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有慕容煜送禮物過來,春杏替她拒了倒是沒有什么,可又來了一個,當(dāng)著旁人的面兒拒絕慕容家那可就是打臉的事兒了!
且不說慕容煜本也在鐘天涯未來女婿的名單之內(nèi),單說他幫了她這么多回忙,也斷斷沒有不給臉面的道理。
鐘安毓心里裝著事兒,微微提起裙擺就朝著外頭去,神色肅然:“走,我親自出去瞧瞧?!?p> 小柒和春杏貼心地跟在后頭,一路上也偶有探頭探腦的丫鬟仆婦。
府里的人都知道,這些不過是老夫人,玉夫人身邊兒打探消息的罷了,鐘安毓重生到現(xiàn)在,步步為營,此時此刻,但凡是府里的勢力就沒有帶怕的。
“小姐,就在前面?!贝盒映雎曁嵝?。
鐘安毓抬眸看去,打開著的二門外頭,是涇渭分明的兩撥人馬,只消看一眼就能發(fā)現(xiàn),這些人互相別苗頭誰也不愿讓誰占了上風(fēng)。
那群人一看她來,領(lǐng)頭的都笑吟吟的上前行禮:“鐘大小姐安好?!?p> 鐘安毓略點(diǎn)了點(diǎn)頭,慕容煜送禮的那幾個人,她從前見過,一開始就是她親自拒絕的。
于是目光落在了新來的人身上。
小廝只身一人,手里拿著個盒子。
“請問你是哪家的?”鐘安毓的語氣平靜聽不出什么表情,倒像是公事公辦的問詢。
小廝也不說旁的話笑著說:“我家主子不足道也,只叫我將禮物送來?!?p> 鐘安毓愣了一下,疑惑地問:“不愿透露姓名?那……”她想了想:“可有什么話要你帶給我的?”
“并無?!毙P斂眸并未看鐘安毓,身子彎得低,連語氣都恭敬得太過:“主子說了,東西贈予小姐不過隨心而為,若小姐不喜歡,盡可以丟了。”
鐘安毓還沒想明白個中因由,那小廝已經(jīng)分外妄為地將東西朝著門口一放就走了。
“哎哎哎!”小柒在后頭追了兩步,可惜對方并沒有回頭。她只得轉(zhuǎn)回身將地上的盒子拿了。
慕容煜派來的三個人,為首的那位眼角跳了跳,心里不由得泛出一絲苦澀來。
那不知道來歷的人自然可以這么做,他們卻不行,旁人不知道,面前的這位大小姐可是知道他們背后的主子是誰的。
但凡他們敢這么做,回頭被這位大小姐一說,必定會被公子責(zé)罰,想想那位清風(fēng)霽月的慕容大公子發(fā)怒的模樣,便最大膽的奴才那也是要顫一顫的。
如是,仆從便似往常一樣把手里的東西微抬到面前:“鐘大小姐,您既然是收了旁人的,那我們這……”
鐘安毓有些頭疼,先前走了的那個也不知道是誰家派來的,偏生什么線索也沒露,東西撂下就走。
春杏和小柒都巴巴地守在一旁看著,此時此刻,她就算不收,東西也拿著了,再把慕容煜的退回去似乎也說不過去了。
兩個奴婢都是忠心不二的,只等著自家小姐做個決斷了。
鐘安毓感受著眾人的目光,最后嘆了口氣,沖春杏抬了抬手,后者會意地上前接了。
“替我多謝你家公子。”鐘安毓說完這話便帶著丫鬟們回去了。
等人都走了,大門也關(guān)上之后,越子欽從路口處走出來了兩步,身后跟著的赫然就是方才送東西過去的那個小廝。
“主子,鐘小姐收了,您瞧著怎么……”眼瞅著懷王殿下眸光越發(fā)陰沉,小廝乖覺地閉上了嘴巴。
半晌,才聽著他似在幽幽低語:“慕容煜有什么好的?!?p> 她收了他的東西,竟也把慕容煜的也收了。
他垂下眼眸,手一下一下將掌心捏著的扇子撕了,細(xì)細(xì)碎碎的紙屑撒了一地,風(fēng)一吹,都散了。
小廝驚得下巴都快掉了,方才主子念叨什么太過小聲他大概是聽錯了的,可這扇子是貴妃娘娘特特拿給她,說是年節(jié)時分,某個侯府小姐獻(xiàn)上的,很是貴重。
上頭的扇骨乃是極名貴的木料不說,最要緊的是扇面兒上的畫和詩句可是再多銀子都買不來的名家手筆。
這樣好的東西主子說撕就撕了……
外頭發(fā)生的事兒鐘安毓自是不知,她拿了東西也沒停留直接就回了院子。
她這院子與旁的不同,以前一直都是不受寵,所住的院兒沒個名號,現(xiàn)在鐘安毓日子好過了許多,但也覺得麻煩一直沒搬。
關(guān)上屋門,她便將兩樣?xùn)|西擺在桌子上,都打開了。
慕容煜這次送來的,是個硯臺,算不上名貴,但在盛京文士中卻最多用。
鐘安毓就沖著他日日送禮的架勢看,這廝是想和自己分享生活。
就前面數(shù)次來說,鐘安毓雖為了名聲都沒收,但每次都會看一看到底送的是什么東西。
大抵都是些平日里貴族所用的小東西,吃的用的,文房四寶。
他也知道,太貴重的玩意兒鐘安毓也不敢收。
“小姐,這個娃娃挺好看的。”小柒的聲音里頭帶著愉悅。鐘安毓愣了一下才把眼轉(zhuǎn)到了另一件禮物。
是個棉線織成的娃娃,臉上繡著笑容,有個雙丫髻,看起來分外可愛。
鐘安毓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娃娃身上的紅裙。
春杏看著鐘安毓柔和得過分的目光,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小姐,您看起來很喜歡這個啊?!?p> 這話出口又意識到有些不對,她連忙收斂了笑,解釋:“奴婢失言了,只是覺著小姐素來在北境邊塞長大,同尋常小姐不同,該不會喜愛這樣女兒家的東西才是……”
鐘安毓聽出了她聲音里的忐忑,干脆將娃娃拿在了手里,笑著抬眸:“無妨的,不知者不罪。”
她此刻心里沒來由地有些微溫暖,說起來盛京所有人對她鐘安毓這位戰(zhàn)功赫赫的女副將大約都是這樣的印象吧?
刀口舔血,一身戎裝,粗鄙魯莽……人心中的成見是座大山。
鐘安毓忽然有些失笑,天下那么大,盛京里的女子是那么多,誰又會真正關(guān)心她心中是如何想法?想要什么呢?
便是慕容煜,對她雖好,可給她的,不也是他自己以為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