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下來,賀林辰直喊餓,戴長景和沐峰也是忙碌一晚上沒有吃到東西,便提議去吉祥樓吃宵夜。賀林辰聽到后開心的立馬來了精神,又蹦又跳的帶路去了吉祥樓。
到了吉祥樓,賀林辰和葛銳又因點菜起了爭執(zhí),賀林辰不耐道:“你怎么這么厚臉皮,之前死皮賴臉的跟著我們?nèi)チ松缴戏盘鞜簦F(xiàn)在又跟著來蹭吃蹭喝。”
“什么蹭吃蹭喝。”葛銳一拍桌子,豪爽道:“今天所有吃的,我包了?!?p> 賀林辰瞥了瞥嘴,“我們又不是出不起,用得著你在這里耍威風。”
“林辰……”
“天色不早了,再不點東西吃可就要夜禁了。”
戴長景叫來小二,做主點了些菜,沐峰又加上了一道桂花粉糕。賀林辰急不可待的催著小二上菜,葛銳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銀酌,只望可以多親近一些美人。
小二端來酒菜,戴長景率先喝了一杯酒,邵宜相心情大好,拿過酒壺就為自己倒了杯酒,沐峰忙阻止道:“晚上風大,喝酒吹風容易頭疼,還是別喝了?!?p> “可是……”邵宜相還想說什么,但見沐峰一臉肅然,皺著眉朝她搖頭,她只好放下酒杯,悻悻道:“那好吧?!?p> 沐峰夾了塊桂花粉糕給她,邵宜相一掃悶悶不樂的心情,開心的為沐峰夾了片蜜藕。
弱水也為自己倒了杯酒,道:“戴大哥,我陪你喝酒?!?p> “喝酒傷身,你大病初愈,不宜飲?!?p> 銀酌淡淡說了一句,弱水只好把拿起酒杯又放了下來,偷偷望了戴長景一眼,戴長景笑道:“無妨,我一個人喝也痛快。”
戴長景又喝了一杯,葛銳突然起身走到門口,有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雙目發(fā)光,振奮的在戴長景身上上下打轉(zhuǎn)。
葛銳回到座位后滿臉笑意的望著戴長景,戴長景被他望的發(fā)怵。葛銳替自己倒了杯酒,提杯朝戴長景敬了敬,笑道:“這杯酒,我敬大公子?!?p> “葛公子客氣了?!贝鏖L景雖不明所以,但仍是有禮的回敬了一杯。
葛銳痛快的飲下一杯酒,笑道:“吉祥樓的酒果然不錯,大公子最愛飲酒,你覺得此酒如何?”
葛銳一口一個大公子,不光是戴長景,就連沐峰也覺得奇怪,二人互望一眼,戴長景笑道:“此酒口感溫順甘甜,的確是好酒?!?p> “大公子既這般喜歡,倒不如多備些帶回去。府上也快辦喜事了,多備些酒以備不時之需?!?p> 邵宜相一口桂花粉糕咽在口中,還沒來得及咽下,就聽葛銳大聲道:“聽說你和六小姐三書六禮都過了,一回去就能拜堂成親。還是長孫殿下保媒,這份殊榮也只有大公子有?!?p> 邵宜相猛咳了兩聲,臉色漲紅,沐峰給她遞過一杯水,葛銳仍揚著臉道:“聽說六小姐貌比天仙,才情卓絕,還是你恩師邵大將軍的女兒,你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馬了?!?p> 邵宜相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她抬眸朝銀酌望去,銀酌面容雖然平靜,但一雙眼眸一直在打量著她。邵宜相心中氣憤不已,葛銳想在銀酌面前掃戴長景的面子,卻偏偏把她給拖下了水。
弱水面露不可置信之色,雙眼通紅,怔怔的望著戴長景。
戴長景頗感頭疼,葛銳故意提起婚事,無非是酌姑娘,可他已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明言自己對酌姑娘絕無私心,可偏偏他仍是不信,非要在此時給他添些麻煩。
賀林辰睜大了眼睛,吃驚道:“戴大哥你要成親了?戴大哥你怎么沒和我說?長孫殿下保媒,戴大哥你真厲害……六小姐是誰?怎么沒聽你提過……”
“林辰?!?p> 沐峰呵斥一聲,賀林辰這才閉上嘴巴。沐峰冷瞪葛銳,朝他微一拱手,冷聲道:“告辭?!?p> 沐峰命人送賀林辰回武館,邵宜相回到鏢局后急的在房里團團轉(zhuǎn),葛銳說出她與戴長景的婚事,雖連戴長景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可銀酌卻是清清楚楚。
邵宜相再也待不住了,她趕到銀酌房間,看見里面一片漆黑,輕輕敲了敲門,卻沒有半點回應(yīng)。她又用力敲門,提高了些聲音,道:“酌姐姐……”
“你找我……”
銀酌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后響起,邵宜相嚇了一跳,轉(zhuǎn)身道:“酌姐姐怎么從外面回來?”
“弱水心情不好,我剛從她房里出來?!?p> 銀酌推門進屋,邵宜相跟著她進屋,低聲詢問:“弱水她還好吧?”
“她沒事了?!便y酌點亮桌上蠟燭,淡淡道:“你找我什么事。”
邵宜相朝門外望了望,確認無人后關(guān)上房門,輕聲道:“酌姐姐,你應(yīng)該知道我為什么找你。”
“我沒有說出你的身份。”
“多謝酌姐姐。”邵宜相微松一口氣,又道:“姐姐也不用太擔心弱水,我和大公子只是一紙婚約,我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嫁給他的。”
銀酌抬眸望她,邵宜相繼續(xù)道:“其實在此之前我與大公子根本沒有見過面,他一聽說我們的婚約便躲進了四方鏢局,為的就是不想被他父親所逼與我成親。我當初因為氣不過就找到了南京,看到他和弱水出雙入對的確很生氣,所以才想著故意灌醉弱水……”
邵宜相越說越輕,銀酌這才明白為何當初她會對弱水有敵意,邵宜相又忙道:“不過后來我知道他們共經(jīng)生死,是真的想成全他們。而且后來我也明白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根本容不下第三個人。他們生死與共,我不會橫在他們之間的。況且大公子也說過,他只能一心一意對一人,那個人就是弱水?!?p> “他與你說過他和弱水的事?”
邵宜相嫣然一笑,“又何須大公子親口承認,他和弱水的事整個南京的人誰不知道。而且大公子親口和我說過,他會退婚是因為一個人,那個人定是弱水。”
銀酌暗嘆,其實是弱水橫在了二人之間,如若不是弱水的出現(xiàn),或許二人真能完成婚約,喜結(jié)連理。真沒想到,兩個如此聰明機智的人,陰差陽錯,竟會造成那么大的誤會。偏偏讓她一局外人,得知所有真相。
“我與大公子的婚約,雖說是長孫殿下保媒,但殿下對我爹爹和幾位兄長頗為尊敬。況且他與大公子私交甚好,雖是我家提出退婚,但大公子一定會和殿下說明白的。”
“不早了,陸姑娘先回吧?!?p> 邵宜相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前銀酌又突然叫住了她,道:“陸姑娘,到了京城,弱水就勞你照顧了。”
邵宜相鄭重點頭,“姐姐放心,我會照顧好弱水的?!?p> 清風朗月下,戴長景白衣飄逸,一人立于屋檐之上。他愁眉望著手上的九節(jié)簫,心中煩亂不安。今日葛銳故意說出他與六小姐的婚約,他看見弱水眼里的震驚和傷心。他本應(yīng)該向她解釋清楚,只是他和弱水之間的有太多的糊涂賬,他不敢再像從前那般隨口胡言,又添誤會。
涼風吹過,他清晰的看到一人白袍紅衣穿過后院朝正門門口走去,雖只是一個背影但戴長景一眼便認出那人就是銀酌。他當即飛身而下,自銀酌面前站定,“酌姑娘?!?p> 銀酌冷冷瞥了他一眼,繞過戴長景繼續(xù)向前走,戴長景見她背著包袱,忙追上去問:“酌姑娘又要走?”
銀酌熟視無睹,仍是向前走。戴長景知她一向不愿搭理自己,倒也奇怪,她每次離開竟都會被自己遇見。
戴長景朝她背影略一拱手,道:“酌姑娘一路平安,希望很快能和姑娘再見?!?p> 銀酌突然停下了腳步,她轉(zhuǎn)身向戴長景問道:“大公子可信天意?”
“天意?”戴長景一愣,雖不明她為何會有此一問,仍直言道:“舉頭三尺有神明,我信因果報應(yīng)??蓞s不信天意,人的每個選擇都是做主,與天意何關(guān)。說什么天意弄人,不過是替自己找的借口罷了?!?p> 銀酌沒有再說話,轉(zhuǎn)身離開,戴長景望著那抹清冷纖細的背影越走越遠,消失在長廊盡頭。
第二天沐峰知道銀酌已經(jīng)離開,立馬著手準備上路的事情。他先讓范智哲大肆準備,于兩天后動身上路。之后又是鴻途武館發(fā)出消息,三天后所有人馬整隊上京。而早在銀酌來之前,沐峰便已經(jīng)備下了上來的東西,為防夜長夢多,決定當天晚上便上路。
戴長景去了千紅閣,一曲完畢后,如是笑語盈盈的為戴長景倒了杯酒,嬌聲道:“難得大公子肯告知我真正離開的時間。”
戴長景拿過酒杯,含笑道:“所有人都以為我們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出發(fā),只有你知道我們真正離開的時間?!?p> 如是搶過戴長景手中的酒杯,眉頭一蹙,“大公子是不相信我,拿我做餌?!?p> 戴長景攬過如是的細腰,殷勤笑道:“我怎舍得拿你做餌?!?p> “無憑無據(jù),大公子始終不相信我?!?p> “我若不信你,怎會替你做那么多事,還把羊皮紙和鹽稅賬本交給你?!?p> 如是推開戴長景,滿臉不悅,“你們深陷揚州,騎虎難下,無論我是哪邊的人也只能和我合作,交出羊皮紙和鹽稅賬本便可消除對你們的戒心,城門也能順利打開??蓱{大公子的本事,要默寫一份又有什么難的?!?p> 戴長景討好的又把如是攬入懷中,“我不過只說了一句話,你就拿那么多話來堵我?!?p> “當日我雖拒絕了你,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與你那般情分,你竟對我多番起疑?!比缡桥拈_戴長景的手,從他懷中起身,憤憤道:“你故意告訴我離去時間,如若路途又遇黑衣人,就能斷定我非長孫殿下的人,而是漢王的棋子?!?p> “是我不好,惹你生氣?!贝鏖L景起身從身后摟住如是,抵著她的肩膀柔聲道:“你要怎么罰我都行,千萬別為了我氣你的身體,我會心疼的?!?p> 如是嬌嗔回眸,用手指戳了戳戴長景的胸口,道:“你就是個沒良心的,哪還會疼?!?p> 戴長景握上戳在胸口的手,笑道:“我的心落在你這兒了,自然沒有了?!?p> 如是嬌媚而笑,“你竟會哄我開心?!?p> “冤枉啊……”戴長景摟過如是,露出一臉無辜神色,“天下男子只要見了你,哪個不會把心留在你的石榴裙下。”
如是媚眼秋波斜睨著她,摟上他的脖子,嬌笑問道:“沐少鏢主也是天下男子,那他的心又在誰的身上?”
戴長景的心忽然沉了沉,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僵硬,他垂眸放開如是細腰,走至一邊。珠簾晃動,不由又想了邵宜相,自她從珠簾身后走來那一刻,裊裊佳人,清水芙蓉,他的心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如是從桌上拿起酒杯遞給戴長景,轉(zhuǎn)開話題,媚聲道:“大公子今日就要離開,這杯酒便當是如是為大公子踐行了?!?p> 戴長景拿過酒杯,臉上又浮現(xiàn)往日的笑容,道:“今日我惹你生氣,我自罰三杯?!?p> 戴長景喝過一杯后便拿過桌上酒壺,如是搶過酒杯,嗔笑著白了他一眼,“大公子可真會打算盤,我這里的酒可比吉祥樓的酒還好,你打著自罰的幌子來討我的酒喝?!?p> 戴長景直接對著酒壺喝了兩大口,一把摟過如是,笑道:“美人在懷,美酒在手,我戴長景也算不枉此生?!?p> “大公子的嘴巴就像迷魂湯似得,永遠都能把人哄的沒了心竅?!?p> “論迷人心竅,我怎比的上你。”戴長景笑道:“哪個男人能經(jīng)得住你的一顰一笑,只要能博美人一笑,什么事情都愿意為你做?!?p> 如是得意嬌笑,緩緩走到軟榻上,道:“大公子也別兜圈子了,你想我做什么直說便是?!?p> “就知道什么也瞞不過你。”戴長景倒了杯酒遞給如是,“我的確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葛銳你見過了。”
如是拿過戴長景端來的酒杯,媚眼如絲,想了想,恍然道:“哦,想起來了,就是前兩日你帶來的那位?!?p> 戴長景挨身坐到如是身旁,柔聲道:“我希望你想辦法把他留在樓外樓兩日,我相信即便不用你出馬,樓外樓的姑娘也有這種本事?!?p> “要他留在這里兩日倒也不是難事?!比缡翘羝鹨豢|發(fā)絲在指尖纏繞,笑道:“不過大公子明白我身為朝廷密探,凡是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p> 戴長景輕笑解釋,“葛銳一直對酌姑娘存有私心,連續(xù)兩日見不到酌姑娘,他定會把事情搞大,到時候恐怕會影響我們的計劃。讓他消停兩日,等我們走遠后再放他出來?!?p> 如是笑吟吟的湊到戴長景面前,“你這樣做,是為了你們的計劃還是為了那位酌姑娘?!?p> 戴長景對上如是盈盈秋波,直言道:“兩者都有?!?p> “大公子倒是坦白?!比缡秋嬒卤械木?,“你放心,我把葛公子留在這里五日,哪怕他快馬加鞭也絕趕不上你們。”
“多謝。”戴長景含笑揚了揚手中酒壺,一口氣喝光了壺中的酒。
“行了,酒也喝完了,大公子想說的也說完了。今晚你就要連夜上路了,大公子還是快回去準備吧?!?p> “我想說的還未說完?!贝鏖L景一改紈绔笑容,斂容正色道:“朝廷暗流涌動,永遠不會有平息的時候。你雖容貌過人,洞察人心,可終究不能在樓外樓呆一輩子。你還年輕,還得及早為自己打算?!?p> 如是抬眸靜靜望著戴長景,她紅唇微微一翹,秋波中風情盈盈,婉聲道:“你可還記得三年前你離開千紅閣的時候,說過什么?”
戴長景點頭,這番話他雖和許多女子說過,可他始終記得當日他所說的一字一句。他說,如是跟我走吧,我不會委屈你的,天大地大,你我做對神仙眷侶,從此有我之處必定有你,形影不離。
“當日你要我離開這里,是因為你想與我廝守一生?!比缡切χ鏖L景,“今日你要我離開樓外樓,卻是完全為了我著想。”
“你我雖有緣無分,但三年前與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都不會忘記的快樂。你為朝廷辦事,皇長孫也不會虧待你。相信只要你想離開,無人會阻攔。你已經(jīng)為你父親替朝廷盡忠了,接下來也該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艷驚天下的如是姑娘也應(yīng)該變回蘇姑娘,你爹在天之靈也想你可以有個好歸宿?!?p> 如是細長的睫毛微微垂了一下,她仰面朝戴長景嫣然一笑,笑容嫵媚成熟,眼中風情流轉(zhuǎn),“好,待時機成熟,我便離開這里?!?p> “朝廷內(nèi)紛爭不斷,永遠不會有時機成熟的時候?!贝鏖L景正色握上如是的手,“答應(yīng)我,盡快離開這里,過你想過的生活。”
如是盈盈望著戴長景,反問:“大公子想要怎樣的生活?”
“我?”戴長景略一挑眉,含笑道:“很簡單,有酒有美人就夠了?!?p> “我倒真的很好奇,能伴大公子一生的美人究竟是什么樣子的?!比缡呛龅难鄄ㄒ晦D(zhuǎn),笑道:“不如我與大公子來個協(xié)議?!?p> 戴長景來了興致,笑問:“如何協(xié)議?”
“若有一天大公子真遇上一生相伴的人,我要你八抬大轎,轟轟烈烈娶她入門。在成親之前,流席三日,施粥半月?!比缡钦J真道:“你成親之日,便是我離開樓外樓之時?!?p> 戴長景當即合扇,肅然道:“好,我答應(yīng)你?!?p> 如是又提醒道:“大公子可要注意了,你的終身大事事關(guān)我的去留。切不可再像之前那樣,整日甜言蜜語,輕易許諾。”
戴長景低頭頷首,經(jīng)過弱水一事,他已明白慎言慎行的重要,再不敢形骸放浪,惹人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