿月渾,什么時候了還犯花癡這可還行......
“大人,我這不是替您暖好了被子,好喚您就寢啊?!卑⒃聹啍D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奉承著九里明,說著就要從被褥里鉆出來,卻被九里明阻止了,這時候他才看見阿月渾泛紅的眼眶和臉上的淚痕,所以她到底還是經(jīng)不住內(nèi)心的煎熬而偷偷落淚嗎......
九里明沒有說話只是這樣抓著阿月渾靜靜的看著她,咫尺之間的距離,他眼眸里滿是溫情的關懷,這樣的對視讓阿月渾有些不自在,臉上濕漉的感覺她立馬抬袖擦拭了臉上落淚的痕跡,躲閃著的眼神,九里明身上微醺的味道,阿月渾甚至覺得感受到他通體的冰涼,“大人,不歇息嗎?”
九里明垂了眼眸,她什么時候會在他面前坦露她真正的心聲,而不是一味的故作堅強,是他不足以讓她放下戒備,不足以讓她相信嗎......
他沒有再言語,只是站起來埋頭替她理好床鋪,又提眼望她,略勾著嘴角,輕手摸了一下阿月渾的頭,如老父親般的眼神:“大人還有事,你且安心睡吧?!本爬锩麟x開了房間,留下受寵若驚而怔怔的阿月渾......
次日清晨,阿月渾從客棧出來,門口是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和躺在馬車里閉眼休息的九里明等著他的小侍從給他當馬夫,阿月渾雖撇著嘴不情愿的抓起韁繩實則心里有種什么都被安排好的感覺,蠻開心的。
行至已一段路,竟遇上了漢軍的隊伍,是江側柏!阿月渾吁的一聲勒停了馬車,就急慌轉(zhuǎn)身的鉆進馬車,九里明正長躺在車里酣睡,阿月渾沒有看到腳下馬車的隔檔,整個人都摔進了馬車里,阿月渾瞳孔睜大,完了,雙臂不受控制的亂張著,緊緊閉著的嘴唇,嚇得瞇著眼睛,就這樣砰的一聲重重的砸在了九里明的身上,與其說嘴對嘴的親上了不如說嘴對嘴的一頓猛砸,連貫反應著整整兩下,九里明被驚醒,皺著眉頭,痛苦的表情,阿月渾又是按著九里明的胸膛借力慌張的爬了起來,雙手捂著嘴巴,懊悔極了的表情,要被自己蠢哭了,九里明撐起身子,手掌挨著嘴角“嘶......”不敢相信的瞪著阿月渾,我就睡個覺,這是要謀殺啊,看著手掌的血印,這是生生的碰破出血了,“阿月渾!大白天的,你也不至于生撲吧!”某人委屈的百口莫辯......
九里明嘴角帶著傷,架著腿靠在車窗邊,不時的用指尖擦拭著嘴角,凝著眉盯著阿月渾,阿月渾的嘴皮也碰破了,她低著頭,瞄著九里明,哼,什么表情,好似我占了他便宜一樣,一副原來你是這種女人的表情。
大軍已經(jīng)走遠,看樣子江側柏已經(jīng)到達夜郎,阿月渾奇怪的是九里明就這樣錯過了江側柏,“大人,你怎么不去和江側柏同行?”
九里明幽幽的道:“大人我是不會扔下小侍從你一個人的?!?p> 這句話打了個阿月渾一個措不及防......阿月渾直視不了九里明此時直勾勾的眼神,從車里走了出來,她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怎樣......
到達都城,夜郎的中心要比其他地方更加的繁華,其實夜郎很美,很有地方特色,有很多長安沒有的文化,阿月渾并不恨夜郎這個地方,她恨的只有那個人,那個毀了盞家一切的金逐......
“小心林崖香,她就隱藏在都城里,她見過你,這里畢竟是夜郎,是金逐的眼皮底下。”
到了都城,阿月渾整個人都進入到一種緊張肅殺的氣氛當中,她叮囑著九里明,阿月渾轉(zhuǎn)過頭望向沒有應聲的九里明,他正低著頭,阿月渾挨進了一看,好家伙,睡著了,這可是敵人的腹地,怎么睡得著的,當真是不把誰都放在眼里啊......
都城王宮里,金逐假笑著大張旗鼓的迎接來自大漢的巡撫隊伍,江側柏是一點笑不出來,他恨不得拿著刀架在他脖子上問他盞細月他們在哪,但像金逐這種人怕是寧可死了也不會讓你知道,他會讓你一輩子都找不著,他只能忍著,等著九里來找他,與江側柏同行的是牂牁郡守陳勵和他妹妹陳蟬衣,即便此去可能有危險,但是陳勵還是不放心把蟬衣一個人留在牂牁的家中。
夜里,阿月渾穿著夜行衣要去王宮里,被九里明給擋了下來,阿月渾不明白九里明為什么要阻止她,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她甚至想現(xiàn)在沖進去砍了金逐的頭。
“你不必去了,我的人已經(jīng)搜查了整個王宮,金逐的每一個暗道,密室都沒有阿蟄......”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在王宮能在哪里,一定是你們沒找到,是你們沒找到!”阿月渾搖著頭,眼神不定,阿蟄不在王宮里,他又能被關在哪里,阿月渾幾乎崩潰的顫著聲音。
九里明握著阿月渾的肩頭,“你連我也不信嗎?!?p> 阿月渾噙滿淚的雙眼,她抬起頭看著九里明的眼神,她推開了他,可九里明瞬間就拉回了她在身前,“冷靜點,他只是不在王宮,他被關在了其他地方,他還在等你去救他,看著我,相信我,我會傾盡全力救出阿蟄。”
阿月渾終提起了精神,為了阿蟄她還不能亂了陣腳,可她的心真的受了打擊,金逐把阿蟄藏的很深,即便她死了,他還是沒有放過阿蟄,她怕的是他在利用阿蟄,阿蟄還小,他會很容易的輕信金逐的話,她怕阿蟄走錯了路,怕他也拿起了殺人的武器,如果是那樣,她該怎么辦......
九里明看不下去阿月渾強撐著自己的樣子,她的眼神慌亂不已,整個人都狀態(tài)都接近于崩潰邊緣,他只能說些言語來刺激她,讓她提起精神。
“除了王宮還有什么地方是金逐經(jīng)常去的,或者在夜郎他有沒有什么外設的基地,他是在哪訓練的你們?”
阿月渾努力的回想著,可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想不起來,腦海里只有那些血濺的場景,金逐嗤笑的嘴臉,他踩著阿蟄的身體威脅著她。
阿月渾突然抱著頭,蹲在地下,她帶著哭腔重復著:“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彼龘u著頭,央求著九里明不要再問她了,她好難受,她覺的自己喘不過氣來了,九里明才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他反倒勾起了阿月渾那些痛苦不堪回首的記憶,他自責的抱緊她在懷里,“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沒事的,有我在,相信我......”九里明緊緊的抱著阿月渾,他盡可能的安慰著她,希望能減輕一點她的痛苦,阿月渾深深的埋進九里明的懷里,她閉著眼睛,顫著身子,直到?jīng)]了意識,任由九里明將她抱起,帶回了屋里......
望著沉睡的阿月渾,這些事情,他不會再去問阿月渾,他想起了另一個女人,九里明瞬間冷冽的眼神。
林崖香......
活捉林崖香,她也許能說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