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她是罪惡之源
A市的秋天干冷蕭瑟，尤其和冬天接軌的那半個月最難熬，沒有暖氣，冷的人骨頭發(fā)顫。蘇葉耐冷的體質(zhì)也受不住，用電褥子又容易上火，只能多買兩個暖寶寶取暖，但暖寶寶不持熱，蘇葉好幾天早上都是被冷醒的。
某天晚上，蘇葉加班，回家時外面下起了中雨夾雪，路上行人匆匆，大多都沒打傘，誰也沒料到這最后一次秋雨來的這般急促，連天氣預(yù)報都摸不準它的脾氣。蘇葉看了眼天空，這雨夾雪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淋雨是免不了了，于是她一路跑回了家。
到家只用了十五分鐘。只是這短短十五分鐘，將她的頭發(fā)和大衣全都打濕，里面的毛衣潮濕的貼在身上，難受極了。洗完熱水澡，那種刺骨的寒意總算消減了些，蘇葉縮在被窩里玩手機，放在外面的手越來越冷，蘇葉不得不放下手機，全身縮回被窩早早睡覺。
仝沐早上回來時蘇葉還在睡，他一看時間，已經(jīng)八點半了，今天周四她不應(yīng)該要上班嗎？
“蘇葉，蘇葉，醒醒，上班要遲到了，不能再睡了。”仝沐的聲音不小，蘇葉卻沒醒，以往就算她發(fā)懶賴床也會哼哼兩聲，今天怎么一動沒動？仝沐湊近看了看，她面色潮紅，額頭不停滲著汗，雙眼緊閉，眉頭緊鎖，嘴唇發(fā)白。
“蘇葉，蘇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醒醒，我是仝沐?！辟阢褰乖甑暮艉爸K葉，看向四周，尋找辦法。蘇葉獨住，沒舍友，鄰居更是不認識，A市的同學(xué)朋友都住的遠，找她們幫忙根本來不及。仝沐捏了捏拳頭，用了禁術(shù)現(xiàn)身，一把抱起蘇葉趕往醫(yī)院，起身時看到床單上一大攤血，仝沐頓時臉色慘白，顧不上細想極速趕往最近的醫(yī)院。
“醫(yī)生，她怎么了？”醫(yī)生從急診室出來，仝沐忙上前詢問。
“著涼高燒導(dǎo)致生理期血崩，短暫性昏迷，沒什么大礙，等會打完點滴就會醒，明天就可以出院?！?p> “謝謝醫(yī)生?！?p> “對了，準備些比較補的食物，病人醒后服用?！?p> “好的醫(yī)生?！?p> 蘇葉醒來哼哼了兩聲，仝沐放下手里的水杯跑到她跟前，“感覺怎么樣，還難受嗎？”
“感覺渾身沒勁，我怎么了？我這是在夢里還是？”蘇葉感覺像是被人抽了筋骨，說話都使不上勁。
“不是在夢里，你生理期發(fā)燒暈倒了，我找不到人幫忙，就自己現(xiàn)身了。”
“你突然現(xiàn)身死神大人不會怪你嗎？”
“不會，事出有因，死神大人很明理的?！睉土P自然是避免不了的，但和蘇葉的安危比起來不值一提。
“嗯，那就好。你這次現(xiàn)身多久？”
“直到你出院為止?！?p> “這次可以呆這么久呢？”蘇葉笑容擴大，這個消息讓她瞬間滿血復(fù)活，身體也不那么難受了，心里暗暗感謝昨晚的雨和大姨媽。
“不放心你。”仝沐幫蘇葉順著鬢角凌亂的頭發(fā)，“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p> “火鍋?！?p> “不行，你現(xiàn)在這情況不能吃火鍋?！?p> “那等我好了我們一起去吃火鍋好不好，吃完了你再走？我們從沒一起吃過火鍋呢?！碧K葉小心翼翼的拿捏著分寸撒嬌，她希望仝沐能多一些時間陪著自己，做喜歡的事情，可她又怕自己的要求太過分讓仝沐為難。
“好?！彼⌒〉脑V求讓仝沐一陣心酸和愧疚，一起吃頓火鍋這樣的小愿望她都如此小心翼翼，終究是他虧欠她太多。
晚上仝沐留醫(yī)院陪床，蘇葉堅持要他也上床睡，那么窄的單人床睡兩個人著實太擁擠，仝沐倒沒什么，主要怕擠著蘇葉，她認床又生著病，會休息不好。
“蘇葉，我在一旁看著你就好，你身體還沒好，需要好好休息。”
“我不想休息。仝沐，我們能真實在一起的機會來之不易，我不想把時間花費在休息上，睡覺時間以后多的時，不差這一晚。”蘇葉把仝沐拽上病床，頭枕在他的胸前，緊緊抱著他。
“對不起！”仝沐臉上的無奈多于抱歉，原來，這三個字代表的意義不只是道歉，更多的是無能為力、無可奈何和無望。其實，他也很想說一些讓她開心的承諾來，可他怕她當真，期望過后的失望遠比不曾擁有更讓人難過，他不想她難過。
隔天蘇葉就出院了，她一路上緊緊挽著仝沐，生怕他隨時消失一般。
“吃火鍋的地方遠嗎？要不我們把東西放下后再去？”仝沐看著蘇葉有些憔悴的臉色心疼道。
“不用，一個背包又不重，快走啦，不然等會兒要排隊，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好不容易預(yù)定上的這家火鍋店?！碧K葉害怕她一休息就到了仝沐該離開的時間，時間對她來說比生命更珍貴。
“好，慢點，別著急?！辟阢灞成媳嘲?，跟上蘇葉的腳步。
這家火鍋店很特別，裝修古樸，卻起了一個《和愛的人一起吃火鍋吧！》這樣現(xiàn)代又文藝的名字。
“進去吧?！碧K葉拉著仝沐。這時，一個背對著蘇葉講電話的男人撞到了她，仝沐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來不及。
“不好意思?！蹦腥穗p手扶住蘇葉的雙肩，待她站定后立刻放開，不停說著抱歉的話。他看著三十出頭的樣子，著裝休閑得體，卻擋不住那股子商業(yè)精英的氣息。
“沒關(guān)系?！碧K葉笑笑，拽著身后的仝沐往里走。那個男人讓仝沐心里升起一絲異樣，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而那個男人正好也看著他們，還對著他點頭微笑，他好像在等人，仝沐回以禮貌微笑。
仝沐長的太帥，一路上沒少被矚目，直到兩個人落座依然有人偷看他，更過分的是有兩個年輕女生當著蘇葉的面跟仝沐要電話號碼。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不讓我和陌生人說話，請不要打擾我們吃飯，謝謝?！辟阢蹇粗K葉已經(jīng)黑掉的臉連連擺手拒絕。
“現(xiàn)在的帥哥怎么都喜歡沒有人權(quán)的愛情，真是可惜?！蹦莻€主動要電話的女孩嘟囔著拉著自己的姐妹準備走。
“兩位等下?！碧K葉掛著假笑叫住那兩個年輕女孩。
“什么事？”那個主動的女孩用眼角看著蘇葉，從始至終都當蘇葉不存在。
“你們家人沒教過你們教養(yǎng)嗎，這么明目張膽的搶別人東西？”
“喂，你小學(xué)沒畢業(yè)嗎，我們是公平競爭，什么叫搶？”
“公平競爭？公平競爭的前提是對方?jīng)]有女朋友，現(xiàn)在對方有女朋友，你如今這般不知廉恥勾搭的叫搶，明白嗎？你以為自己這是為愛爭取，勇氣可嘉，實則是沒有道德底線的強盜，說白了就是小三行為。”
“喂，阿姨，我們跟你男朋友要電話號碼只是想和他做朋友而已，你至于這么惡毒嗎？太過分了吧？”
“過分？如果是你母親遇到這樣的情況你還覺得過分嗎？小朋友，人都是越活越老，你又能年輕幾天呢？好好做個人吧。”
“你……”這時候，周圍人紛紛看向他們這邊，竊竊私語，那個女生理虧，被一旁的姐妹強行拉走。
“蘇葉，都是我的錯，別生氣了，先點菜?！辟阢逵懞玫膶⒉藛芜f給蘇葉。
“禍水?！碧K葉白他一眼，要求服務(wù)員換了個靠窗安靜的位置。
小插曲就這么揭過，蘇葉開始專心吃飯，邊吃邊說，眉飛色舞，就像那說書先生一般精彩。
“頭伸過來?！辟阢鍩o奈又寵溺，她吃飯總是吃的到處都是。蘇葉聽話的把頭伸過去，瞇著眼享受著仝沐的服務(wù)。
蘇葉埋頭塞了一大塊牛肉進嘴里，這是她此生吃過最鮮嫩美味的牛肉了，蘇葉忍不住閉上眼回味著，想要和仝沐分享，
“仝沐，這個?！睂γ娴馁阢逡严Р灰?。
“蘇葉，對不起，還是沒能陪你吃完一頓火鍋。我得去死神那邊一趟，估計晚上才能回去，你吃完早點回家?！?p> “恩?！碧K葉愣愣的點頭，仝沐叮囑完后便走了，以至于沒有看到蘇葉瞬間淚流滿面的樣子。
蘇葉感覺嘴里那塊還沒嚼完的牛肉突然沒了味道，難以下咽。最后，蘇葉直接趴桌子上哭了起來。人果然都是貪心的，從最開始只能見一個小時、半天到一天半，現(xiàn)在她一心奢望著仝沐能一直現(xiàn)身人間，陪在自己身邊，以前不能見面司空見慣，到現(xiàn)在卻成了難以接受的痛苦。
“這家店的榴蓮巧克力大福還不錯，甜而不膩，可以讓人暫時忘記痛苦?！背墒斓哪新曉陬^頂響起，蘇葉抬起頭來，
“你是？”那個在火鍋店門口撞到她的男人，此時正站在蘇葉左側(cè)，彬彬有禮的將一塊榴蓮大福放在她跟前。
“剛才門口不小心撞到你，所以請你吃這個?！蹦腥瞬徽撌钦玖⒌奈恢眠€是遞東西的方式都恰大好處，紳士，不越線。只是蘇葉一向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不論對方是否好意。
“我不吃甜食，不過還是謝謝你?！碧K葉起身胡亂擦了下眼淚，強笑著離開，自己剛才的樣子一定很慘，不然不會招來一個陌生人的憐憫。
晚上仝沐早早回來，蘇葉正躺在床上看著那個手辦發(fā)呆。
“蘇葉，我回來了。”仝沐聲音不同以往那般有力，憂郁中帶著虛弱。
“你怎么了，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勁，是不是遇到什么大麻煩了？”蘇葉立刻覺察到仝沐的不對勁。
“沒事，收服了一個頑固的靈魂，費了點兒勁。”仝沐強撐著，哪怕蘇葉看不到他依然保持微笑，微笑是說謊人的有力支撐，對仝沐更是。在火鍋店，他突然消失是被死神強行召回的。他此次突然現(xiàn)身，天帝為此惱怒，死神沒有辦法，只好懲罰他，讓他受了三道天雷平息天帝的惱怒，受罰完的他不顧死神勸阻，拖著虛弱的魂魄回來看蘇葉。沒有陪蘇葉吃完火鍋，她肯定很失落，難過。他不能把失望留給她后不管不顧。
“那你應(yīng)該好好休息才是，不用這么辛苦的來回跑?！?p> “這有什么辛苦的。沒有陪你吃頓完整的火鍋，抱歉?！?p> “雖然心里有一絲失落，但我理解你。你是神仙，不止是我一個人的。人神相戀本就是禁忌，我們是被特許的，如果我對你的牽絆太深，天界分分鐘可以讓我們永遠分開，我可舍不得?！?p> “傻瓜，人神相戀的禁忌是電視上演的而已，實際中的天界根本沒有這樣的天規(guī)。只要我們沒有做危害三界的事情，誰也不能把我們強行分開。”
“真的？”仝沐在人界算是厲害的神仙，可是在天界，受各種約束管制，跟人界的普通老百姓無二，肯定有很多無能為力的事情。
“當然，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好了，不想了。時間不早了，睡吧。”
“我要你陪著我。”蘇葉說著滾到床的一邊，將另外一邊留給仝沐。
“好，陪著你?！辟阢灏察o躺下，他確實也需要休息。
仝沐根本睡不安穩(wěn)，腦海里全是天帝的憤怒。
“仝沐，你一個小小的死神繼承者竟敢屢犯天規(guī)。你把天界當什么？你個人的修羅場嗎？你不顧自己的前途和安慰，連你人間的愛人也不顧嗎？”
“天帝，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她只是個普通的凡人，一無所知，還請您不要遷怒于她?！?p> “她是罪惡之源！”
不知為何，仝沐感覺到天帝對蘇葉深深的敵意，而那敵意不只是因為他。
事后，死神大人還寬慰他，“無生海那邊最近有異動，天帝很煩惱，火氣比較大。這段時間你安分點兒，別做違反天規(guī)的事情?！?p> “是，死神大人?！?p> 仝沐腦海里一直反復(fù)著天帝的那句，‘她是罪惡之源！’‘她是罪惡之源！’，這句話像個詛咒一樣折磨著他，使得仝沐在夢境里眉頭緊皺，像夢魘了一般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