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響傳來的位置是老黃頭家的隔壁,也就是那日李懷安出手所救的那孩童親戚的家。
李懷安記得,那屋子中的主人一家都被攝魂,因為他親眼所見,可此時竟然從那間屋子中傳出啦動靜,莫非是有人跟自己一樣沒有被攝魂?
“公……公子?”未等他上前查探究竟,便是走出來一對母子,正是那外鄉(xiāng)來的母子。
二人一看見李懷安就像是看見救命稻草般,忙是上前。他們的眼角各有兩道未干的淚跡,身子依舊是微微顫抖,彰顯著今日發(fā)生的異變留給他們的心靈上的恐怖沖擊有多大。
竹球孩童依舊是抱著球,顫顫驚驚的跑到李懷安身側,似是在訴說著剛才的恐怖。而那位母親輕輕擦拭眼角,豐腴的身子稍顯柔弱,讓人不由的生起保護欲。
“公子,葉姑娘呢?她不會也……”王氏左右找了找,又是張望了許久,并沒有看見葉洛禾,不由的擔憂問道。
李懷安沒有立刻回答,下意識的往后轉頭,卻停住,努力擠出一抹笑容,說道:“葉洛禾她沒事,不過在跟那……壞人戰(zhàn)斗。”
說著揉了揉王重八毛茸茸的小腦袋,是在安慰。
邪祟為人們最恐懼的存在,李懷安再三思索,終究還是決定隱瞞下來,將那邪祟,說成壞人。但似乎沖天的黑色霧氣,使得他這句話變得毫無說服力。
王氏點點頭,看著不遠處,雖是被房屋擋住,看不清實際發(fā)生了什么,但不斷升起的黑白兩道光柱讓人不由的擔心。
“葉姑娘,當真沒事嗎?”王氏再次問道。
王重八也是用不大的小手拽了拽李懷安的褲腳,稚氣未泯的牙牙道:“懷安哥哥,洛禾姐姐是不是在打妖怪?”
李懷安蹲下身,眉目之中自是存著幾絲憂色,但他還是強忍著沒有表露,小孩子的心思最為細膩,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
“重八,放心好了,你的洛禾姐姐不會有事的?!?p> 不知道為什么,說這句話的時候,李懷安的心里總有種不安的念頭,似乎在某些影視劇中,每每出現(xiàn)這句話的時候,便會出現(xiàn)大問題,比如,獲得相反的結果。
里間的老黃牛哞哞的叫喚,動靜不小,小紅馬更是使勁拽拉著想要掙脫,它不是想逃,而是朝著葉洛禾的方向,外頭嘶鳴。
本不愿理會,畢竟這種時候,自己的命都保不全,哪還有心思去理會畜生的,轉過頭,皺了皺眉,便是對王氏母子說道:“咱們這在也幫不上什么忙,先走,出去了再說。”
在邪祟面前,只有武境與修者才能與之一戰(zhàn),至于凡人,一旦不小心入內,只會成為一堆灰燼,簡而言之,現(xiàn)在的局面,早已經(jīng)不是凡人有資格正視的。李懷安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賣隊友的時候總是毫不猶豫,美好的日子在朝著他招手,沒必要白白搭上自己,做些無用功的事。
但王氏猶豫了,牛郎鎮(zhèn)是她的家,是她最后的家,若是離開了,那哪還有地方可以去。而且,幾日來與葉洛禾相處的融洽,這位不似凡人的天仙少女,懂的很多,談吐素雅,此時沒有見到,難免擔心。
還有她的親戚們,剛才一個個撕牙舔血的模樣,讓她到現(xiàn)在都心悸不已,再怎么說,畢竟骨子里流的血是同根同脈,不知他們的生死,心里怎么能安生。
王氏緊緊攥著手,蹙眉擔憂,似是沒有聽見李懷安的話,沒有任何動作。
“李公子,他們真的沒有事嗎?”
祭壇方向的戰(zhàn)況愈加激烈,紫黑色與彩色光芒如兩柄利劍直沖云天,似是要將滿天的陰霾撕出一道口子。
可以看的見,紫黑色的光芒逐漸占據(jù)優(yōu)勢,而那彩色光芒卻是愈戰(zhàn)愈退。
葉洛禾不行了?
這個念頭在他心里只一瞬,很快便搖搖頭否決,這個女人這么聰明,如果打不過就不會逞強,不用擔心。
從某種意義上是躲在女人身后的李懷安安慰自己,可連自己都難以相信。
“走吧?!庇袣鉄o力的說了一句,便獨自一個人往鎮(zhèn)外走去。
王氏拉著王重八,看著李懷安的背影,又看了看即便被拴著也努力掙脫開的小紅馬,頓了短暫的一瞬,小心翼翼的上前慌亂的解開韁繩。
小紅馬望了眼牛棚的方向,一聲嘹亮的馬鳴徹“夜”長鳴,瘦削然卻有力的四條馬蹄蹬著石板道,只輕蔑了看了眼李懷安。
僅僅是一眼,李懷安竟然在一個畜生眼中看到了嘲諷。
“我特么……”自己被畜生嘲諷了?但他似乎還真沒法反駁,現(xiàn)在的他是慫了,慫的雅痞。
可這能說是慫嗎,明知打不過的事而躲開,這是明智。
深呼一口氣,望著頭頂暗愈發(fā)陰沉的天,快步離開。
……牛郎鎮(zhèn)不算是全軍覆沒,畢竟還有羅府的人以及王氏母子沒有被攝魂,而羅府逃過一劫的原因便是精龔門的一大堆氪金靈器阻止邪氣入體,可至于王氏母子是為何,這便不得而知了。
此時的葉洛禾沒有多余的心思放在這個問題上,羅府中的動靜自然是瞧見,但這幫沒有一個問心境界之上的存在,若是摻和進戰(zhàn)斗,那只會白白送命。
可她自己,似乎也逐漸變得力不從心。
面前的邪祟絕不會只是靈鬼,怕是已經(jīng)入了絕煞境界,甚至極有可能距離那邪祟最強,只有一步距離。
而葉洛禾因為自身原因,越是持久的戰(zhàn)斗,她越是無法支撐,此時焦灼了許久,她體內的靈氣尚有,但身子已經(jīng)極接近衰老。
又是一招劍刺,卻被邪祟穩(wěn)穩(wěn)接住,似乎是玩膩了的后者此刻沒了耐心,面前的女人給不了它樂趣,便是幾道黑霧骷髏吐出惡臭朝著葉洛禾沖來。
一時無法收劍,葉洛禾只得用藕臂擋去,靈氣附之其上,擋住兩道骷髏的同時卻沒有余力去抵擋第三擊。
沒有震耳欲聾的聲響,只有一聲悶哼,腹部傳來的劇痛讓葉洛禾一時間遭不住,身子一軟,便像脫線的風箏往后摔去。
無身劍離開纖手,連著朝遠處滾了數(shù)丈之遠,失去靈氣支持的它頓時黯淡無華,劍身消失,僅一個劍柄。
葉洛禾喉嚨一甜,朱紅色的血從檀口中溜了出去,臉色逐漸蒼白,尤其是那三千青絲,此刻竟是花白了一半,雙眸疲倦幾分,臥蠶似是變成了累贅,讓她逐漸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