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遠一點!再射得遠一點!”
士卒們叫完好,仍不滿足,叫嚷著,希望呂兵帶給他們更多的震撼。
但呂兵并未聽取這些聲音。
他是在試射,必須拿到盡量多的樣本數據才對,于是又朝百步遠的箭靶連射出了四箭,每次瞄準的位置都稍有調整……
直到最后一箭,再次命中紅心。
他立即蹲下來將這些數據記在紙上。
校場內已不知響起了多少次叫好聲,但沒有人感到疲倦或是厭煩,每次隨著箭矢射入箭靶,他們都會及時叫好,甚至還有未中靶心的惋惜聲。
“還真是固執(zhí)……”楊輕在人群中無奈地笑了笑,她可能是所有人當中最清楚呂兵為何要在同一個靶位上連射五箭的人。
呂兵最終還是滿足了大家的要求,將箭靶樹在一百三十步遠的地方。
這次望山上已經沒有標記可以參考,因為說到底這只是一支單兵弩,一百步的射程已經是它的極限,如果再去加大它的射程,就沒有實際意義了。所以呂兵也沒有去標注百步之外的距離的準心。
他這純粹就是一次即興的射擊。
畢竟整個都的人都在給他加油吶喊,他也不好掃了大家伙的興。
而士卒們此時卻都安靜了下來,屏息以待。
這次呂兵盡量高的抬高了弩的仰角,已經達到了30度,幾乎是在對著天空發(fā)射了,讓他一度以為自己又穿越了,正在拍射雕英雄傳呢。
箭矢迎著長天飛去……
落下來后,未中箭靶。
校場內,短暫的惋惜聲后,依然是陣陣的叫好聲。
楊遠爯獨自沉默,說是震撼也不為過,因為箭矢雖未中靶,卻是越過了箭靶,落在了一百三十步開外的地方。
這意味著什么,楊遠爯比校場所有人都更明白。
而且,呂兵前后連射了七箭,卻絲毫沒有力竭的現象,沒有大多弓箭手射完箭后要甩手來緩解手臂酸軟的動作……
加之呂兵的力氣并不大,甚至都張不開軍中的長弓……
除了楊輕,沒有人知道楊遠爯這些年活著是為了什么。
他本是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逢上災荒和兵亂,父母宗親全都死在了山溝里,只剩下他靠著嚼草根多活了幾日,眼看著也要餓死了,是瀘州的楊通判救了他并收他為仆人,賜姓“楊”,后又教會了他認字,帶他從軍。
當楊通判升任楊節(jié)帥后,他也成為了節(jié)帥府里最忠心的親兵侍衛(wèi)。
所以楊遠爯活著只有兩個目的,一是將楊輕帶大,二則是待楊輕羽翼漸豐后,他再去給楊節(jié)帥復仇。
當然他知道這個仇是報不了的,他要做的只是殺身成仁罷了。
然而呂兵手里的那把弩弓……不,更主要是呂兵這個人,讓他看見了復仇的希望……
士卒們興盡后大多散去,繼續(xù)找地方賭骰子去了。
呂兵帶著弩弓朝楊輕走來,他當然不知道一旁的楊遠爯在發(fā)什么呆,只是將弩遞到楊輕手上:“請都頭過目。第一批弩已試制完畢,除了望山處的標尺可進一步妥善外,其余皆沒什么問題,都頭若覺得滿意,接下來便可批量制造?!?p> “好?!?p> “有了弩,對弩手的選拔和訓練也該立時進行,都頭若是放心,可將選出來的弩手交由我來訓練。”呂兵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既然答應了制弩,便干脆連弩手也一條龍配好。
“好?!?p> 除了這個字,楊輕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了。
…………
在浮圖關的這段時間,除了趕制弩弓,呂兵還有了新的發(fā)現。
他第一眼看見浮圖關的時候,先是感嘆如此險要的地勢,城墻和關樓卻修得如此簡陋,僅是用山上的石塊簡單加工成條石后壘制而成,也難怪關樓上的守軍會被楊輕嚇走,守著這樣一座城樓,心里有信心才怪。
然后他就發(fā)現那些石塊中間,有不少灰色的碎石塊摻雜其中,用來填補條石間的縫隙。
呂兵當時就有所觸動,走上前后在那些灰石的表面使勁揉了一把,再看手上就沾有了不少灰色的粉末,放在鼻下輕輕一嗅,一股堿味撲鼻而來。
他可以確認了,這些灰色的碎石便是石灰石。
能在此處的城墻上看見石灰石,足以說明這座山上富產這類礦物質。
不過在眼下這個時代,石灰石能有什么用處呢……造水泥、還是做消毒劑?好像都不是眼下急需的戰(zhàn)爭資源。
不過呂兵還是托劉三和史東帶了一幫士卒幫他去收集了上百斤的石灰石,趁著士卒們劈柴生火時鋪了一層在上面煅燒,據此得到了一批生石灰。
他把這些生石灰灑在關下處理尸體的地方,又在茅廁和自己的住處灑了些。
為此他還受到了不少士卒的抱怨,說他把茅廁里弄得全是燒臭味。
呂兵反問:“難道不比你屙的屎尿味道強?”
士卒們據理力爭:“你只要習慣了屎尿的味道,就不會覺得它難聞。”
呂兵駭然無語。
看來這種干了好事還落不到好結果的事以后得少干。
于是他改變策略,把生石灰塊投在洗臉洗腳用的木盆里,讓不少人用上了“熱水”,瞬間就又為他挽回了聲譽。
士卒們走在路上都會交口稱贊:“髡漢真是大好人啊。”
軍營里除了楊輕和楊遠爯等少數軍官,絕大部分士卒一年到頭都是使用冷水,哪怕現在已是寒冬臘月。他們不缺少木薪,但缺少金屬制的器物,總不能端著個木盆子架在火上烤吧。
也正是有了呂兵的偉大創(chuàng)舉,這幫旬日不會洗一次臉洗一次腳的軍中糙漢們紛紛講起了清潔衛(wèi)生,都是每天早晚兩次洗臉洗腳,把腳伸進熱水里便不愿再拿出來。
向來與呂兵親近的劉三和史東兩人也借此大大提升了威望,因為呂兵把煅燒生石灰的方法傳給了他們,士卒們想要用上熱水,就必須得去跟這兩位“軍爺”求情。
好在這兩位也很豪爽,從來是有求必應,也不會難為大家伙。
同史東等人搜尋石灰石礦的過程中,呂兵還在一處巖洞里發(fā)現了膽礬礦,呈晶體狀鋪在巖洞的頂部。
呂兵再順著膽礬的位置看向地面,果然底部的巖石色澤暗灰,表面殘缺,有被腐蝕的痕跡。
據目測,巖洞內的膽礬礦并不多,呂兵也沒有貿然去采集它們,因為暫時他還用不上這種可制作出濃硫酸的礦物。
不過他把這個位置標記下來了,和石灰石礦全國各處都有不同,膽礬礦可是十分罕見的,如果他將來需要這種物質,多半還得回這里來取。
他也知道這個洞里能出膽礬礦,說明這片山里還有膽礬礦,只是暫未被他發(fā)現罷了。
任何一種礦物在某處出現絕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