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沙漠之城

　　畢業(yè)后，蘇葉家里給她找了一份工作，工廠一線正式員工，地點在偏遠的沙漠之城——F市，蘇葉不愿意去，于是被父母叫到客廳，來了一次深度會談。

　　“葉子，我們給你找的工作你不愿意去，那你怎么打算的？”蘇母性格柔軟，面對女兒的‘不聽話’她也生氣，卻說不出更重的話來。

　　“我還不知道?！碧K葉心高，給幾家中意的大公司投了簡歷，沒有音訊，自信心相當受挫，如今卻要去荒蕪落后的F市，她不禁開始自我懷疑。

　　“不知道那就去F市上班?！碧K父語氣強硬。他一生驕傲有骨氣，為了女兒的工作，沒少求拜人，結(jié)果女兒說不去就不去，他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奮力往出跳，不愿安穩(wěn)待在胸腔里為他續(xù)命。

　　“爸，我說了我不想去F市，那個城市離家遠，環(huán)境惡劣，而且工廠很偏僻，就像與世隔絕了一般，您讓我去那兒上班不是相當于讓我出家嗎？”

　　“家里近可是家里沒有工作給你啊。你就是個普通本科學歷，F(xiàn)市再不好容納你綽綽有余。那些大城市的舒適辦公大樓是給人家那些高學歷人才建的，與你無關(guān)。當初是你自己不愿意考研的，現(xiàn)在卡在這個不上不下的位置，老盯著不屬于自己的位置，你不難受嗎？你呀，就是太天真，找不清自己的位置，眼高手低。我和你媽有你哥，不指望你大富大貴將來養(yǎng)我們，只希望你能把自己養(yǎng)活住就好?！?p>　　“恩?！碧K葉低頭絞著手指頭，父母從小縣城一路打拼到A市不容易，她現(xiàn)在不工作，總不能一直閑賦在家里當米蟲，啃父母的養(yǎng)老錢。

　　“葉子，你是我們的女兒，我們也不想你去那么遠的地方，但是為了你的事業(yè)，我們不舍得也得舍得。很多事情只能取舍，沒辦法兩全，和找工作一模一樣。F市雖然不怎么好，但是它能給你提供一份穩(wěn)定可靠的工作，現(xiàn)在交通便利，只要放假你就回家來，兩不耽擱?！?p>　　“媽，我知道，我去F市。”蘇葉最終妥協(xié)。

　　“好，那你早些休息。過幾天就該去報道了?！?p>　　“恩，晚安?！?p>　　蘇葉在客廳坐了好一會兒才回了房間休息。仝沐一直跟著在她身邊，其實，這次他也是贊成蘇葉父母的。

　　“仝沐，我很不想去F城?！眽衾?，蘇葉垂頭喪氣道。

　　“蘇葉，我知道，但是以你現(xiàn)在的情況，我覺得去F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全當是一個職業(yè)緩沖，待的不舒服再回來就行，到了那時候，你也算是有工作經(jīng)驗的，找工作肯定會比現(xiàn)在容易，你說是不是？”

　　“話是沒錯，可我心里很抵觸?！盕市的荒漠讓她膽怯，而且在F市沒有親戚朋友，就她一個人。

　　“沒關(guān)心，不用擔心，不用害怕，我會和你一起去，保護你，不會讓你一個人的?！?p>　　“真的？”

　　“當然。小傻瓜，你怎么想的，你都不在A市我還留在A市干什么？”

　　“那就好?！碧K葉想著仝沐在A市有什么工作，不一定能和她一起去外地。

　　“怎么，你不會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去F城吧？蘇葉，不論是天涯海角還是刀山火海，你在哪兒我在哪兒。絕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遇險。”仝沐輕笑。

　　“仝沐，有你真好，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p>　　“傻丫頭。今天好好休息，好好準備下，開始另一段旅程?！?p>　　“恩?！碧K葉總算露出笑臉。

　　蘇葉沒讓父母送，自己一個人拉著行李箱，坐上火車，前往F市。據(jù)她了解，F(xiàn)市屬于漠北，風沙大，紫外線強，那里的人皮膚普遍粗糙，哪怕是女人，也很少見白白嫩嫩的。雖然生存條件不好，但是上天給了那個地方豐富的自然資源，大量的煤和石油讓那個落后的城市短短幾年暴富起來。不知道迎接她的會是怎樣的光景，蘇葉的擔心多于期待。

　　工廠離市區(qū)挺遠，蘇葉坐了四十分鐘的車才到達。一路上荒無人煙，只有望不盡的黃色沙土，零星的野草點綴著沙丘，隨時都會蔫的樣子。關(guān)著車窗仍能聽到外面呼嘯的風聲，現(xiàn)在七月份了，怎么會有這么大的風？！這一番荒涼的光景看的蘇葉心里一直下沉。

　　下車后，蘇葉站在廠門前，旁邊放著行李箱，看著那還沒蓋好的廠大門，還有身后無窮盡的沙丘，心跳的幅度驟降?！拔疫@是穿越到古代被流放了吧？”蘇葉悲催的想。

　　蘇葉無奈的嘆口氣，結(jié)果一陣風吹來，灌了她一嘴沙土，這個見面禮可真是別具一格！真是糟糕透頂了！

　　蘇葉像個沒有靈魂的機器一般跟著人事專員辦理完入職手續(xù)，然后到達員工宿舍。員工宿舍和她大學宿舍差不多，架子床，四人間，帶個衛(wèi)生間，只是比學校的宿舍小一些。蘇葉第二個到，第一個到的叫王越，比她提前一天，人很熱情，邊幫她一起收拾行李邊介紹這個工廠周圍都有什么，蘇葉感覺她人不錯，便選了她的下鋪住。蘇葉收拾完后，其他兩個舍友同事也陸續(xù)到達，一個叫徐冉一個叫章鳳怡，大家禮貌的打完招呼開始各收拾各的行李，生疏冷漠，和大學入學完全不同。

　　“蘇葉，你沒帶衣架和臉盆吧？”王越坐在蘇葉床上問道。

　　“沒有。這些不方便帶，想著在廠子附近買，應(yīng)該有賣的吧？”蘇葉來的路上沒看到有商店，開始有些懷疑能不能買到。

　　“有呢，就在拐彎處那個活動板房，有幾家商店。等會兒我?guī)闳ァ！?p>　　“好?！?p>　　出于禮貌，王越也邀請了其他兩個舍友，然后四個人一起前往那個孤零零的小商店。

　　小商店的貨物擺放雜亂且陳舊，蘇葉隨手拿起一個臉盆看了看，一手灰。于是立刻放下臉盆，皺著眉頭，拿出紙巾擦了擦手。

　　“這里風沙大，哪怕天天擦都會有很大的土，回去洗洗就好了。”王越看著蘇葉的小動作會心一笑解釋道。

　　“哦，你是這邊的人嗎？”

　　“不是，我是C城的，我舅舅家在這邊，我每年都會來幾次，能了解一些?！?p>　　“真好。”蘇葉是真心羨慕，最起碼有親人在這里，也算是有一份寄托。

　　“還好啦，以后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問我就是了。”

　　“好。”

　　章鳳怡和徐冉在另外一個小商店。蘇葉和王越等了她們好一會兒一起回的宿舍。

　　蘇葉有些認床，再加上廠房機器的運作聲不斷，根本睡不著。她很想和仝沐說話，可是她只有睡著后才能見到他。蘇葉皺著眉頭，戴上耳機聽歌，輾轉(zhuǎn)反側(cè)，凌晨兩點才睡著。仝沐進入她的夢里叮囑了兩句便哄著她睡，明天是第一天上班，得有個好的精神狀態(tài)才是。

　　新員工培訓(xùn)，同批的大概有二十多個人，其中女生只有八個。蘇葉因為鬧肚子到的最晚，王越已經(jīng)給她占好了座位，還給她買了早餐。蘇葉有些感動，突然想到余洋。她也是這么貼心，晚上和她打個電話。

　　“快吃，還有五分鐘給我們培訓(xùn)的領(lǐng)導(dǎo)就來了。”王越悄聲說道。

　　“謝謝?！碧K葉剛吃到一半，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來了。于是不得不暫停下。

　　“大家好，我是人資部主任——謝平。今天的培訓(xùn)內(nèi)容主要是人事規(guī)章制度。大家先做下自我介紹吧?！?p>　　又是自我介紹，每到一個新環(huán)境都免不了這個環(huán)節(jié)，蘇葉心不在焉的聽著別人的自我介紹，昏昏欲睡。果然，吃完飯只適合睡覺。蘇葉上下眼皮正打架呢，左胳膊突然被人拉了下，蘇葉這才睜開眼，不解的看著王越。

　　“到你自我介紹了?！?p>　　蘇葉趕緊站了起來，“我叫蘇葉，23歲，A大畢業(yè)，A市人?！碧K葉說完便坐了下來，結(jié)果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她，搞的她一時心慌，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

　　“怎么了，為什么大家都這么看著我?！碧K葉悄聲問王越。

　　“你的自我介紹太簡短了，大家都是盡可能的表現(xiàn)，最少的也說了五分鐘，哪像你，一分鐘不到就說完。”

　　“哦，我還以為是我說錯話了。”

　　培訓(xùn)很枯燥，蘇葉自從來到這兒心就沉到了谷底，對新公司沒有任何好奇和探知欲，所以只要一培訓(xùn)就打盹，坐在一旁的王越總是時不時戳她兩下，直到一周的培訓(xùn)到最后一天。早上是新員工崗位分配環(huán)節(jié)，每個人都填了期望崗位。蘇葉和王越填了同一個部門崗位。下午是崗位公布。

　　蘇葉和另一個宿舍的兩個女生分在了一個部門——燃料部，其他三個舍友都分到了檢修部的兩個不同部門。最后一節(jié)培訓(xùn)課，大家都開始加微信，留聯(lián)系方式。蘇葉沒有主動去找誰要聯(lián)系方式，一周下來，她不是在打盹就是在打盹的路上，對大家沒有什么印象，只是加她的人倒不少。出于禮貌，蘇葉也沒拒絕。

　　宿舍只剩下她和王越的時候，王越突然來到她床邊，也沒有要上去的意思，滴溜溜轉(zhuǎn)著眼珠子爬到她床頭，

　　“蘇葉，那個秦國超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培訓(xùn)那幾天老往你這邊瞟。”

　　“秦國超是哪個？我沒印象。我們倆在一塊坐著，說不定是瞟你呢?！碧K葉心里只有仝沐，其他男生在她眼里就跟帶了面具的機器人一樣，沒有任何吸引力。

　　“怎么會，瞟我的話怎么會在徐冉跟前打聽你是否單身？我跟你說，那個秦國超長得還算帥，個子也高。你要不要考慮考慮？”王越眨著她那雙精明的八卦眼，探著蘇葉的口風。

　　“不考慮，沒興趣，你要是喜歡你留著吧?！碧K葉對八卦一向不感冒，不論是關(guān)于別人的還是關(guān)于自己的。

　　“我留什么，我有男朋友的，不是跟你說過的嘛?！蓖踉接行┍蝗俗サ叫∞p子的心虛。她是有男朋友，但是異地，而她，對那個秦國超動心了。

　　“哦，你不是說你倆在鬧分手嘛?！碧K葉歪著腦袋問。

　　“還沒分呢，好了，別說我了，那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王越繼續(xù)問。

　　“沒有。但是我不準備在這個工廠找男朋友。”蘇葉淡淡的應(yīng)著，心里默默給仝沐道歉，她不是故意的說自己單身，因為一旦公開仝沐，后續(xù)會很麻煩。畢竟仝沐不能現(xiàn)身，她沒辦法證明他的存在。在這個廠里，她只想平平淡淡安安穩(wěn)穩(wěn)學些東西，不想因為一些私事給人津津樂道和關(guān)注。

　　“為什么？國營單位，安穩(wěn)有保障，F(xiàn)市生活節(jié)奏也慢，挺適合生活的?！?p>　　“恩，是挺好，只是不適合我，我以后是要回A市的，這兒的環(huán)境不太適合我，才一周，我的皮膚已經(jīng)開始干的起皮了，嘴也干的脫皮?！币徽f到這兒蘇葉就煩悶不已，這個F市真的是和她互相排斥。

　　“啊，我這兒有補水面膜，給你拿兩片用著?！蓖踉秸f著就要下去取。

　　“我敏感肌，不敢亂用。沒事，你不用管，過幾天說不定就好了?！碧K葉拉住王越，“明天要去新部門報道，早早休息吧。”

　　“行，那有什么需要你再告訴我?！?p>　　“好?！?p>　　蘇葉一如既往的早睡，然后去夢里和仝沐約會，約會地點均在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