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衡幾乎立刻變了臉色,毫不留情的三個字,帶著些怒意和肅然。
顧忌著鐘容兒,硬生生將那份殺意掩了下去。
冬棗也未曾料到夏荷會進來,初聽到夏荷的聲音,也覺得有些不舒服,微微蹙眉。
倒是皇上盛怒,她嚇得也抖了三抖,印象里皇上對著主子一直是溫聲細語的,除了在泰山那回主子和皇上大吵了一架,她們也是在門外的。如今親眼見著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毕暮伤浪酪ё×舜剑肆顺鋈?,一出殿眼淚就掉了下來。
卻正是撞上了從偏殿出來的秋橘,夏荷低著頭哭著往殿外去了。
秋橘一看到夏荷是從殿內出來的,變了臉色,狠狠瞪了門口的盡忠。
林公公守了一夜歇了一會去了,鄧遠又去安排膳食了,門口讓盡忠守著。
盡忠急的直跺腳,一臉的委屈。
秋橘端了青盞,小心翼翼的在門口出聲,“主子,先用些燕窩牛乳吧,奴婢剛在小灶上燉了的?!?p> 鐘容兒瞧了眼秦司衡,見他面色不愉,倒并未多說些什么,對著門外淡淡道,“進來吧?!?p> 秋橘松了口氣,這才端著進來,放在小案上。
鄧遠后腳也進了殿,領著御膳房的幾個,在正殿里也開始輕手輕腳地擺膳了。
鐘容兒看了秋橘一眼,不曾說話,拿著湯匙喝了起來。
秦司衡面色不太好,走過來坐在她身側,看著她小口小口喝著,嘴邊還沾著些牛乳,猶自壓下不適,面色這才漸漸好起來。
“皇上,可以用膳了?!笔青囘h在外庁里頭回話。
秦司衡不答,只等鐘容兒喝完了最后一小口,這才給她隨手披了件袍子,牽著她的手往外庁去。
鄧遠和秋橘立在一旁伺候。
鐘容兒倒不習慣這般沉悶的吃飯,率先打破了氣氛,“皇上嘗嘗這個吧。”夾了一筷銀芽放到他碗里。
秦司衡照舊吃了,倒也不曾多言。
“今日還議事批折子嗎?”鐘容兒夾了一個雞腿。
“不了。等天黑帶你去個好地方?!鼻厮竞庹f到這個面上也緩和了幾分。
“去哪里?”鐘容兒咬著碗里的雞腿,有些咬字不清。
秦司衡卻沒有多說,只又挑了幾樣菜給她。
“先用膳?!?p> 等用了膳,兩人窩在云塌上一人一本話本子。
“平日里看的就是這些?”秦司衡看著手里的話本子,似乎頗有嫌棄。
“嗯,都有,總得找點事做?!辩娙輧悍艘豁摗?p> 落雨閣里顯然過的安靜又和美,可正和宮和毓秀宮顯然就不是這么平靜了。
“太后抬舉她,皇上也愿意去,也算她的鴻運了?!编嵒屎竺嫔弦琅f端莊,可細看之下,眉間竟有些微蹙。
“是啊,這位容貴人可真是走運。不過說來,皇上對太后可真孝順。”蘭芝遞了一杯茶給鄭皇后。
“親生母子,自然如此??上?,太后對本宮一直是淡淡的。”鄭皇后眼睛看著面前的銅鏡,目光卻有些渙散,不知在想著什么。
“娘娘有大皇子,在這宮里已是尊貴無雙。何必在意那些?!?p> “若是再有一個皇子就好了,兩個皇子總歸保險些?!编嵒屎蟠寡劭戳艘谎圩约旱男「?。
蘭芝看著鄭皇后的目光,不語,是呀,再有一個皇子就更好了,可惜皇上雖初一十五歇在正和宮,卻鮮少與娘娘有床底之事,便是其他宮里也是如此,皇上總歸是太過寡淡了些。
“不管如何,娘娘手里還攥著一個三皇子。再說了,您是正妻,不論哪個皇子,都得尊稱您一聲母后。咱們無需爭無需搶,大皇子就已占了一個嫡長子的名分,娘娘可得記著太傅的話,不要輕易出手讓人拿了把柄,好好教養(yǎng)大皇子才是正經(jīng)事呢。”
鄭皇后回過神來,只點點頭,望著手邊的茶,又愣了神。
比起鄭皇后的淡定端莊,毓秀宮顯然更難平靜了。
“果真侍寢了?”麗妃扇著手里的晴羽圓扇,面上有些慵懶,又帶著些不屑。
吉嬪端坐著身子,面上的嫉妒顯露無遺,“是,從昨夜到現(xiàn)在皇上都在落雨閣呢,也是個有手段的呢。”她進宮時日不短了,一直未有身孕,沒有孩子的妃嬪終究是立不住的,她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
“你也不必這么拈酸吃醋的,那老虔婆抬舉,做兒子的還能不聽母親的,若是有本事,你也哄了皇上去呀?!丙愬鷮χ獘暹@幅模樣微微挑眉。
一旁的魏常在見了這樣,立刻打了圓場,只嬌笑著說道,“娘娘,倒也不是姐姐醋味,只是若是那落雨閣的投了正和宮,豈不是?”她挑挑眉,并未將話說完,這宮里的誰又是傻子呢。
“哼,怕什么?!丙愬吨旖牵蕾p著手里的扇子,臉上的不屑顯而易見,“若真是個不開眼的,可別像她爹一樣,死的太慘?!?p> 吉嬪和魏答應聞言,對看了一眼,都沒有接話,只拿了手邊的茶盞喝起來。
“說起來,宮里的孩子也不多,可有一個卻總是礙著本宮的眼。”麗妃扇著扇子,眼睛卻看著吉嬪。
“娘娘......”吉嬪看著麗妃的眼神,心里倒生了些懼意。
麗妃嗤笑,“怕了?”
“咱們的人失手一回過,如今那里更是守衛(wèi)......”
麗妃把手里的扇子隨意扔在桌上,啪嗒,上頭嵌著的紅寶石掉在了地毯上,吉嬪瞧著仿佛是有什么東西沉到了心底。
“嘶,你說查到落雨閣的話,是不是會很精彩?”她眼里閃著些不明意味的光,笑的陰鷙令人心驚,全不似面上那副好看的皮囊。
吉嬪聞言細細思考了起來,倒是一邊的魏常在眼睛都亮了兩分。
此時的鐘容兒怎么也想不到,獵人正準備布置陷阱獵小白兔呢。
“好友戰(zhàn)死,將軍受托照顧他的遺孀,最后他倆成了一對,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還有這本,丈夫落水而亡,他妻子后來做起了生意還二嫁了過的和和美美的?!鼻厮竞獍咽掷锏脑挶咀与S手扔在云塌上。
鐘容兒不由得頭疼,躺著那慵懶的翻著書,不甚在意,“皇上,話本子嘛,天南地北的什么都有寫的,隨意看看,不要當真?!?p> 秦司衡忽然感覺出不對來,“等等”,他瞇著眼睛看著她,笑意不達眼底,“你看的這幾本怎么全是女子再嫁的?怎么?盼著朕早死,你好再找一個?”
“不不不,您誤會了?!辩娙輧喝缑⒋瘫常B連擺手,吞了吞口水,立即坐直了身子,帶著些討好的笑容,“我哪敢呀,再說了,您這身子板好著呢,活個八九十不成問題的?!?p> “是嗎?不敢?”秦司衡面上帶著些笑,但這笑里邪邪的,語氣里顯然帶著些不信,玩味的咀嚼著她的話。
鐘容兒立即做出一副那當然的表情,一臉認真的夸贊,“皇上您這樣貌,這身材,嘖嘖,那簡直是舉世無雙,再說了,您要權有權,要錢有錢的,再嫁我也看不上別人呀?!?p> 鐘容兒內心:沒想到這種彩虹屁居然是從我嘴里出來的,嘔
秦司衡左右拇指摩挲著中指的白玉戒,眸中的危險斂了幾分,聽著她的話,卻忽然輕聲笑了起來,“小容兒,幾次三番的提及朕的身子,饒是朕是男子,也不由得臉紅。這青天白日的,你莫非......是在暗示......”
鐘容兒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見鬼了吧你,我暗示你個頭暗示。
“日后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不許再看,我讓林守德挑些好的來。”秦司衡皺著眉,頗有些嫌棄的指了指那幾本。
鐘容兒忍不住辯駁一句,對著他吐了吐舌頭,“我又不是全看的這些,我看的雜得很,野史,民間訪談,典籍,地理風情,逮到哪本看哪本,誰讓你偏挑了那幾本.....”
秦司衡正欲說什么,林守德就進了殿,在屏風后頭稟報。
“皇上,都安排好了。”
秦司衡擺擺手,偏頭挑著精致的眉眼,唇邊勾著一抹笑看著她。
“走吧,帶你去個好地方?!?p>